《疑》江中鱼儿

1、疑

　　该何去何从？从这儿到那张巨大宛若梦幻的床边，在堆砌着柔软抱枕的床上陷入一双有力的臂膀，被轻轻吻过唇齿，被抚摸着寸寸肌肤，贪睡如泥的身体沉浸在巨大的欢乐之中。灵巧的舌头舔舐着灵魂，那些好像要贯穿身体的吻，触之如酥的手指，拥抱以及喃喃低语，带着浓到化不开的依恋，萦绕不绝。
　　一个男子，闭着眼睛，脸上还透着一点点稚气，舒展开的自由的身体，睡在一片洁白之中。被柔柔的灯光照着的脸，英气逼人，两颊绯红。他是谁？一片薄纱正好落在青年起伏均匀的胸口被人轻轻拿起，蒙在了脸颊上，仿佛要融化这张刚毅的脸。修长的身体被另一个年轻的身体覆盖，胳膊穿过熟睡的身体，牙齿轻轻咬在颈边。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一个月，洛阳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番人的亡国之妃萨塔嫁给年轻将军秦海的事了。秦海是何许人也？半年前，誓死不娶皇帝公主的倒霉主儿，不仅战功尽无，还被下令迎娶番人的亡国之妃，于愤怒的皇帝，如此的报复已是法外开恩。被囚禁了整整十年，萨塔有着彻骨的恨，嫁过来的第一天，她就抓破了秦海的脸，秦海只是抱着她喃喃安慰着。
　　而满怀怨恨的公主，总在父亲面前大哭大闹。
　　直到一年后的一天早上，秦海正在院子里练剑，老管家说宫里来人了。一见却不熟悉，宫人拿出腰牌，说是太后旨意，此时，秦海的妻子正靠在柱子上学绣花，温柔地看了丈夫一眼，用生硬的汉语轻轻地说：“早，回来。”秦海冲她点头。
　　轿子四面密封径直入了深宫，秦海被囚禁了。
　　他被关在小屋里，透过窗户便能看见公主常去的花园，年轻美丽的公主和她新婚的驸马每天就在他面前游戏打闹，哪怕是不看，银铃般的笑声也总能传过来。
　　秦海常常三五天才能吃到一顿饭，饥饿让他不得不问看守多要些吃食，而他们也愿意给他，有时候甚至还为他拿酒来。这样的日子有好几个月，秦海没受半点折磨，然而，他偶尔也会站在床边看看公主，直到有几晚他梦见了她。他确信自己不爱她。然而总是梦见，她和驸马嬉戏着，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冥冥中，他知道这几个月全然不对劲，是什么，却说不出来。
　　有一次，他倒掉了看守的酒，装作喝醉的样子躺在床上。秦海喝醉的样子总能装得很像，被抬起的时候，他已能猜到那几晚的快乐到底源自何处？只是不知道，不知道将往何处？
　　想过逃跑，却被欲望蛊惑着一动不动。
　　有人为自己宽衣，而他一定不会睁开眼睛，他知道一双目光正扫过自己烂醉如泥的身体。肌肤相触的时候，很滑很细，似乎就能确定是一个女人，缠绕着自己的时候，秦海全身的血都在沸腾，他任由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直到听到他说话：“我爱你。”
　　是驸马。秦海的血凝固了。
　　作为秦海曾经的副将，杨洋特有的声音让秦海确认自己的判断。然而，他却不熟悉他的身体。之后的几秒，他确定了，如此修长的形体，还有紧实的肌肉，绝不会出自一个女人。很早的时候，他还在边疆作战的时候，因为太寂寞，他对杨洋有过挑逗，不过是几句话，传到了大将军耳中，他却受到了严厉的责骂。然而后来他才知道，想把杨洋纳为床第之欢的其实是大将军。杨洋柔美的身体不孱弱却动人，银色铠甲那耀人的光芒，常常溢满了秦海幸福的梦境。
　　没有忠贞的萨塔在一旁，秦海为杨洋深深沉醉，他装作喝醉任由杨洋的爱抚，也在不经意中偷偷触碰着杨洋。滚烫的吻，让他情难自禁，然而他只能一动不动，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杨洋对自己小动作的疑心。
　　真好像做梦一样，秦海身体开始变得滚烫。
　　一连许多天，都是这么度过的，快乐而甜蜜。秦海好想紧紧抱着杨洋，然而，他不敢，杨洋将无法面对。
　　公主却在这个时候来见秦海，娇笑着对着这个无聊透顶的男人：“想和我说什么？”
　　“将我囚禁于此没有意义，你我都已经结婚了。”
　　“哪能怎么办？我只喜欢你。”
　　杨洋并不在边上，然而即使他在，秦海也相信公主会说同样的话。
　　“那好吧，你不打算放我走了。”
　　“是的。”
　　至少这段日子，秦海没想过要和杨洋分开，于是他闭上了嘴。却是这一天开始，杨洋从秦海的世界消失了，公主还是每天都来聊天。
　　这一次他们聊了很久，秦海似有意无意：“已经很久没见过驸马了。”
　　“几天前去边疆，路上得病死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秦海的泪流了出来。
　　“你还当他是兄弟啊？有人可是告诉我，这些日子，杨洋让人给你下药，做些那种事，你想知道吗？”公主微微皱着眉。
　　“那你也不能杀了他！”秦海咆哮道。
　　“即使是驸马，也不能染指于你。”公主咬着牙齿，“我还没和你说，你妻子萨塔，几个月前因为勾结外敌，被处死了。是我事先得悉风声，提早把你藏在这儿保下来了，已是对你够仁义了吧。”
　　“啊！”秦海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报答我？”
　　秦海还没回过神。
　　“杨洋就在门外，进来。”公主嫣然一笑，“你的眼泪出卖了你。”穿着银铠甲的杨洋推门而入，低着头。
　　“你爱他？”
　　“不！”秦海低着头，脸上发着烧，“不爱。”
　　“不，不，你爱他。”
　　秦海不说话了。
　　“我早就知道了。”
　　秦海抬起了头。
　　“你吃的那些药，是我亲自调制的。”公主大笑了起来，“你爱他，就是爱我，因为杨洋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我亲吻过无数遍的，为什么这些天他不再出现，因为，我在日夜和他在一起，不容他离开半步。”
　　公主扯开杨洋脖子地方的衣襟，几个鲜红的吻痕映入了秦海眼里：“你还想看更多的地方吗？”
　　这时候，杨洋推开公主，秦海看见一滴眼泪消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杨洋想走，公主拉住他的衣袖；“你哭了？”然而，杨洋抬起来的脸上除了坚毅，却没有泪痕。
　　“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当大将军告诉我，你曾经和杨洋有那么点暧昧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因为大将军自己就难逃干系，他喜欢杨洋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但是，秦海，我向你保证，杨洋是干净的，不仅因为他显赫的家族背景让大将军不敢过于大胆，更在于他心里只爱你一个。”
　　“你知道，杨洋是多么诱人。”公主抚摸着杨洋的脸。
　　“够了吧，你。”杨洋甩开她的手。
　　“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多痛苦。而现在，秦海，你可以和杨洋在一起。”公主停了停。
　　“那不是爱。”秦海嗤笑，杨洋看着他。
　　“是什么？”
　　“比爱更深，不容亵渎。”
　　“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我要你们都爱我。”
　　“不。”杨洋有些紧张。
　　“可以。”秦海微笑了下。
　　“从今天起，你们不能有任何肌肤之亲，只能和我。”公主挥了挥手，杨洋退了出去。几个人在门外困住了杨洋，“驸马，你必须在门外听着。”
　　“秦海，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们在一起肌肤之亲的时候，我都能看见听见，我是如此妒忌，因为我爱杨洋，更爱你。你们在一起的样子，简直让我抓狂……”公主走近秦海，去脱秦海的外衣，“我每天都在看着听着，如痴如醉，但是，我害怕，你们爱得太深，却没有我的份儿。”
　　听到这些，杨洋有些头晕目眩，接着又有哭声从屋内传出，是公主的，秦海在安慰她。杨洋突然哽咽了，蹲在了地上，房内传来了呻吟声。屋外，是杨洋压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