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面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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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监督局的办公大楼呈半球形，像个夹了三层透明奶油的菠萝面包，散发着甜蜜诱人的味道。深蓝色的太阳能屋顶像一顶小钢帽，彰显着政府对劳动人民的关怀。宽敞的正门右侧贴着“喜怒哀乐皆上报”，左侧贴着“酸甜苦辣共分享”，横批“情绪监督局”，幽默诙谐接地气，表明局长有颗年轻的心，与时代的弄潮儿一同前行。
应该不会很难……吧。
兰凯理了理西装的衣领，确保情绪条正常显示，植入式监测仪没出故障，缓步踏进了入口。
“兰凯先生下午好！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请跟我来，我带您前往面试地点。”胖乎乎的仓鼠形机器人发出小朋友般奶声奶气的声音，领兰凯往电梯走。兰凯打量它不断晃动的小尾巴，情绪条显示“+1”。
“情监局共有四层。一楼大厅是开放区，二楼以上是办公场所，需要身份识别。我带您进去后，您可自由在楼层走动，但请不要前往其他楼层。每层都有小哈哈为您服务。”
小哈哈是这些机器人的代称。
“好的。”兰凯紧了紧领带，情绪条显示“-1”。
“到了！这就是您的面试官所在的会议室。祝您凯旋归来！”小哈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头顶冒出两支小红旗，组合起来就是“必胜”二字。
兰凯深深吸气——情绪条数值归零——扬起职业式微笑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一名面试官。听见他进来，抬起清秀隽雅的脸庞，让兰凯的心漏跳一拍。
情绪条显示“+2”。
“你是兰凯？”面试官问道，白皙的颈部勾出好看的弧度。
“是……是的。”情绪条显示“+3”。
“请坐。”
兰凯在他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做个自我介绍。”面试官翻看简历。
“咳……您好，我叫兰凯，今年18岁，未婚……冬木大学视觉设计专业，绩点排名30%以内，两次参加设计竞赛，获得优秀奖和鼓励奖……”兰凯的声音低了下去。
面试官抬头看他。
情绪条数值归零。
“你喜欢你的专业吗？”面试官柔声问道。
情绪条数值在“+1”和“-1”之间徘徊。
“喜欢……”兰凯有些犹豫，“但我没有天赋。”
“喜欢就是天赋。但没关系，我们看重的不是你的专业能力，你的成绩已经达到及格线。”
情绪条数值归零。
面试官清了清嗓：“你有什么爱好？”
“拇指琴，手工。”
“唱歌怎么样？”
“一般。”
“当过主持人吗？”
“没有。”
“有舞台经验吗？”
“有，校庆和路演。”
“心里素质怎么样？”
“还行。”
“和同学关系好吗？”面试官盯着他。
情绪条显示“-1”。
“……不太好。”兰凯垂下眼眸。
“今天的面试先到这里吧，面试结果会在一周内给到你。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
“哦。”兰凯舒了口气，“谢谢您。”
“不客气。出门右转三十米有个茶水间，你可以去喝茶吃点心。卫生间在左边。”
“谢谢。”兰凯鞠了一躬，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面试官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腿搭在桌面上，抱着后脑勺看天花板。
“你好歹把门锁上，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墙面旋转，一名穿笔筒裙的高挑女士走进房间。隐藏门转了360°回到原位，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这间会议室没人用。今天就这一个。”面试官前后晃动椅子。
“太腼腆了，不适合你们那。之前不是有个练习生？”女士勾勾手指，椅子缓缓飘了过来，悬在她能借力但不会走光的高度。
“那个不行。三观不正，容易走歪。”面试官从兜里拿出一根香烟，“啪”地点着了。
女士皱眉：“又通宵了？你这一天天的怎么不猝死？”
“猝死也是因公殉职，我老婆能领到抚恤金。”面试官咬着烟头，呆望着苍白的天花板。
“给我吧。我让小陈来帮你。”
“脸不合格。”
“你们部门又不全靠脸？”
“我说不行就不行！行了，你别和我争了。这孩子报的是文娱处，过几天我给他发通知。”
“邹青彬，执法处处长……”兰凯震惊地看着墙上的光荣榜。
这位邹处长可不得了，去年办了562起案件，平均一天1.5起，效率高得堪比机器。
可是……通知上说的是文娱处，怎么是执法处处长来面试？
难道他要被调到执法处？
兰凯瞅瞅自己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再瞅瞅邹处长的光辉事迹，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情绪监督局是近三年才成立的机构。在此之前，情绪作为幸福感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被人们压抑或忽视。
神经学、脑科学和生物化学的发展使情绪监测成为可能。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国家制定了情绪量化的标准。通过植入芯片和微机传输，情绪可以外显在设备上，作为双态资产长期留存。
每个人的资产底数不尽相同，和人的家庭、年龄、性格、文化背景、身体状况息息相关。评价时会将一个人一整年最持久的情绪状态作为“基底”——如果此人长期处于不健康的情绪状态，则以健康状态作为基底——情绪的波动作为评价指标，正向情绪为正，负向情绪为负，绝对值越大波动越强，正值和负值都可能触碰高压线。
高正值意味着非同寻常的愉悦。愉悦本身不是错，但为了追求愉悦，人可能会冒更大的风险，甚至丧失理智道德。“乐极生悲”便是最好的诠释。
低负值意味着超乎寻常的痛苦。痛苦是很多悲剧的源泉，无论是逃避痛苦还是发泄情绪，往往会给他人造成困扰。除了少数从痛苦中汲取灵感的创作者，多数人陷入这种情绪只会带来毁灭。
人权逐渐内化的当下，情绪也成为司法判决的重要依据。相比之前的事实判据、理论判据，情绪判据补全了“发生了什么”的最后一块拼图，使法律真正具有了温度。情绪监督局也成为首个集司法、公安、民生、经济、科技于一体的综合机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面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