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左右之手

35、第 35 章

　　林川春节快累脱形了，人手不够，薛战还缺勤。从大年初一开始，直到初八，商业街上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都挤不动。全县城的人以及县城周边的人，一年忙到头，就是新年放纵一下，所以人人都涌出家门玩、买、逛吃逛吃。家家店铺爆满，全都得等空座位，平时是空座位等人。他们串串店，菜刚穿出来一上架就空了。尤其是薛战熬的锅底，有的顾客甚至是回头客，特意来吃他家的锅底。面对营业额节节攀升，林川的嘴都乐歪了。唯一麻烦的是人手不够，偏偏这时候薛战掉链子，缺勤。
　　薛战整个新年在家，并没有外出，而是在陪生病的奶奶。奶奶生病主要是家庭纠纷闹的。大儿媳不止一次上门来找冯迎春闹，为的什么？嘴上耍狠，你个老太太，死了把钱全带走吧！但心底终究是不甘心。什么责任都不愿承担，只为要她死后的房产。冯迎春息事宁人，随她闹随她撒气，反正什么都没有。
　　年三十这天，店里中午结束后就集体放假了。他们串串店没有搞年夜饭，年夜饭是大多中餐馆主攻的项目。所以，薛战直接从店里去了奶奶家。他俩的年夜饭是薛战主厨的。大概在五点左右，啪啪啪，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是大儿媳。此刻大儿媳一个人表情僵硬地出现在门口。
　　奶奶开门一见是大儿媳，她预感到了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大儿媳挑这个时间节点来，是没安好心啊。她本想出去，可大儿媳却一把推搡开一步跨了进来。大儿媳‘贵妇’般的身形，把老太太挤到门旁墙角。
　　大儿媳径自走到客厅里，站定后环顾四周。好像是先熟悉一下战场。
　　老太太深呼吸，然后无奈地关上了门。不能这样敞开大门，否则邻居会来看热闹。看样子这场风暴是无法避免了，偏偏孙子薛战在家。
　　薛战在厨房问了一声，“奶奶，谁呀？”
　　他在厨房等着回答，外面却鸦雀无声。他感觉到不对，擦干手从厨房出来了。看到了大伯母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抱在胸前，正怒不可遏地盯着他。
　　薛战先确认了一下奶奶的安全。随后，他一把薅住大伯母的后衣领，直接拖到门口，伸手去开门，准备将大伯母‘送’出去。
　　一旁的老太太吓坏了，她害怕孙子会过激。
　　“薛战，好好说话，快松手。”
　　“奶奶，你别管。”
　　“薛战、薛战﹍”
　　说话间，门打开了。他和大伯母一起出去了，随后，他就将门关上。他用身体挡住了门。
　　大伯母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啊？被侄子拎出了家门。她一直在奋力挣扎，嘴里一直在叫骂。
　　“果然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你个混小子，放手，我叫你放手，听到没。”
　　“你有爹生没娘教，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你算老几，我是你长辈。”
　　“你是不是人？懂不懂尊重？”
　　“跟个垃圾一样，你爸妈都不要你，你就是个垃圾。”
　　虽然被薛战薅住后衣领，但是不影响她的发挥，她扭过身体，想用指甲挠薛战的脸。只可惜，胳膊短，人家太高。
　　站在门口的薛战松开了手，一把将大伯母推搡出去。
　　“你呸，妈的，你算个什么，敢撵我出去？”
　　呸，大伯母在自由后，一口啐到薛战脸上。
　　“我警告你，你再敢这样骂人，我不会客气。”薛战握紧双拳。
　　“我就骂你，怎么着？你个垃圾。”
　　啊，她的话音刚落左脸颊挨了一记重拳。大伯母跌跌撞撞的撞倒在对面人家的门后，倒了下去。她用手捂住左半边脸，感觉眼前直冒金星，下颌好像错位。
　　“哎哟，你个天杀的居然敢打人。”
　　“天杀的就是老天派来杀你的。从现在起，你敢再出现，见一次打一次。”
　　薛战弯腰身体前探，冲着大伯母举起拳头，把大伯母吓得本能的一哆嗦。
　　就在薛战弯腰离开挡住的门的空挡，奶奶把门打开了，她看到大儿媳倒在地上，手捂着脸。她心想，坏事了，孙子是闯祸了。大儿媳就是来闹事的，打发走就行了，事情闹大正是大儿媳想要的结果。
　　愣了一下之后，大伯母反应过来。
　　“这次你死定了。”
　　她一直没机会下手，机会这不就来了！
　　“老子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坐牢吧。”
　　大儿媳找出了手机。她指着薛战说道，
　　“你以为我好欺负？瞎，你搞错人了。”
　　坐在地上的大儿媳边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边骂。
　　老太太前脚刚踏出门，就被孙子拉了回屋内。
　　“嗐，你个混小子，怕是闯祸了。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事的，奶奶。”
　　怎么会没事呢？冯迎春被孙子堵在屋内，不准出去，干着急。她得出去求大儿媳啊。老太太的心跳开始乱了节奏。不一会儿，警车来了。他和大伯母全去了警局。老太太急得要一起去，她要给孙子作证，大儿媳骂人才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警察说，您这么大年纪就别掺和了。再说，事情要先询问当事人双方才行啊。
　　老太太挡在警车前面，谁劝都没用。
　　“不用的，奶奶。今晚我要是回不来，你再来，行吗？” 最后还是薛战发话了，“奶奶，你先在家等我。”
　　老太太被孙子送回了家。
　　薛战和大伯母一起去了警局。一进到警局，大伯母就开始声泪俱下地跟警察们诉说自己的遭遇。
　　“作为晚辈，我只是在新年看看婆婆尽孝而已，谁知道会被这垃…被他打。没有王法了，呜呜…”
　　“警察同志，你看他长得人模人样，背地里是狼心狗肺。”
　　“哪儿有男人打女人啊，也打不下手啊。这能叫男人吗？”
　　“我现在需要去医院急救，我头晕、恶心。”
　　警察一听，立刻叫了救护车。
　　这时，大伯和儿子也赶来了。大伯一看老婆的脸，心疼的不行。
　　“老婆，你怎么样啊？”
　　“老公，你看看你家的白眼狼，他打的。”
　　“你这﹍小子。”大伯想上前一步薅住侄子的衣领，好教训他一顿。可薛战的一个眼神，把他吓得畏缩不敢上前。
　　一旁的堂兄也不敢上前去，小声骂了一句，“野蛮人，没素质。”
　　接着他转过身去，不敢面对薛战。
　　“妈，你怎么会和这样没素质的人一般见识啊。”
　　“就是、就是。”
　　大伯附和。
　　“有法律可以惩恶除害，看他能作恶到几时。”
　　“就是、就是。”
　　大伯附和。
　　“对，警察，一定要严惩。”
　　一个年轻的警察问道，“你们是一家人？”
　　“是的，这个是我弟弟的孩子。”
　　“哦，那是你侄儿。”
　　这位年轻的警察一边说一边在电脑前操作。
　　“嗯﹍”大伯有些尴尬。
　　“怎么回事啊？”
　　“我去我婆婆家拜年，他不问青红皂白的把我撵出来，还打人。”
　　“嗯。”年轻警察侧头望着薛战，“怎么回事？”
　　“她骂人。”薛战回答。
　　“你小子独吞家产，我婆婆的房产他想一个人霸占。警察先生，你别看他人五人六的，其实一肚子坏心眼，故意挑拨我们和婆婆之间的关系，就为了房产。我想尽孝都背着这小子。今天不是春节嘛，回去是为了看看婆婆的，婆婆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看看她有什么需要。结果这小子也在，我是一点儿防备也没有，你看看，我这伤。”
　　“警察同志，这小子心眼歹毒，经常寻衅滋事，无端生是非。偏偏老人家老了，不能明辨是非，导致我们好端端的一个家不像个样，让外人看了笑话。我是他的长辈，就算说他两句，也无可厚非，结果被他打成这样。我希望法律正义能给我帮助，能严惩，能及时让他反省。”
　　“对，严惩。”
　　“对，严惩。”
　　大伯一家高举‘正义’的拳头。
　　就在大伯母还想进一步揭发侄子的‘真面目’时，救护车到了。
　　“老婆，先去医院，你伤得这样重。”
　　“是的，妈。”
　　虽然大伯母不想离开，但她要有医院的书面证据，好进一步给薛战定罪。他们一家人互相搀扶着出了警局。
　　薛战瞅准了一个空挡凑到大伯母身旁。
　　“让我坐牢可以，你除非让我坐一辈子，否则你全家赔命。”
　　他悄声送上一句，之后，大摇大摆从容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重新坐好。
　　大伯母愣住了，这是威胁吗？从刚才薛战说话的神情以及眼神上看，他可不是随便说说吓唬人的。她有点儿心里没底。
　　“妈，上车，小心。”
　　“老婆，小心小心。”
　　“哎。”
　　坐在救护车上的大伯母心神不定。
　　在医院，儿子和老公都要求住院。医生一听是打架纠纷，也不愿多事，病人家属要求住院就住吧。大笔一挥，收入院。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大伯母，她的态度忽然来了个急转弯。“算了算了，到底是一家人啊。”
　　老公和儿子面面相觑，都诧异地望着她。一直和薛战‘不共戴天’，她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老婆，你吃了这么大的亏，这次一定不要放过他。”
　　“就是啊，妈，这么好的机会。”
　　“就是，一次就能弄死他。”
　　“就是，他这次死定了，别放过他。”
　　大儿媳不顾老公和儿子的反对，只是简单地做了几项检查，处理了伤口后便回到了警局。一回到警局，她立刻找到了薛战，并把他拉到一旁。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威胁？这里可是警察局。”
　　“我没犯法啊。”薛战一副吊儿郎当样。
　　“你究竟是想怎么样？”
　　“别来烦我，我反正是烂命一条是垃圾，怎样都无所谓。”
　　说完，薛战欲摆脱大伯母拽住他的手。
　　大伯母拽住薛战的衣袖不让薛战离开。她咬紧牙关，思索片刻后，郑重地说道。
　　“好，从今天开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一言为定。”薛战冷酷地回答，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半个小时后，和解。他们一起走出了警局。
　　薛战头也不回，走了。
　　“老婆，你怎么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就是，这种人就该严惩。”
　　“哎哟，都少说两句。回家。”
　　身后传来大伯一家人的对话。薛战冷笑。他出门拐了个弯，走出了大伯一家人的视线。
　　从警局出来，已经快八点。薛战本想打辆车，可路上别说车，连人都没有。应该都在家吃年夜饭吧。他快速奔跑，尽快赶回去给奶奶一个惊喜报平安，不能让奶奶担心。他跑进小区跑上楼梯，在楼梯口那里就大声喊，“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门开了。奶奶一脸焦急地看向楼梯间，她怕是自己的幻听。直到确认孙子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奶奶，我回来了。”
　　“你这个孩子哟，没事吧，啊？”
　　冯迎春拉住孙子的胳膊，仔细地检查，生怕孙子有丝毫的闪失。
　　“切，能有什么事啊。奶奶，你就别瞎猜瞎琢磨了。”
　　“真的？”
　　“真的。我们进去吧。”
　　这时，对门的邻居从外面回来了。他们一家人是去外面吃的年夜饭，他们早早就预定了饭店，省去了忙碌。
　　“哟，你们祖孙俩新年好呀。”
　　“哟，新年好、新年好。”
　　老太太暗自庆幸，邻居不知道她家今晚发生的事。她忙和邻居们打招呼。祖孙二人进到屋内。
　　“快和我说说，她那个人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报复机会。”
　　“奶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
　　老太太心头咯噔一下，心间升起一股隐忧。孙子说这话时，眼神里透出是冷酷无情，声音充满了压迫感。甚至可以说是透着一股狠劲。
　　“奶奶，你饿到现在吧？我赶紧弄两个快手菜，把年夜饭补上。”
　　薛战结束了和奶奶的谈话，起身进入厨房。
　　“哦，好、好。”
　　薛战蒸了扇贝和生蚝，粉丝蒜蓉蒸。炒了一个大虾，微麻辣。炒了一个生菜。凉拌一个海蜇丝。另外一个冬瓜肉丸汤。齐活，开饭。奶奶吃了不少，边吃边夸。饭后一起收拾，然后一起看春晚。奶奶只看了一会儿后，就去睡下了。薛战看完春晚已经不早，就没有回自己家去，而是在奶奶家睡下了。
　　半夜，薛战躺下后不久，就听到奶奶那边有微弱的哼哼唧唧的哎哟声。他连忙起身前去查看，走到奶奶房门口，哼唧声变大了。只见奶奶痛苦地卷缩在床上，捂着胸口。他立刻打开了灯，房间顿时雪亮。他看见了奶奶满头大汗。
　　“奶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嗯，我没事，就是胸口疼。”
　　薛战立刻回房间找手机，并拨通了120救护。然后，他去冰箱找速效救心丸。这个药平时就放在冰箱里。拿着药，他返回奶奶床头，倒出药丸嘱咐奶奶先含在舌头下面。
　　“奶奶，别怕，有我在。”
　　老太太含着药丸，点头。有孙子在，她确实安心不少。
　　“孩子，我的存折在这里，密码是我俩常用的暗号。”
　　老太太指了指床头柜。
　　“奶奶，你会长命百岁的。”
　　薛战快哭出声，说话的声音颤抖着变调了。
　　老太太笑了。
　　“奶奶，不许你乱说。”
　　这时，楼下隐约传来救护车发出的响声。应该是救护车到了。薛战抱起奶奶直接去了楼下。去迎救护车。在前面一幢楼前迎面碰到救护车。
　　“是我叫的救护车，我奶奶病了。快、快。”
　　“好的，快放到担架车上。”
　　“请问，你是奶奶的﹍”
　　“我是她孙子。”
　　“好的，快上车。奶奶年纪大，一刻不能耽搁。”
　　随车的医生有四十来岁，处理病人手脚麻利经验丰富。在他们上车后，他立即吩咐司机，开车。
　　“奶奶，您哪里不舒服吗？”
　　老太太指了胸口。
　　“在家含服了速效救心丸。”薛战一旁说道。
　　医生把氧气面罩给老太太戴上。
　　“好的，先吸氧。马上就到医院。”
　　随后立即给老太太做了心电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