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6 ...
-
孔雀和我说，她小时候很喜欢孔雀夜莱。
他会带她去看圣裁节的烟火大会。
圣裁节主要是皇帝带头向神明献祭，一般流程是这样的：先在日出前烧一只布谷鸟，让她去叫神明起床，日出后，再烧一只鸽子去请神明来吃早饭。
早点就不多说了，每年都是什么珍禽异兽奇花异草，还有些各族精心喂大的什么圣子圣女之类的，没什么意思。除了那些从外地赶来看热闹的乡民，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这里。
但即使是水族都知道这个鸟节的重头戏是早餐后的审判。
主祭人当然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父皇，他会在这里向全世界开屏：他掌控一切，他审判未来——只有他能决定神明的早餐。
以及餐后的娱乐节目，杀人，杀一整天。
能在这个场合上台被杀的都是顶尖的大人物，不是水族的顶尖战俘，就是鸟族的超级叛徒。所以这段时间的珞珈山简直人满为患，地上摩肩接踵没处下脚也就算了，连天上也飞满了鸟。挤得狠了还会有飞鸟相撞，掉下来正好被运冬瓜的大象踩死什么的……
总之，无论是携老挈幼看热闹的，还是千里迢迢劫法场的，都能在这儿跟神一起，大饱眼福。
审判的流程很简单，概括下来也就两个步骤，宣判，上刑。
宣判很简单，十只公鸡拿着稿子念一遍就完事了，一般就是某某某罪大恶极，判什么死刑，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花式宰了丢进深渊里喂神完事儿。
简单，粗暴，花哨，好看。
这就是孔雀帝国的基本国策。
所以，当孔雀看到自己的两个皇叔出现在祭坛上的时候，是懵掉的。
“哥哥……？那是，皇叔吗？”孔雀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了夜莱冰凉的手指。
“……”孔雀夜莱拽着她后退一步，想藏到肥胖的十五王子身后，却被远处的一道视线钉在原地。
是母妃。
他低下头，甩开了孔雀的手指。
“哥？”孔雀仰头看他。
“别出声。”夜莱没有低头，他目视前方，冷漠，冷漠，不动声色，他是观礼者，是父皇舞台旁会鼓掌的一株植物。
他学过所有的礼仪，他知道如何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但孔雀不会。
孔雀小白什么都不会，她是出生在皇宫的野鸟，没人教她，甚至没人喂她吃饭，她能长大全靠隔壁宫殿的娘娘爱好特殊——那只夜莺不喜欢养花，却喜欢喂猫。
据说过年时被猫咬死了。
“他们是要死了吗？”孔雀小白还在说话，她看见五彩的皇叔被砍断双翼，推进深渊。另一个皇叔从观众席跳了下来，张开青绿色的翅膀飞了过去，紧接着就被父皇一箭射落……
“小白，小白！”孔雀夜莱压低声音，见小白还愣在原地，急了。
“快点！”
他狠狠地踩了孔雀小白一脚。
小白扭头看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快鼓掌！”在其他皇子的影子下，夜莱踹了她一脚：“快！”
“哥哥。”小白的手藏在袖子里，像是偷偷攥着什么：“……那是我最后的皇叔啊。”
“他们会上天堂的。”孔雀夜莱低语：“快鼓掌，不然你……”
“我死后也会去那里吗？”小白问他。
“……”
夜莱硬着头皮直接抓着小白的爪子在胸前呱唧。
“夜莱，你当皇唔……”
夜莱瞬间蹲下，一只手拽着小白把她拉倒在地，另一只手捂住她那张哔哔叭叭的死神小嘴。
“祖宗啊你想杀了我吗？”夜莱无声咆哮。
孔雀小白坐在地上看夜莱炸毛，他是真的炸毛了，不仅双手变成了鸟爪，连脖子都炸出来一圈蓝绿色的绒毛，看起来像什么闪光的狗尾巴草。
“什么是天堂，天上的食堂吗？”孔雀问他。
炸毛夜莱深呼吸：“你别管这个，总之他们会见到神的。”
“我死之后也能见到神吗？”孔雀小白继续问。
“不……不会的。”孔雀夜莱捂住她的嘴：“只要你一会站起来，鼓掌，闭嘴，什么都别说，你就不会死。”
“你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站起来，鼓掌，成交？”
孔雀被他捂着嘴，看着他，没说话。
“好吧，好吧。”夜莱自动曲解了她的意思，补充道：“永远，即使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永远。”他承诺：“永远，可以了吗？”
……
“然后呢”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孔雀吃水果。
她今年喜欢吃杏，酸得要死。
“然后我站起来，走了。”孔雀抱着盆吃。
“啊？”我没听明白：“所以呢？”
“他要我跟他站起来，鼓掌。”孔雀懒得幻想一个傻子也可以创造奇迹，直接就公布她的答案：“我做到了一半，所以他给我的‘永远不伤害我’这个承诺也只需要兑现一半。”
“你的意思是，他还欠你一半的承诺？你打算让他怎么还，换成钱还是好吃的？”我冥思苦想，孔雀夜莱长什么样来着，不记得了啊，孔雀的兄弟姐妹那么多，我特么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
“……”孔雀深呼吸：“你的脑子到底怎么长得？”
孔雀今天难得的耐心，明明一般这种时候她会直接拿看傻子的眼神看我，然后叫我一边玩去来着。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看她有点想翻白眼，赶紧从她盆里拿了个杏表示我支持她的脑子和那张能喝硫酸的嘴。
“……算了。”最终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你去过圣裁节吗？”
“去过啊。”我点点头，咬了一口杏。
孔雀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看我被酸得面目扭曲。
“我第一次见威碧蓝是在罗伦，那时他顶着个龙三的壳子脑子空空如也，我被你爹追杀搞得PTSD看啥都害怕，然后我俩越狱跑了你知道吧。”我又咬了一口，酸啊：“这个事儿其实我没讲完，我俩跑是跑了，但没跑多远就又被抓了。”
“……”孔雀眯起眼睛：“你之前没说过。”
“你也没问啊。”我不以为然道，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平时哪想的起来。
“然后我俩又跑，又被抓，再跑，再被抓……反正折腾了一路，最后我跑了，他被抓到珞珈山下，本来是要在圣裁节杀头的，但不知道怎么他又跑出来了。”
“然后我当时也是饿得不行，听说圣裁节好吃的多，我也过去了。”
“正好碰见他越狱，他也饿得不行，我俩就又搭伙了~”
孔雀听到这儿已经把盆放桌子上了，面无表情眯着眼睛盯着我。
“然后就，饿嘛，又没有钱，还怕被别人发现……呃，怎么了？”
“后来呢？”她站起来，想捋袖子：“继续说。”
我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交代。
“我们就溜到深渊底下……”
“……孔雀？”
我躺在沙发上，手里还傻了吧唧捏着半个酸杏。
“你们都吃什么了？”她伸出一只手，掐着我的脸恨不得把我嘴撕了。
“呃……”我终于反应过来了：“真没吃啥啊，你知道的我其实不太喜欢有毛的，那底下又没热水，羽毛很难拔的！”
“如果对不上数，那一定是威碧蓝吃的，他什么都吃，你知道的他就算傻逼了他也是个神，你们那个圣裁节本来就是给他吃饭的不是吗？”甩锅，必须赶紧甩锅！
“……你们吃了几次？”孔雀扯着我的脸，“轻轻”晃了晃。
“嗯，也没几次……”我有点疼，但也不敢动。
“‘没几次’？那就是‘每一次’，对吧？”孔雀笑了，她忽然跨坐在我的腿上，一只手掐着我的脸，另一只手去捏过我手里的那半个杏子。
“你知道的，我就这一个爱好……”我哪敢看她，汗毛都要炸了，恨不得把自己塞到沙发的缝缝里藏着。
“爱好？”孔雀气乐了，她直接把那半个杏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的爱好就是去吃皇亲国戚是吗？”
“我唔……”
她亲了过来。
……酸死我算了。
“还吃吗？”她摁着我的脖子。
“……”
我捏青了她的胯。
她搂着我的脖子，将我的头摁在她的锁骨上，我听见她的心脏在我的胸口上方震动，血在她的体内奔流，我闭上眼睛，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拜我所赐。
其实我知道她想回去，她愿意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在害怕。
再等等，再等等吧。
那边还没打完，我不敢送你回家。
我不是威碧蓝，他哪怕把脑子扔了也能在任何地方过得很好。我也不是你那个什么哥，我有自知之明，我永远也不会有那个胆子能向你承诺。再等等，等威碧蓝发完疯，等那边做好饭了，再回去吃掉他们好不好？
孔雀说，不好。
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飞机和大炮，看不懂的电影和听不懂的歌，各种珠宝和漂亮的衣服，喜欢这里的人很辛苦地折腾自己，她说这里很好，因为这里有很多孩子会哭会闹。
她不喜欢这里，因为她的儿子小白痴还在那里。
哪怕雪逍早就称王称霸。
真讨厌，早知道当年捡他的时候就多踢几脚。
“鸩鸩，这里的时间很慢，对吗？”孔雀扭过身子，从茶几上又拿了一个杏，笑了：“你可以穿越时间，我没说错吧？”
“我不可以……”我眼睁睁看着她把杏咬在唇齿间笑着，她就是想用硫酸灌死我！
“我们可以赶上雪逍的成年礼，对吗？”
“我不知道……”我试图挣扎：“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
孔雀忽然笑得特别开心。
她开心了，我就真开心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杏都掉在了地上：“鸩鸩，你知道吗？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能看出你是不是在编瞎话了哈哈哈……”
“……真的吗？”我震惊了。
“你猜？”她更高兴了。
“……”
谢谢，死了，再他妈见！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