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漾》纸鸢木漾

10、学校

　　喻任借燕颂听的手机回去查了下锦禾小学的公众号。
　　里面在几天前发布了一条内容，喻任往下翻了翻，找到了开校参观时间——6月3号。
　　我校于6月3日全天开校，欢迎各位家长带领学生来参观、报名，报名需带上体检单，若未自行体检，学校会统一安排简单的体检，无需费用。报名成功的学生将统一进行分班考试，时间待定。
　　不愧是私立学校，才小学就要分班考试。
　　但是……报名还要体检单？
　　是他没见识了吗？

　　6月3号……
　　喻任看了眼日期，恰恰好是明天。
　　而明天刚好奇葩的没理由的放了一天假，他可以去。
　　听辰逸说，自从这个学校开设起来，每年招生，他们工作的这家餐饮店都会放一天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老师那边不让问，关心一下也不行。不过有假放，也是感到开心的。

　　喻任看了会儿，手机提示来了一条消息，备注简简单单，却让喻任心头一震——燕璟。
　　燕璟……？
　　是他认识的那个燕璟吗……？
　　那个亲手将他母亲推出人间的人……吗？
　　喻任没有窥探他们的聊天内容，这是他最基本的素养。
　　他将手机锁屏，闭了闭眼睛，起身去将手机物归原主。

　　“你没有手机吗？”喻任将手机还给燕颂听的时候，燕颂听随口问道。
　　“没。”喻任将就的应了。
　　“你明天要去那小学吗？”
　　喻任怀疑燕颂听有读心术，回答:“有这么个打算。”
　　燕颂听开玩笑:“怎么，去体验一下小学生活吗？”
　　“没有。”喻任对这个问题感到有趣，但还是乖乖回答道。
　　燕颂听看了两眼手机，打开笔记本电脑，回了句:“去洗漱睡吧，明天陪你去。”
　　“啊……？”很小声，带上了点未反应过来的惊讶。估计燕颂听没听见，没人作回答
　　当然的，他们的对话也就此中断了。

　　喻任上楼后径直走进客卧，精神有些许恍惚，闭上眼，却又睡不着。
　　他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夜空星星点点。

　　喻任现在的思绪很乱很乱，脑海中或人或事或物跟夜空中杂乱的云一样，横错交织，最后成为一体。
　　却又仍是那么沉重而无解。
　　燕颂听认识燕璟？燕颂听和燕璟有什么关系？亲……人吗？
　　他以为从未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怪不得他们一个姓。
　　脑海嗡嗡的响声莫名地出现了，挥之不去，喻任的头有点儿难受。
　　两个熟悉的名字交织在一起，想回想些什么，却无功而就，明明在记忆中，却又如此模糊不清。
　　燕颂听……
　　燕璟……

　　喻任的记忆朦朦胧，他好像对六七岁的往事如烟般，又一但燕璟、俞玥，那画面好似刚发生过，深刻而无法抹去。
　　喻任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但记忆回涌，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为什么世界那么小，他想避开的一切，终究都回到他的身边。
　　他真的好没用，真的好懦弱。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时间不能将这段记忆全然抹去，世界又不将他脱离人间。
　　在他觉感绝望时，上天给了他一颗糖，劝说他别放弃；在他觉感希望，上天又给他一巴掌，说他痴心妄想。

　　上午8点，锦禾小学门口已经有了许多人了，或家长，或儿童，或是来报名的，或是来蹭免费的体检。
　　喻任戴着口罩，淹没于人海之中。
　　“不热吗？”燕颂听的声音传来，伴着括噪的人杂声。
　　喻任回头，答道:“还行，这儿不是很晒。”
　　“等晚点儿就晒了。”
　　毕竟是南方的六月，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这个学校在这儿格外出名，校内算得上是非常大的了，里面的各类人员将人群整理得整整齐齐。

　　“未体检的同学尽快到综合楼一楼大厅排队，医护人员也是要休息的，过时不候啊……”广播里传出声音，在校园里回荡。

　　“你为什么会和我一块来？”喻任也想去看看，边走边问道。
　　他对燕颂听的警惕性在昨天刚放下一点点，又提了起来。他现在处于一个相信燕颂听，又无法相信燕颂听的状态。
　　许是他太久没回到人间，所以无法评判身边的他人的好与坏。
　　危险却又安全。
　　他不知该如何选择，相信或是否定。生命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千金易得改天换命，赌输了万败具伤生不如死。
　　在这场豪赌开始的那一刻，自己便是赌注。
　　他无法确定燕颂听是否知道他曾经是谁，也无法确定燕颂听若是知道会做什么选择。
　　矛盾而又迷朦。

　　“因为无聊，没事干？”燕颂听回道。因为你去了。

　　喻任没接上燕颂听的话，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转移话题。
　　“现在小学报个名都要体检单的吗？”
　　“看有没有什么病吧？”燕颂听应道。

　　“抽血是因为这个？”喻任蹙了下眉，带了些不解，“抽这么一大管子，15ml。”
　　“这是抽去做什么？单验血用不着这么多的。”
　　“这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喻任表示自己不知道。

　　人群括噪，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大。
　　喻任猛地想到什么——六岁的时候，还有两个多月就生日，燕璟奇葩的找俞漾说什么谈心，给他做什么检查。也给俞漾抽过血，一次15毫升。

　　喻任觉得思绪更乱了。
　　他坐在校园文化长廊的长椅上，燕颂听去接电话了，没有人理他，更没有人陪他说话。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儿童。
　　俞漾……那海中浮现出来的名字，和那个模糊的往日的自己。
　　他的脑海好像被什么东西装满了，又好像空荡荡，留下无尽空洞的嗡嗡声。

　　他的一切直觉仿佛都在告诉他——这个学校不简单。

　　喻任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什么动作，就坐在那儿，看着操场上方那天边和蔚蓝无际的天空格格不入的朵朵洁白的云发呆。

　　“走走吗？光坐在这没有什么意思。”

　　燕颂听的声音在喻任耳朵响起，将喻任远去的思绪拉回。喻任转头看他时，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旁边。
　　喻任的目光投进喧嚣的人群，他一时倒觉得这儿挺好，至少没刚才那地方吵。
　　但是他也没忘记指使他来这儿的理由，所以他还是站起了身，道:“走啊，逛逛这学校。”
　　说不定可以发现些什么。
　　他不知道他想发现些什么，是这里拐绑儿童的愤怒真相，还是学校是无辜的真相。
　　他不知道，但是这种未知又莫名其妙地指使着他前进，去探索那片未知。

　　喻任就这样和燕颂听一块走着，阳光从枝缝洒下，在地上碎落。

　　五六七号楼这边是初中部，许是因为还没开始招生，报名小学的人现在又并未需要来此处看看，全在综合楼那呆着，走在这就没见着几个人。

　　“那儿为什么有个门？”
　　路过五号楼一楼大厅时，喻任的目光便瞄到了，在大厅一侧的墙壁，有一扇隐形门。若不是那门并未关紧，呈微微打开的状态，还真就无法发现。
　　有门，就表示门后有空间。
　　哪儿的学校还要装隐形门的？有啥是不能看的？

　　“不知道，去看看。”燕颂听道，“真正看到了的才能给予自己相信的选择。”

　　燕颂听先行一步拉开了那扇门。
　　里面没人，有五排木架子，而上面放着的，是一些学生的血液和血液检测表。

　　Beta……
　　喻任走进看了眼，血液检测表性别栏写着的都同一无疑——Beta。

　　最里边的角落还放着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洒落在木桌上的纸乱糟糟，而在木桌旁的是一个稍小的木架子，和木桌一样高。
　　喻任走到那个木架子前，最高一层的几张纸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姓名:俞漾
　　性别:Beta
　　检测结果:完全符合检测标准
　　……
　　另:3月12日，父亲家世宏大，不好得手。
　　4月25日，已确定合作
　　7月23日，实验体一号得手
　　8月14日，准备进行第一次实验
　　8月29日，第一次实验失败
　　……
　　6月2日，实验体一号于昨日逃脱，已通知秘密通缉。

　　喻任闭了闭眼，想将这几张纸撕碎，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将这几张纸放了回去。
　　而旁边的血管李装的15毫升的血液，管子上贴着两个字——俞漾。

　　俞漾。
　　性别实验实验体一号。
　　实验失败。
　　实验体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