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狱客栈》弍十七又

2、【贰】

　　“谁放肆？”凌空一个低哑暗陈的声音响起。横贯客栈上空，一听便知内力非凡。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有人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禁士长的眸眯了起来。

　　那少年轻轻一跃，从楼梯扶手上跳了下来。那从楼上下来的神秘来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停下脚步。

　　不过也是一个少年，与那店小二年龄相仿。

　　“你又戏弄客人？”这个人的声音却不若小二的粘腻软弱。沙哑中透着低沉，蛊惑人心。

　　少年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他活该。”

　　底下一群黑衣人剑光一闪，又蠢蠢欲动。

　　禁士长一挥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低头退到一边。

　　“我的属下失礼在先。不值得计较。”禁士长冰眸对上那神秘少年目空一切的双眼，问，“阁下是？”

　　那个小二不可掠见地皱起了眉。好冷的声音，像冷血动物一般……

　　神秘少年倒是不在意。淡淡回道：“在下金四，本栈掌柜。”

　　一干人瞪直了眼睛。

　　一个掌柜，一个小二，在外声名鹊起，却竟是这样两个俊美少年？！尤其那小二，美得男女莫辩，实在令人无法置信。

　　禁士长不动声色，说道：“我们要住店，还请掌柜把这客栈里最好的房间腾出来。”

　　那自称金姓的掌柜微微笑道：“零字号上房在三楼一层，每一间都是空的。”

　　“那就全部包下来。我希望在我们住店期间，不要再有别人进入零字号地方。”禁士长说。

　　金掌柜微笑不变，颔了颔首：“那是自然。”转头去看站在身边的少年，“小二，给客人开房。”

　　那少年挑了挑眉毛，又微微皱了皱，似是厌恶的神色，顿了顿才道：“下狱客栈向来有个规矩。进栈无身份。不管是谁，

　　到了这里给了银子就是客，所以，烦请各位摘下面巾，本客栈不收蒙面路人。”

　　“你！”有人怒吼，“什么歪理！”

　　“这是我下狱客栈，自然是我说了算。”那少年的神色狠厉起来，“客官若是有不便之处，大可出栈，本小二绝不强留。

　　”

　　“你！”

　　禁士长抬了抬手，那人便低了头后退，不再说话。

　　那禁士长看了少年一会儿，然后手指一伸，爽快地揭了黑色面巾，露出一张俊美无畴的脸。只是脸上表情如同寒冰一般，

　　叫人心悸。

　　店小二见他的容颜，确实怔了怔，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进来的竟是如此英俊的人。更叫人吃惊的是，这个被称作禁士长的

　　人，也不过是个翩翩少年。

　　金掌柜脸上神色一变不变，仿佛没有任何意外。

　　那些黑衣人也一个个拿下了面巾，竟都是年少的样子。

　　禁士长缓步上楼，经过少年身边，停步，低首看他：“敢问这位小二，尊姓大名？”

　　“免贵姓郑，单名一个二字。”在近身这个男人逼人寒气之下，那少年却是不慌不忙，懒懒答道。

　　禁士长莫可名状地笑了笑，折身上楼。

　　郑二回身对着底下那群黑衣人一笑，道：“客官请上楼。”

　　一群人低头纷纷上楼。

　　郑二冷笑，跟在他们身后。不想被人拉住了手。郑二吃了一惊，回身，对上金掌柜略微有些担忧的神情。

　　“你不许再闹。这些人来者不善，不要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知道吗？”金掌柜认真地说。

　　郑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随即又对着他微微一笑，却是不同于之前的俏皮柔和。

　　金掌柜放开他，郑二便匆匆上楼了。

　　那禁士长正站在三楼等他。

　　郑二一跃身坐上扶手，漫不经心说道：“左边最里面一间是零字号最好的房间，剩下的都在一个档次。看你们自己要怎么

　　选了。”

　　“禁士长，请！”那群黑衣人都躬身让道。

　　那禁士长看向郑二处，郑二不屑地撇开了视线。

　　那人倒也不介意他傲慢无礼的态度，笑了笑，折身走进房间里去。那些随行的黑衣人有序地进入各个房间，一点也不混乱

　　，甚至连个商量都不需要打。

　　郑二背靠着柱子，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心底却来回转过不知道多少个思绪。

　　这种样子的纪律，怕是某种性质的组织……并且看样子长期在外，对于住店事项再熟悉不过。

　　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鲜明的所属物，类似标记的东西。郑二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断定他们来自……

　　皇家。

　　郑二微微一侧身，抬头往下看去，金四正站在楼梯上，抬头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郑二犹豫了一下，随即起身，轻巧一个翻身，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在金四面前落定，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里面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人，你别去招惹。”金四沉声说。

　　郑二有些吃惊，抬头看他：“你早猜到他们身份了？”

　　金四摇头：“不是猜的。”他说，“那个禁士长，他叫封剑，是皇家第一暗护的统领。”

　　郑二大惊：“那么年轻？！”又想到什么，问，“堕你怎么知道的？”

　　金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简单回了一句：“打过照面。只不过我在暗处，他没有看见我罢了。”

　　郑二点了点头，眼底的神色暗了暗：“早该想到了，像这样的人，荒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一员。”

　　金四自然捕捉到他眼睛里的失望，心里一紧，别开视线，淡淡地说：“总能找到荒的，你别急就是了……”

　　郑二顿了顿，抬头看向金四，只见后者对着他微微笑着，他像是想通什么的样子，重又开心起来：“如果堕说能找到，那

　　就一定能找到。”

　　金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郑二忽然想起别的，问：“堕，楼上那些皇家暗卫，为什么都是如此年轻的人？他们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金四闻言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目光变暗：“这些人都是从小就被挑出来的。我听说皇家暗卫更换的速度很快，许多人都

　　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被卖进皇宫，开始训练。”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恐怕要活着成为暗卫，吃过不少苦。”

　　郑二摹地想起那个禁士长冷情的模样和冷血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底浮起一阵寒意，喃喃了一句：“没想到年纪那么轻竟可

　　以统领皇家暗卫。”

　　金四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沉吟了一下，才说：“像他那样的人，早已练得刀枪不入了。都是人精，没什么能骗过他眼睛的

　　。”

　　郑二想了想，问：“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能到‘阎界’来的人……”

　　后面的话止住了。

　　金四看了他一眼，许久才点了点头：“无外乎同个理由。”

　　郑二的脸色一下子暗下去，连眼神都变得冷酷起来：“小人。”他恨恨地。

　　金四笑了笑，待要开口，只听门口处有人喊：“小二。”于是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对着郑二道：

　　“好了。别人家的事情就不要管了。你只要记着我的话，别去招惹他们就好了。”

　　郑二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一直提醒。”他说着，匆匆跑下去了。

　　金四听见他巧笑风声地回应着客人的话：“这位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抬头望向楼上的时候，竟对上一双深不可

　　测冰冷的眸。他一怔，有些吃惊。不知那人站在那里已经多久，而自己居然不曾感应到气息。

　　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依然还是一派平静，冷淡地盯住楼上的人。

　　禁士长封剑。

　　封剑却是对着他，没有半点表情，只一下，消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