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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六十四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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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祀宗的秘术出现在眼前,难不成真如阿留所说那般,两者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
借着阿留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四周,杭谨庭渐渐发现,自己以魂体的姿态环视四周,并不会受到这桑网的影响。
同当时在金松观的环境很是相似,大小不一的桑网遍布了整座房屋,或高或低,紧罗弥补。乍一看这满眼的麻绳织网很粗糙,但仔细打量下来,杭谨庭却发现并非如此——织成桑网的绳索材质像是尼龙,但在几千年前的大周,这却是种不可能出现的材料。
“阿留。”杭谨庭忽然道,“闭上眼,摸一下。”
照着杭谨庭嘱托的行事,男孩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他一步一步向着墙角靠近,后背抵住墙面的那刻,手指正好能触摸到一张桑网的一角。
不对。
在触摸到的那一刻,杭谨庭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将阿留的身体作为媒介,瞬间涌入他的体内。周身流淌着一股暖流,男人竟在一瞬间与阿留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共鸣来的很是蹊跷,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杭谨庭与阿留的灵力却似乎开始相融,没有产生任何排斥反应,仿佛两人浑然一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的灵力正在逐步增强,阿留不可思议地翻掌,只轻轻一拨,他的灵力便似利刃一般,将束缚着双手的麻绳切成了数节。
“这东西和桑网很像,但感觉又不完全是。”杭谨庭同样意识到,开口道,“相比桑网的吞噬灵力,从而达到拉扯魂魄的目的,我们眼前的这些更像是在进行整合,就像是……”
“重组魂魄。”
“对,重组魂魄。”杭谨庭继续道,“的确如乌兰雪所说的那般是引魂,在灵力流经与充斥身体的同时,再缓缓将魂魄推出,从而达到离体。相比之前那种,的确要温柔上很多,算不上太过痛苦。”说话的同时正在不断思考,即便理解了引魂的原理,杭谨庭依旧不能理解:“只是即便如此,我们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是缺少了某种仪式?或者乌兰雪的引魂术还没开始?”
阿留的资历尚浅,从未下山历练的他只能从书中学到一些皮毛,他静静聆听着杭谨庭的分析,忽然想起了周翊赠与他的那枚道符。
“三师兄或许知道!”
“引魂之术如何破解,我们没有人知道,既然我们暂时还不受影响,先不必将其他人牵扯进来。”
杭谨庭不忍说穿,却依旧忍不住反驳,“比起被乌兰雪引魂,我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慢慢研究。”
“依先生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你想不想做一回英雄?”杭谨庭追问,“就像周翊和策宇寰那样。”
阿留颔首。
“传讯给周翊,让他们速速前来。”杭谨庭轻笑一声,道,“既然乌兰雪想复活数千库满大军,那我们便将他这地毁了去。管他的引魂,还是造卦我们让他无魂可引、无卦可造。”
杭谨庭说话的语气很是玩味,一如从前在特赦办时的那样,明明没有多大把握的事情,在他手中都变成了胸有成竹的模样。
“区区一座山头的地形不难绘制。”杭谨庭继续道,“只要我们能走出这,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我们国家的历史中还从未听说过库满一族,他充其量不过是一颗尘埃,风一吹,最终飘散到哪里都不知道。”
“杭先生可会测绘?”
“不会。”杭谨庭坦白,“但我有其他办法,以后你也会的。”
虽然不太明白杭谨庭的意思,但阿留却打心眼里信任这个男人,他照着对方所说的开始在屋中摸索,垫着杂物堆站起,开始将这些碍人的绳网给一一拽下。
处理完那些绳网,阿留便尝试推开这扇木门。也不知乌兰雪在外边下了各种禁锢,即便阿留使用灵力去破门,门依旧不为所动。
“不行。”阿留说,“木门上的禁锢在吞噬我的灵力,蛮力这条路行不通。无论我使用多少,最终都被这符咒所吸食。”
究竟如何破解这种符咒?
杭谨庭不断在脑中思索着,忽然想起方才竟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情——枉死在屋中的周人众多,若是将这些亡魂在同一时间唤出,所集结的怨气可否助他们一臂之力?
“泽水困卦。”忽然,杭谨庭出声询问,语气却十分肯定,“最基础的凶卦,姜隽青应该已经教你了。”
不疑有他,阿留立马点头:“我会。”
“屋内怨气横生,造泽水困卦,坎下兑上,阳处阴下,能让怨灵在其中冲撞不得出。”没有解释太多,杭谨庭直接道,“在屋中造卦,门口处改为一爻,继续加以灵力灌输,它们能助你一臂之力。”
基础的卦象阿留早已熟记于心,在每个夜晚,他总会将它们操练上无数遍。在卦法造诣上,男孩的确可谓是天才,姜隽青只演示了一遍,他却能将每个细节都铭记于心。
他控制着自身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屋内,渐渐地,阿留似乎能听见耳边逐渐出现的嘶吼声,或惊恐,或悲伤,无一不在向他求救。
“救救我……”
“我不想死……”
“让我出去……”
阿留忽然睁眼,不知何时眼前多出数十人的身影,或男或女,身上都流淌着早已凝固的鲜血,面目狰狞。
“不要被他们影响到。”杭谨庭提醒,“这些怨灵只是在困卦中重复着他们生前的最后一幕,清心凝神,专心造卦。”
阿留应和一声,也不忍再看。灵力在他的控制下,以肉眼可见的模样在空中形成了不一的图案,它遍布在男孩的周身,充斥这房屋的每一个角落。
“我带你们出去。”阿留造卦的速度很快,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泽水困卦便呈现在他的眼前。耳边的嘶吼声越发凄惨,男孩能清楚看见那些怨灵在屋中四处冲撞,碍于困卦,他们似乎只能向着门口前行,直到一声强烈的惊叫声刺破耳膜,随即一同响起的,还有木门轰然倒地的声音。
“捏碎周翊给你的道符!”杭谨庭道。
捏碎的那刻,一道灵力从符中窜出,它围绕在阿留的周围,最终缓缓没入男孩的体内。这道灵力没有恶意,如一股暖流,仿佛驱散了此前所有的不适。
“三师兄……”阿留喃喃道,“杭先生为何知道师兄将灵力藏于符中?师兄只告知我,如若遇到危险,输入灵力即可。”
“输入灵力只是最好的一种打算罢了。”杭谨庭回答,“如果在某种情况下,你连灵力都无法运用自如,而此刻又是你性命攸关的时刻,自然将灵力藏匿于符中才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顿了顿,杭谨庭继续分析:“他们赶来的速度不会太快,在乌兰雪回来之前,阿留,将你的身体借我半柱香的时间。”
走出木屋,先前窜逃出的怨灵久久盘旋于山头不肯离去,头顶是一片密布的乌云,伴随着不断传来的闷雷,气温似乎要比刚来时低上许多。视野的能见度不过区区百米,杭谨庭借着阿留的身子走出,站在最高处眺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满山的坟头上都被人系了一根红绳。一阵风吹来,虽不见得好看,但也是一副壮观的画面。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忽然杭谨庭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像不像眼前的场景?虽然不知道葡萄是否真的到了汉帝的手中,但大周也绝非库满的囊中之物。”
阿留的灵力充沛,比起杭谨庭原本的身体,有过而无不及。山顶忽然起了一阵风,驱散了一些浓雾,男人站在高处施展着术法,却是看得阿留目瞪口呆。
“第一卦,乾为天,元亨利贞;第二卦,坤为地,利牝马之贞……”
这是阿留从未见过的术法,似是津门的卦,却又不尽相同,就连姜隽青,阿留敢笃定都未曾施展过此卦。身体短暂借予杭谨庭,阿留便默默沉几观遍,他看见无数灵力化为卦象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卦象无一重合,各自于一方似是镇守之势。
杭谨庭布卦的速度同样不慢,比起姜隽青曾经教导阿留时的场景,男孩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多了一份雷厉果断。杭谨庭布卦之势干净利落,每一个卦象向着远方飞去的同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为之震动。
“第六十三卦,水火既济,亨小利贞;第六十四卦,火水未济,小狐汔济,濡其尾。”整整六十四卦,杭谨庭紧紧花费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直到最后一卦布完,男人忽然一个踉跄,这才发现阿留的身体似乎还经不住如此巨大的灵力消耗。
“这座山头不大,千米高。”声音有些虚弱,杭谨庭道,“位于石青山东北处30里,东西各有一峰,相距5里,中间被一条河流隔开,直通北燕。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西峰顶,周翊带着王军赶来,最快也需要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