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春茶煮水

52、警告

　　这或许是喜欢，杭谨庭不敢确定，又怕是因为独自身处大周时，见到熟人而产生的相惜之情，更怕自己对周翊产生的好感是因为受到了策留的影响。

　　“算了。”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杭谨庭瞧着有些落寞，“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杭谨庭不太喝酒，却又给自己倒了几杯，心里或许是有些迷惘，他不敢抬头直视何凌向他投来的目光。

　　“喜欢就去追吧。”忽然，何凌与他碰杯，“老头生前没什么太多的愿望，一是希望津门传承，二是希望他唯一的徒儿快乐。人活着不要被太多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住，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摇了摇头，杭谨庭又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那就去见一眼她。”何凌又说，“见到她第一眼的想法，就是你对她的想法。”

　　杭谨庭抬头一愣，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依旧拒绝：“算了。”

　　“怂货。”

　　杭谨庭自认，自嘲般地笑了笑，主动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上。

　　“别喝醉了。”何凌说，“你要醉了我就拿你手机给人家姑娘发表白短信。”

　　“我酒量很好。”再次一饮而尽，杭谨庭的耳根有些微红，一瓶啤酒很快见了底，何凌没尝到几口，不轻不重地踢了对方一脚。杭谨庭也不在意，走去冰柜里又拿了两瓶，甫一坐下，桌面上的手机便忽然震动起来。

　　接起电话，杭谨庭本就不悦的脸上显得更为严肃，他紧锁着眉头，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电话只接通了没几秒，杭谨庭便披上外衣准备匆匆离开。

　　“怎么了？”

　　“起火了。”杭谨庭在何凌开口询问前回答，“棕竹巷，离我学校不远。”

　　何凌一愣，脸色忽然一变，立马转身去结账：“我和你一起去。”

　　杭谨庭没有记错，周翊的店便就在棕竹巷上，他紧张地冒出了汗，匆匆忙忙离开的时候差点忘了何凌还跟在身后。从市中心去棕竹巷的路很堵，杭谨庭没有打车，一路朝着那边狂奔。他的身上还带了些酒气，呼吸因为满心的急躁而加快。

　　“杭谨庭！”何凌在一个路口跟上，同样气喘吁吁，“你先别急！棕竹巷不长，来往的车辆不多，如果火势不大，很快就能控制住。”

　　“就是因为人流量不多才可疑。”杭谨庭说的语气有些急促，“偌大一个成都，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这里是哪里？”

　　杭谨庭哑口，片刻之后，便听到何凌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棕竹巷上的香薰店。”顿了顿，何凌一把抓住了杭谨庭的手腕：“你去过，是不是？”

　　绿灯又亮起，杭谨庭头也不回地离开。何凌跟在他一旁，分析道：“那家店有问题，起火的或许就是那。”

　　杭谨庭一路上沉默不语，在两道路口之后，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升起的浓浓黑烟。

　　“前面火势太大了。”一旁的路人说，“小伙子，没事不要过去添乱，人太多消防车都进不来了。”

　　杭谨庭转身，问道：“是哪家店着火了？”

　　“好像是香薰店。”

　　“里面有没有人？”

　　“不晓得。”

　　何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觉得怪异，却没有多说，直到他看到了杭谨庭微微颤抖的手，心中的猜测这才被他放大。

　　杭谨庭紧张的是这场火灾？还是店？或是人？

　　棕竹巷的火势正愈演愈大，杭谨庭站在路口，看见了有民警不断疏散着周围的人群。这场火来得莫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周围的店铺，杭谨庭和何凌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金松观，这两场火灾的规模太过相像。

　　离火灾现在只有百米不到，杭谨庭给周翊拨打着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一连十多个无人接听，纵使是杭谨庭，此刻也有些无法冷静下来。

　　“杭谨庭！”何凌一把拉住对方，“不要再过去了！”

　　不远处的民警向两人投来了目光，同样朝着他们大喊：“快走快走！不要过来看热闹！”

　　“他要是在里面呢？！”甩开何凌的手，杭谨庭道。

　　“他是谁？”

　　杭谨庭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他不说话，何凌却能猜到个大概，死死盯着对方不作丝毫让步。

　　“这家店的老板不简单，我和他打过一次交道，我看不出他的实力。”何凌说，“就连这家店内都充斥着阴气，这根本不像是一家活人开的店。”

　　“何凌。”杭谨庭的语气同样严肃，像是在警告，“上面让你调查的是那个东西的下落，不是让你查到他头上来的。”

　　“那如果我说我掌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的这里呢？”

　　火光将两人的脸照映的通红，不断有热浪从身后传来，杭谨庭同样也不做退步，只身拦在何凌的身前。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他？”何凌问。

　　“是他。”杭谨庭承认，“你别对他出手。”

　　“如果他真的和那件事有关呢？”

　　沉默了片刻，杭谨庭依旧执着：“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语毕，杭谨庭只手在何凌脚边落下两道灵力，这是他自创的小把戏，也只能困住对方几分钟，他背过身去朝着着火的地方跑去，不顾周围人的呼喊，向着火场奔涌。

　　不止是何凌，就连杭谨庭都觉得自己疯了，他害怕周翊出现在火场之中，害怕对方会向马道名一样以枯焦的模样呈现在他的眼前。明明还未见到对方，但杭谨庭却已经确定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是喜欢周翊的。

　　不想他出事。

　　希望他永远平安、无恙。

　　店已经看不出先前的模样了，杭谨庭从外望去，隐隐约约能看见架子的模样。屋内的家具多是木质，辨认不出先前的模样，只能看到燃烧着的熊熊大火。或许是香薰店的缘故，火灾现场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香味令人定神，即便瞧着这骇人的场景，也让人不觉害怕。

　　隐隐约约有啼哭声从里面传来，似乎不止一个，杭谨庭一惊，不曾想到这方寸之地中竟还困着好几个人。

　　“干什么的！”身后的民警走来，看杭谨庭不听劝地继续往前走，大声呵斥，“没看见着火吗！跑那么近找死啊！”

　　杭谨庭出示证件，只身走上前去，越靠近，耳边的啼哭声越发明显，只是这声音像是小孩，此起彼伏地回响着，男人皱眉，伸手招呼过来一旁的民警。

　　“里面有人吗？”

　　只当是上层领导来访，民警说：“没人。还好店里没人，瞧这火势一时半会儿也灭不了，不然啊人早就烧光了。”

　　“你没听见里面有哭声吗？”

　　民警不解，探头张望说：“没有啊，而且我们已经确认过里面没人了。附近的居民都说这家店很久没开张了，我们到现场的时候门也是锁着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烧起来的。”

　　“可是……”

　　话只出口了一半，杭谨庭便愣住了，方才隐隐约约的伊呀啼哭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木料燃烧的声音与水声。只是消防车还被堵在路口，他听到的水声又是从何而来？

　　刚才的啼哭声周围的民警又为什么听不见？

　　杭谨庭几乎可以确定，这不可能是一场简单的火灾。

　　和金松观一样。

　　可那人选择马道名和周翊的用意又在哪？

　　他偷偷分出一丝灵力，缓缓向着着火的屋内探去，杭谨庭想确认屋内没有周翊的踪迹，只是灵力甫一进屋，男人便倏地与它失去了联系，就好像……

　　被吃了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杭谨庭几次尝试，结果都徒劳而返，他甚至能感受到屋内有一股灵压，很微弱，却又像被压制着，在大火中四处窜动，无法离开。

　　“杭谨庭！”

　　忽然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不是何凌的声音，却是他久久围绕在脑海中的语气。杭谨庭骤然转身，身后人头攒动，但他仍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周翊。那人正站在离他几米的地方，杭谨庭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相隔得太远了。

　　“你……”

　　“还好你不在里面。”

　　周翊还没开口说完，杭谨庭迅速上前，他紧紧抱住眼前人，像是拥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你……”周翊问，“你怎么了？”

　　感受到杭谨庭收紧的双臂，周翊又说：“我刚接完委托回来，看见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打回来你又没接，我便猜是出事了。”

　　杭谨庭把他抱得极紧，周翊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快速且有力。抱着他的是一个鲜活的人，周翊忽然想到，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

　　杭谨庭依旧没有说话，但是周翊却能读出千言万语。

　　“怎么还喝酒了？”周翊轻声问道。

　　顿了顿，他自顾自地说起，前言不搭后语，却字字落入杭谨庭的心里：“我和宇寰很久没回店里了，没有人在里面。不用太过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不可能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