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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计策 ...


  •   在小鸟最后哀哀戚戚的一声“啾”之后,山谷重新静了下来。

      云枳没再走回去,心念一动直接闪身到了小院里。

      院子里也有一套木桌椅,上面干干净净没粘一片雪花。把木盒放在桌上,他进了屋,不到片刻又出来了。

      一个时辰前他出门是为了散散步放空一下思维,这里毕竟是他住了不知多久的地方,说不定看见什么熟悉的东西能扯松“防尘布”让他想起点儿什么。这当然完全是碰运气,显然他在小院的两日里就没碰着。

      ——布嘛,是动了一点点的;疑团嘛,是浓了很多的。

      云枳在木椅上坐下,视线落在那块陈旧沧桑的木牌上,他拿出一物放在旁边,是一块泛着金色光晕的完整无缺的木牌。与那信物似乎只有新旧的区别。

      对,布动在这儿了。他在打开木盒的一瞬间想起来主屋木架上也有这么一个东西。没了。

      云枳用法力、神识、血一一试过,结果却都如泥牛入海般,不管注入什么抹上什么,两块木牌尽数吸纳后皆毫无反应。但也勉强能算是一个发现,恰好印证了它们的不简单。

      那么,他和那新晋世家都有这么一个不寻常的东西,对方还把它当作信物送来……他同对方熟识?所谓赤湖之患是什么?为何要请他去商议?传信的小鸟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疑惑实在太多了,云枳微微叹口气。

      不管怎样,明天去看看总能清楚一些。

      ——事实上,这趟易阁大会走下来,他掌握的信息确实又增加了不少,可基本没有什么能用来填补记忆的。当务之急没有缓解,他那股头上悬了数把雨剑一样的直觉也无丝毫转变,依然时不时会硌得他心悸。

      噢,还多了个要跟着他做事的……但,他也想知道自己平时在做些什么。

      却在这时,云枳左手手腕处传来一阵灼热,它不在皮肉上发威,而是往脑海蹿,要烫进灵魂似的,神识阵阵发麻,整个思绪都跟着颤两颤。今儿个是都不放过他的头脑了。

      他抬起那只手,衣袖往后滑了一截,露出瘦削手腕,苍白皮肤上套着一圈黑绳,绳上串了颗圆润饱满的珠子,红白混色,丝丝缕缕互相勾缠,质地莹润温泽如玉。此刻正发着光,显着神通。

      云枳醒来那日手上便戴着它,当时初步观察是没什么异常之处的,两日间一直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偏巧现在也凑热闹般的不简单起来了。

      这阵奇怪的发热来得快去得也快,云枳思路才刚起头,珠子暗淡下去,又恢复了冷静。

      自己身上秘密还真不少……他转了转珠子,有些无奈地想。

      三日后。

      云枳提早在落英山下等着,隐去了身形,不至于显得突兀引人注意。周围是大片的开阔草地,其上空荡地没个鬼影,偏又在空地外整齐地码上集市瓦屋和熙攘行人。他身后那座掩映于朦胧雾气中的仙山一派自得,坦率地接受着人们望向它时流露出的忻羡憧憬,并回赠他们一个耸入云端的巍峨身影。

      云枳想起上回找来这儿时颇有些窘的情形。

      ——他穿过银筝谷前的浓雾,抬眼便看见天空另一端的翠绿影子,周身莹莹宝光,形同日月,也浮在空中似的。他一番缩地而行后绿影只放大了一点点,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啊,微讶过后也就没在意,简单易了容便直接走入街巷之中,顺手拦下位路人开始打听落英山的位置。

      谁料那路人听出了一脸难以表述的震惊,眼都不眨地迅速冲进了人群,剩下云枳茫茫然站在原地,难得有两分无措。

      旁边一位摆摊的姑娘目睹全程,看了他一会儿,犹豫着开了口:“那,那位公子……您打哪儿来?”

      云枳朝她友善地笑:“我受伤失忆了,昨日刚从客栈醒来,一位朋友托店家留了口信,他有要事须先行一步,让我醒后去落英山附近寻他。”

      姑娘了然,并大方回笑,善解人意道:“原是如此。公子是修士?那就是落英山了!”她指向天边的绿影,声音透着羡慕:“顺着一路走便是了。你们会法术什么的应当会快不少罢?”

      云枳道谢,说还好。

      临走时姑娘同情他失忆还孤身赶路,硬要塞些银钱给他。云枳推却不过,便在姑娘身上落了个福诀当回礼,保她无病无灾,岁月安宁。

      谢别热心姑娘,云枳控制着缩地距离,绿影才愈来愈清晰,逐渐显出山形。而人们虽不常提起“落英山”三个字,但每每望向那座遥远绿山时都止不住满脸美好幻想。他暗笑自己方才不异于在烈日下问别人太阳在哪儿,难怪人觉得他不正常。也正因为如此,他扯出的半吊子谎不算太拙劣。毕竟花草都知道向阳开,客栈小二就算好心给指路,一时也不会想到失忆的人已经连他们的“太阳”在哪儿都一并忘了。

      真正靠近落英山后,耀眼如日光的翠绿反而不见了,只有满目彩纱般的朦胧雾气,和雾气上更朦胧的巨大山影。

      此时恰好纱雾里走出位白衣青年,云枳记得,那日在这儿等自己的也是他,好像叫白清淮。

      云枳现了身,朝他走去。

      白清淮忙施一礼:“大人久等。”

      云枳表示无妨。

      白清淮道:“大人随我来,风长老他们已备好了。”

      云枳道:“上回林阁主似乎说仙王要见我。”

      白清淮道:“陛下说您先与风长老谈过再去也无事。”

      云枳微颔首。

      白清淮带着云枳朝空地外的集市上去。他名气显然不小,一路上有许多人同他微笑招呼,见白清淮一张恭敬局促的严肃脸,其中九成九又好奇地打量云枳。

      白清淮不太好意思,他看了眼云枳无声无息套上的易容,与云枳目光对上后有些尴尬地说:“就在前面了。”

      目的地是家“寻茗”茶楼。幽香远飘两条街,近看是一处不高的小楼,檐上挂着新黄的枝叶,匾额上字迹舒展锐利,门堂大气雅致,建造者当是极通晓空间呈现之法,外面看着是座两层的精巧阁宇,内里竟如此宽敞,一点不觉逼仄。

      堂上几套暗红桌椅摆得很开,一桌一盆花草,或含苞或绽放,白白绿绿,青青黄黄,草木香混着茶香,味儿淡气势浓,远远就沁入心脾里去。更妙的是,幽静被切实贯彻了个五六分,相邻的铺子全是静悄悄的,这段街上好像只有杯盏相碰的轻响和倒茶的水声。不说大隐于市,人反正不多,只零星两个跑堂,位上客人更是寥寥无几。

      云枳他们一进去便有跑堂来领。那人面无表情,行动有些缓慢,不多说不多看,云枳走着走着悄然褪了易容他也一副看不见的样子,眨动的眼睫僵僵的,稍稍屏住呼吸就跟泥捏的假人没两样,宛如冷冰冰的死物件。

      二人被带上楼,在一处雅间前停步。跑堂敲声门便直接推门而入,惊了里面的人,原本音量气势都不低的一句“……干什么”虽然硬生生止住了,余音却还飘在空中,久久绕在耳边。

      跑堂这时全没了泥人样儿,成了火人,语速飞快地丢下句“小的去备茶”,随即转身就没了影。

      诡异的静持续了片刻,白清淮在云枳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先踏进雅间,唤了声“风长老”。

      屋里的人先前站在窗边,风维笑容满面地转身迎上来,眼睛弯成缝,语气十分温柔,仿佛刚才吼话的不是他:“来啦。”另一个接了泥人的班,动也不动,是风寄书。

      将将夏末秋初的天儿,屋里已烧起了炭盆,空气里是细微的燃烧声,走近更觉浓浓的暖热扑面。

      简单打过招呼,茶也端来了,依然是刚才的跑堂,风维平和地微笑着,没有因他刚才的无礼发作。

      白清淮跟着跑堂退出去,用眼神告诉云枳自己在外面等他,云枳轻眨眼表示知道了。

      气氛稍有些凝滞,风维嘴上扯着闲话,领着云枳坐下,经过风寄书时头也不偏一下。那人却在云枳身后跟了上来,坐在他对面,径自捧起茶杯,垂头盯着茶水看。

      “这房间隔音不错吧?关起门声音再大外面也听不着。”风维先是笑着自侃了一句,随即就是一口气叹出来,目光多了三分凄凉,向云枳看去:“大人方才听见了吧?”

      云枳:“……嗯?”

      风维神色复杂:“这人老了,精力不够了,也就管不了这些小辈了。”

      云枳扫了眼对面坐得笔直的人,没接话。

      风长老接着道:“不瞒大人,那日魏老鬼说得也有一分对,我的确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脾气,易急易怒没甚耐性。现在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行了,平日里要忙的事还不少,同这孩子十天半月见不了一面,他先前过得苦,落了病根,这些年在我跟前也不算安生。”

      他顿住,重新笑起来:“说到这儿,一切还真有几分阴差阳错呢。”风维摊开折扇抖了抖,“我无暇顾他,这死小子性子又怪,轻易不愿跟人来往,但总不能就这么无所事事地闲待着,我便常丢些问题给他琢磨,当消磨时间嘛。那回误夹带了些赤湖相关的文书,他也一阵闷头乱解,遇了问题来找我,我看他像模像样还算有章法,便将详细资料给了他,全当挫挫年轻人锐气!赤湖那块有多棘手大人您是知道的,这些年始终没有个永绝后患的法子,屡次请您出手,实在是太麻烦!”

      风维一下一下摇起扇子,语气得意:“但是如今,应对之策已经有了。”他用扇柄点了点风寄书,“我这乖孙想出来的。”

      风寄书头都不抬,下搭的浓密眼睫将眸中情绪遮得密不透风,很是专心地继续当他的泥人。

      云枳捧场似的点了下头。

      风维道:“我们其实已经琢磨了很久,也基本摸出些门道了,现在拿出来的法子是经过多次整合的,很有望成功。总体呢是数个阵法相叠,前期以压制为主,中期那东西或许会出现暴动,我们便以暴制暴,后期则以柔安抚。真实施起来当然不会如说得这般简单,到底麻烦不小,需投入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各种突发状况更是难以避免的。但问题总要解决不是?”

      他掏出一沓纸,递给云枳看,说是他们的详细计划过程。

      风维不再说话,一时间屋里只有纸张翻动和炭火燃烧的声音,颇为和谐。

      待云枳放下手中最后一张纸,风维道:“正式施行后,大人只需偶尔来察看有无异常便可。或者要不您现在先去赤湖看看我们的初步成果?天色还早,仙王当是不会介意的。”

      云枳垂眼思索片刻,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风维出去让白清淮传信了,这回满屋只剩炭火连绵不绝的噼啪脆响。

      云枳一边默然沉思,一边拿出一物放在桌上,食指点着往前推了推。

      是那块被他们当作信物送来的木牌。

      泥人回了魂,抬头看过来,云枳不偏不倚地和他对上视线,问道:“恕我冒昧,我能知道它的来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修一下大纲了……之后更新可能会变,但是没人看也不影响ヽ(?~?)?大纲好折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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