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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落的爱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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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下广场，花园道旁的电子喷泉正在喷射紫色和粉色交叠的光线，一条一条扫在中年人的脸上，显得十分滑稽。中年人的手上捧着一个空的盒子，盒子外侧印着朵拉图兰的标志。
“没事李哥，罗哥可能只是不好意思呢，刚刚那么多人围观，他嫌丢人...”苏迪此刻已经戴上了头盔，坐在中年人身旁，揽着他的肩安慰他。
江离坐在他的另一侧，看起来若有所思。
“没用了，小张。”中年人一声小张，把江离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枚戒指是我卖了房子才攒够钱买的，那几乎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我本来想着，如果他拒绝了，我也能再把房子买回来，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适用员003，已为您接到新订单，请于一小时内到达指定位置...”苏迪伸手把脑机静音了。
“没事，小张，你去忙吧。”中年人抹了把脸，粗糙的手掌抹平了脸上细细的皱纹。
“是的，你赶紧去接单吧...张哥。”江离起身走到苏迪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挽起苏迪的袖子，轻轻摸了摸关节处，确认骨头没有错位后又帮他把袖子拉下来了，“你的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回去用酒精擦一擦伤口处就行了。”
“嗯，没事儿，我习惯了，谢谢。”苏迪沉默地收回手。
“...以防万一，你可以一个星期后再来找我复查一下，每天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我都在云下广场东侧的路灯下面给人算命。”虽然苏迪带着头盔，但江离依然执着地盯着黑色遮光面罩，似乎要从漆黑一片里找到那双眼睛。
“...好，那我就先走了。”苏迪拍了拍中年人，转身跨上了光轮摩托，随着发动机的噪音，摩托升入了高速通道的光栅，不见踪影。
从始至终，中年人都没有抬起头看苏迪一眼，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仿佛穿透了三十层地面，到达了最深处。
云下广场位于动物层的最上方，而在云下广场的正下方，动物层的最深处，就是江离最熟悉的地方，轮回海。
半小时前，愤怒的罗伍三摘下了中年人强行戴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狠狠扔下云下广场，闪烁的银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伤口，抽干了中年人的灵魂。他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看着戒指穿过层叠的人行通道，落入漆黑一片的轮回海。
“我是个特别失败的人，你看出来了吧。”中年人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了，呛人的烟雾从他嘴里喷出。
“从小到大，我干什么都不行，我考不上大学，做保安被开除，开云际巴士出车祸，干保洁不利索...直到五年前我来到云通。”
“罗哥虽然看起来凶，像是笑里藏刀，但他是有慈悲心的，他真的很好，尤其是对我。”中年人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别的地方都不要我，就只有罗哥给我活儿干，一干就是五年。我挣的所有钱都是因为罗哥，所以我给他买戒指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心疼。可是他不愿意，他不接受，哎...”
“我身上只有最后两百菱了弟弟，你快去忙你的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江离沉默地听着，眼神一直盯着中年人手腕上挂着的小月亮。那是他卖给中年人的护身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破烂，根本没有任何保佑的作用。
“我真的没事儿，你快走吧，你是算命的，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命，有的人就是天生一条烂命、贱命，比如我，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中年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在地上戳熄了。
银色的小月亮在江离面前晃啊晃，江离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有办法的。”江离伸手摘下了中年人的护身符，“怎么样，你要不要试一试，我可以帮你改命。”
“开玩笑呢弟弟，我就从来没听过...”
“我可以，你给我一菱的定金就好，如果改命成功，你再支付剩下的九百九十九菱，可以吗？”江离目光坚定地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一肚子狐疑，但依然从他仅剩的两百菱里掏了一块钱出来递给江离。
“好的，你把你的脑机链接钥匙告诉我一下，到时候我们就用脑机联络。”
“不是，你还会改命？”王祥的声音从脑机那头传来，“你真狠啊，人家只剩两百了你还要再敲诈一菱钱。”
“我不会啊，但是他的戒指是被扔在了轮回海，轮回海每七天做一次焚烧填埋，所以我只需在七天内把他的戒指从轮回海里找出来还给他就行了。”江离此刻正在轮回海的边缘，拿着探测器在脚边扫动。
“但那可是轮回海啊，你难道不清楚轮回海有多大吗？”
“我知道啊，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江离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又继续找了起来。
“...那祝你好运。”王祥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问，“诶，江离，你能不能，呃，借我一点钱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想开个网红经纪公司吗，现在我已经联系到了三个小网红，场地啥的也看好了，但是我自己的存款只有八万，就想说能不能找你们借点，凑个十万...我之后肯定会...”
“好啊。”江离打断了他，“可以，我手头有三万五的存款，我可以借两万给你，你按银行利息还我就行，时间不限。”
“天呐太感恩了，你是我的英雄！”隔着脑机，江离都能想象道王祥此时此刻的嘴脸，“你人真的太好了，我好怕你以后被人骗啊宝贝，哎呀改天请你吃饭...”
“记得签个债务合同宝贝。”江离眯着眼睛说，“你签完我拿给霖哥帮我看一下。”
“...霖哥，好耳熟，就是你那个学法律的邻居是吗？行，我签完发你...那你继续找戒指吧，祝你好运。”
结束语音通话后，江离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轮回海。整个梦城的生活垃圾、工业垃圾全都堆积在这里，而且每天早上还会有新的垃圾涌入，覆盖掉之前的“海面”。
如果仅凭金属探测器，似乎绝无可能在七天时间里找到戒指，因为轮回海里最不缺的就是金属。
那能不能买专门的元素探测器，通过搜索碳元素的方式来找钻石呢？
江离在心里默默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市面上似乎还没有专门的碳单质探测器，如果仅仅是搜索含碳元素的物品，那依然是大海捞针。
江离停下来，开始回忆昨晚的情景。
“那枚戒指是我卖了房子才攒够钱买的，那几乎是我全部的积蓄了。”这是中年人绝望的声音。
“哦？小李要跟人表白？这倒挺稀奇的。”这是罗伍三好奇的询问。
“你是不是还在里面放了芯片？哎呀真是太浪漫了。”这是张哥的调侃。
“他快来了，马上就要七点半了。”这是告白前的紧张。
等等，张哥说了什么，中年人在戒指里放了芯片！
在梦城，芯片是万事万物的基础，也是极为稀缺昂贵之物，如果按芯片的主要元素来找，应该能大幅缩小范围。
事不宜迟，江离立刻回到西二区三环路的便利店，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元素探测器，然后匆匆回到轮回海。
他在脑机里下载了芯片原料的基本参数，输入进探测器，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
奇怪的是，这次探测，周围之物全都大面积报响了，似乎在探测器眼里，周围一切都是芯片。
“码的果然便宜买不到好货，Paul居然卖伪劣产品，以后再也不在他那儿买东西了。”江离愤愤地把探测器塞回包里。
这次他走到了西二区一环路上最大的商场，从货架上选了一个最贵的元素探测器，又再次回到轮回海。
江离再次把参数输入进探测器，小心翼翼地举着，伸向轮回海。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周围之物再次全面报响，江离盯着自己手上斥三百巨资买来的元素探测器陷入了沉思。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两个探测器都坏了，第二，周围确实全是芯片。
江离不信邪，又往轮回海的深处走去。
他走了差不多半小时，走到了轮回海的正中间，头顶是层层叠叠的人行通道，最上面依稀可见云下广场的边缘。
他从包里拿出了第一次买的探测器，然后把手里的两个探测器同时打开，分别往左边和右边奋力一扔。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江离站在原地，感觉整个轮回海都在发出滴滴的机械音，四面八方传来报响。
江离怔愣住了，跑过去捡起了探测器，然后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找到了他从中年人手腕上拿下来的护身符。
来自轮回海的小月亮又再次回到轮回海，江离打开探测器，把小月亮贴了上去。
“滴--滴滴滴”探测器响了。
然后江离伸手从地上掏出一个空的易拉罐贴上去，探测器安静无声。
江离把易拉罐扔到了地上，再次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轮回海。
无数细小的合金在黑暗的轮回海里闪着微光，像随着海浪翻滚的细沙，谁也不会想到这样遍地都是的东西竟是芯片残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