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自投罗网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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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压抑太久，久到她都难以追溯，大概是因为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要压抑在那张冷淡的脸后面，一旦宣泄，就如同山洪暴发，无法止息。
这宣泄来得太气势汹涌，以至于沈寻刚换上不久的衣服又湿了一大片。
舒夜白悻悻地看着痕迹：“又湿了。”
沈寻却是在轻轻笑着，看着舒夜白：“没关系。我的荣幸。”
舒夜白抬起下巴，接受了他的说辞——那当然是他的荣幸，那可是没有人见过的、舒夜白的眼泪。
舒夜白眼眶还是红红的，但是现在的她已经能做出凶狠的表情了，她威胁道：“你敢说出去我废了你。”
那个男孩子在笑着：“我不敢的。”
舒夜白此后想到那个晚上都觉得尴尬异常，这当然不是因为当晚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事实上沈寻被她当做自己蹭眼泪蹭完就被她赶出门了，只是她依然是没有什么勇气来回忆这件事。
好在沈寻还是很上道的，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过那件事，包括舒夜白本人。
这叫舒夜白不得不松了一口气。
她会快马加鞭忘记这种丢脸的事情，挺直腰杆大步开始新生活。
日子过得很安稳，她依然习惯性地注视着楚权，楚权偶尔脸上春情荡漾，偶尔有阴云密布，脸上的表情和生活一样精彩，但是她大概没有那么多力气再去关心楚权的恋爱进度了。
——这终究，不是和她谈恋爱。
然而有一天，还上着大课，楚权看着窗外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拂袖而去。
舒夜白还是耐不住性子去观察发生了什么，和楚权在同一间教室的时候，她都习惯坐在楚权身后，她和楚权的视野大致上还是一样的。
结果她往窗边一看，满地金黄的落叶中间站着沈寻和程茵，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样子。
这也难怪楚权要不爽。
舒夜白发出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嗤笑，垂下眼，继续听着老师念他的PPT。
当舒夜白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楼下却只剩下一个沈寻了。
舒夜白走过去，语调不觉有点扬起来：“怎么，被棒打鸳鸯了？”
舒夜白说话一如既往的尖刻，可惜此时的沈寻似乎不会再被她刺伤了，他神色安稳静谧，低头看着舒夜白，一点儿也不生气。
“我是她的朋友，朋友心里苦闷想要倾诉，”说到这里男生低低笑了一笑，“作为朋友总该好好陪她安慰她的。”
舒夜白记得他什么时候也说过一样的话，可是里边有什么东西，却不一样了。
“你倒是想得开。”革命同盟背叛，她却没有什么怨恨，只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沈寻扬扬眉：“你呢？还喜欢他？”
舒夜白抬头对上他形状完美颜色温润的眼眸，那里面仿佛含着一池秋天黄昏的飞鸟掠过的湖水。
“如果真那么容易结束，我要怎么对得起我的八年。”
但是不管怎样，事情总有了结的一天，人以为海枯石烂是永恒，却不记得那还是要经历沧海桑田的变迁。何况只是一段没有任何希望的单恋。
今天天气很好，天像洗过的蓝宝石一样，没有一丝风，阳光以一种灿烂而不灼热的姿态洒下来，像时光一样温柔而悠远。
万里无云放火天，绯闻女友不在身边，正是一个乘虚而入的好日子。
打算乘虚而入的舒夜白就坐在篮球场旁边，看着楚权在球场上运球传球投篮。
他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打湿前额的头发，浓黑的眉毛下边是漆黑的眼睛，高挺得能滑滑梯的鼻梁，薄唇紧抿着，唇角向下，神情有时候便会显得非常倔强。
不用看都已经描画在心里的一张脸。
太熟悉啦，只看着他的现在，她都能回忆起所有的昨天，那一张张脸清晰又生动，哪怕时光如流水都洗不去半点颜色。
她看到他年少的时候走到她面前说我罩你，看到他走在前面不耐烦地回过头跟她说快点，看到他本来板着的脸突然破开裂痕说着笨蛋。
今天的太阳特别美好，好像整个八年的最美好的时光都融在里面。
像是可以忘记中间还有过一个程茵，像是她还可以相信楚权总有一天是她的。
楚权下场的时候，她可以很自然地去递上水。
女主角不在的时候，炮灰女配总是可以肆无忌惮做很多事情。
楚权接过水，舒夜白抬起头看着他，她声音很镇静：“楚权，我有话跟你说。”
这话说得太郑重，就算是楚权也没有拒绝。
她把楚权拉到校道旁的小树林里，树影斑驳，树影之外偶尔有人经过。
舒夜白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用最平稳的声音：“楚权，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楚权怔住，周围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只剩下舒夜白不算稳定的心跳。
舒夜白明白，这只是把自己逼上绝路让自己尴尬而已——本来众人皆知她喜欢楚权楚权不喜欢她已经足够尴尬，她还是觉得不够。
舒夜白明白，她不是他的谁，也不会成为她的谁。
可是她想给自己一个仪式，割裂过去的执念，望向新的感情的仪式。
她等待的只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枝叶摩擦的声音像是一个奇妙的魔法，打破了刚才凝固了一般的沉默，在小树林似乎有人经过的时刻，楚权也仿佛从冻结状态复苏了。
楚权忽然看着她，眼神幽深，唇角忽然勾起来，那是一抹非常好看的笑，他声音低沉又魅惑：“好啊。”
舒夜白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突然停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心中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恶心，填得满满的。
她认识楚权认识了太久。
见过他的愤恨与欣喜，委屈与热诚，见过他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
她以为他们彼此熟悉，就如镜子一样洞明着彼此。
她以为他知道，如此熟悉，就意味着他在想什么，她都懂——
楚权，我认识了你那么久，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会不懂你每个表情的意思——每次你捉弄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笑。
她预想中的剧本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但楚权给她的答案是“好”。
更在她意料之外的，是这样的态度。
好歹我认识你十多年，好歹我喜欢你八年，好歹我一直对你掏心掏肺，我们就算做不成情人，那也算青梅竹马。
我认真的告白，那么郑重其事的告白——就算早就被我自己放弃，也不应该变成你的某种玩具。
完蛋了。
她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汹涌地溢出来，滚烫滚烫的。与此同时她已经扬起手来，往楚权脸上——
“——啪！”
她模糊的视线看不到楚权现在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脸上会不会出现什么红痕，她用尽全身力气只能低哑地嘶吼一声“滚吧”，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开。
她拂过垂下来的树枝，走过前边挡路的灌木，发现一个少女就站在那儿，泪痕宛然。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流泪了，只带着惊诧的表情，站在那里。
是程茵。
果然是程茵。
就算是这种时候，舒夜白聪明的大脑依然可以很迅速地推测出她告白到现在楚权一系列变化的原因。
舒夜白忍不住在心里暴了句粗口，真他妈是一场恶心的狗血剧。
程茵哭过，那当然是男主角的意料之中，但是不久之后，怜惜她的男主角就会为她抹去眼泪，抚平伤口。
谁会关心舒夜白呢？
这只是一个女配而已，在男女主角感情出现裂缝的时候，作为道具利用一下，玩弄一下，推动完剧情随便扔掉就可以了。谁会把她的单恋当回事，谁会把她的努力当回事，谁会把她的心情当回事，谁会在乎她的眼泪和苦涩。
不过女配而已。
再美好的日子，都不属于她。
舒夜白独自走在渐渐暗下来的道路中，她已经擦干净了眼泪——这个结果十分不堪，但从成效来说，不愧是一个可以彻彻底底叫她死心的结果。
死得一点渣都不剩。
舒夜白应该恢复她一贯的状态，理智地坐车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可是她却没有。
夜晚渐渐凉下来，路还很长，足够她追忆从认识楚权起到现在的所有年岁。
她顺手在街边饮料机上取了几罐啤酒，都扔在包里，拿一罐边走边喝，喝完又开新的一罐。夜风微凉，啤酒也微凉，但是喝下来心里就会稍微暖一点，像是能够忘记什么事情一样。
走到公园的时候她感觉累了，要坐下来，忽然她听到一阵很急切的脚步声，还有轻微的喘息，她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拉住她的手，神色语气都很急切：“你在这里干什么？”
舒夜白看着他，轻轻笑起来：“好凶啊，一点都不像你呢，沈寻。”
沈寻只是皱着眉头，手划过她的眼角又放下：“怎么又哭了？”
舒夜白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沈寻的神色变幻几次，当眼神从震惊变成了然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手轻轻揉了一下她的眼角。
他脸上已经没有那种他惯常的、无懈可击的笑，用着舒夜白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而小心的口吻：“做不了他的女主角，来做我的女主角如何？”
舒夜白低下头，她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生，眼角发红，眼神却平静得不含一点温存。
她答非所问：“我刚才只是在庆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自投罗网的告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