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黄裳瑾瑜

5、公主与小兵 5

　　季薇要结婚的消息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男人开着锃亮的奔驰，驶进季薇家破败的家属院里。大院的门口，常年扎堆在那里打小牌、打毛衣、闲话家常的邻居们慌不迭的为汽车让路。又是艳羡，又是嫉妒。

　　季薇坐在车厢里，冷淡的表情，和身旁开车的男人一样，看上去高人一等的样子。然而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所有的，只是个空架子。

　　男人很忙，只在季薇简陋的家里呆了很短的时间，留下一大堆包装精美的礼品。送他走后，季薇爸对季薇说：“薇薇、结婚的对象一定要般配，不般配，谁也过不好日子。男人其它方面不重要，只要人好，是真的爱你，愿意包容你，处处为你着想。那样女人一辈子就幸福了。”

　　妈妈踌躇了半天，吞吐着说：“那个……他年纪好像有点大啊。”

　　季薇知道，爸妈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并不满意，但她还是要嫁给他。她说：“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幸福，在现实的生活中永远与钱有必然的联系，只有在拥有一定的生活硬件与财富时，幸福才是真实的。季薇现在所要的，是能够触摸，能够抓在手里的真实的生活。

　　爱情和男人，总会教给女孩们一些事情。

　　婚礼前的一段日子，季薇每天忙碌的做着各种准备。男人没有时间陪她，所以用金钱代替，这原本也正是季薇要的。她拿着他的金卡，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和百货公司，购买一堆堆无用的物品。
　　阳台上终于再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小礼物。

　　好几次，有了钱的季薇，身穿美丽的华服，光彩照人的路过小兵家的理发店。所有人都惊艳的看着她，惟有小兵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默默地转身离开。这让季薇的心里忽然涌出莫名的失落难受。

　　从小到大，这个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子，将再也不会在那里了。

　　谁都不会为谁永远的停留在原地。

　　谁又该为谁永远停留在原地呢？

　　季薇去给小兵送自己的结婚请柬。夜晚十点的理发店，头发长的有些长的小兵，灯光下，脸上大片的暗影。

　　“婚礼下个周末举行，帝豪饭店，晚上七点。”

　　小兵不接，请柬上烫金的大字仿佛烫疼了他的眼睛。

　　“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季薇硬将请柬塞到小兵手里。

　　“季薇，你为什么要这样？”小兵伤痛地问。

　　“我怎么样？”她装傻。

　　“你不知道吗？”小兵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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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的当天，季薇穿着自己挑选购买的婚纱站在新郎旁边，尽力让自己笑的幸福。可是，她不知道，她看上去其实就像一朵塑料花。很漂亮，却很假。

　　男方的亲戚大多衣冠楚楚，一副上流社会的派头。他们用很标准的普通话，间或使用英语相互寒暄交谈。季薇的亲戚不多，却来了不少同住一个家属院的老邻居。都是工人阶级，没有什么文化底蕴，大声的喧哗，吆三喝四。像一群参观大观园的刘姥姥。

　　婆婆的脸色很难看，带着轻蔑。季薇的爸妈一直陪着笑脸。

　　小兵没有来参加季薇的婚礼，他托人给季薇带了礼物，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当天夜里，季薇坐在新房的大床上，男人在卫生间里洗澡，她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心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盒子里满满地全是月季花瓣，花瓣上面是她的头发。

　　去年夏天，她在小兵的理发店剪断了的长发，被小兵悄悄地收起来，一直收藏着。今天，他把头发送还给她，这是了断啊。

　　那天小兵嘶声问她，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

　　她没有回答。

　　小兵走了，离开了这个城市。季薇知道，从此以后，她与小兵是永别了。

　　卫生间里传来花洒停止的声音，半透明的玻璃拉门上，映出男人粗短地身影。季薇赶紧将盒子收起，藏在床下。

　　“我说你干嘛呢？怎么还没脱衣服？把衣服脱了，快点！”男人围着浴巾，看着坐在床边的季薇，不满又不耐地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