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未命名》晚妆初了时

12、合照

　　莫潇第二天遇见陆枔，笑着打趣："你也太害羞了吧？"

　　陆枔惊讶，满头问号。

　　"昨天我们就在你们两后面，你背着手，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走路扭扭捏捏的。"

　　陆枔被戳穿心事，一边小声说"什么鬼啊！！！"，一边假意拍打莫潇。

　　她不敢垂着胳膊，之前提过，虽然是五月的夏天，晚上陆枔一般都套着件秋季长袖外套校服，宋一帆就不了，他早就穿着短袖t恤。

　　垂着胳膊，走路晃动过程里，总会擦过。

　　还有十来天，陆枔的小本子上从最后一个月开始就划起日期，进入真正的倒数。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陆枔和宋一帆这段时间晚自习下课都一块走。

　　陆枔最后这段时间都在整理最基础的知识点，数学她从最开始就用活页本整理，根据大题考的题型分块梳理了公式，收录了几次大考真题的类型，详细标注了做题方法和注意事项。

　　楼梯上碰见对方，两人有些默契地一起走。

　　趁着人不算多，陆枔把手里的活页本递给宋一帆，宋一帆数学只需要考得对基础题就没问题了，但听宋一帆和她汇报的这阵子数学成绩，陆枔隐隐有些担忧。

　　宋一帆惊讶："给我的！？"

　　陆枔拍了拍封面："那是，呕心沥血之作，你这几天好好看看。"

　　宋一帆小心翼翼捧过来，才打开来就发出感叹。

　　"不愧是第一名啊！"

　　陆枔作势要去打他，周围人不多，但被同学听见这样夸奖是不是太不好意思了一点！

　　宋一帆继续往后翻了翻，一张试卷差点掉出来，他眼疾手快抓住。

　　陆枔本以为是哪次数学试卷没来得及抽走，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文字——是最后一次全真模拟的语文作文。

　　宋一帆看了眼分数，就着路灯细碎的灯光便看起来。

　　作文这种东西，其实被人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这篇写的也不算好，陆枔顿时浑身不安，伸出左手去抓。

　　于是右手胳膊碰到了宋一帆左手臂，刹那间，有密密麻麻的电流在空气中炸开，陆枔有些崩溃，心跳加速。

　　宋一帆说："别急嘛，你作文也不是没看过。"

　　陆枔赶紧松手，悄无声息隔开了一段距离，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写的真好，高考我作文能有45分就好了。"

　　陆枔安慰："大考一般都给的高，这不用着急。"

　　紧接着又补刀，"你数学考及格没问题吧？"

　　不等宋一帆回答，又自言自语。

　　"我们老师给我们算过，拿下基础题，不丢乱七八糟的分数，120是没问题的。"

　　宋一帆闻言："放过我吧女侠，那是你们班，我们班能考及格几个都不一定。"

　　陆枔笑了笑："那你还不好好学！"

　　"在学了在学了！"

　　日复一日，还是那片小操场，陆枔突然有个盘旋了很久的想法，本来不太好意思讲，但这几天心情都很好，而且只剩下几天了，总有些事情不做就会后悔。

　　"诶，明天晚一下课的时候，你来楼下你们高二班那里拍个合照呗，和我？"

　　陆枔越说越小声。

　　宋一帆抓抓脑袋，笑起来："我是明星嘛？怎么还要和我合照？"

　　陆枔："是呀是呀，那宋大明星能不能做到。"

　　宋一帆赶紧打住，比了个ok，两人分别，高三的日子一天一天减少。

　　陆枔喊了一个朋友身边有相机，拜托帮忙拍张照片，那段时间其实好多同学都会留下高三最后几天的记忆，后来陆枔只要看到2022.6.2这串数字，就能感觉到那段时间原来从未走远。

　　一下课陆枔就来到高二楼，构造比较特殊，所以和高三楼连在一起，整个学校都只有高三生，况且这栋高二楼马上就要炸了重修，教室早就被清空了。

　　陆枔推门打开灯光，她看着黑板上没被擦去的粉笔字，从凹槽里拿出一支粉笔，在黑板写道。

　　"唐宋元明清"

　　陆枔最喜欢语文考试考宋代的诗词，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宋字写好多遍，写好多遍你的姓氏。

　　看着那小小的五个字。

　　"唐宋元明清"

　　——你永运不知道。

　　朋友拿着相机进来，陆枔选了个合照地，就在宋一帆高二班级的后侧，是一块还没被拆毁的蓝色底公告栏。

　　宋一帆如约而至，陆枔脸有些不自觉红了，她特意洗了头发，扎成双马尾，两股头发分别垂放在两边肩前。

　　一拍照陆枔就不自然，嘴唇颤动，最后还是比出她万年的剪刀手，举起放在右侧耳朵边。宋一帆瞥了眼，也举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放在身前。

　　朋友眼力见一等一，吆喝着："站近一点！站近一点！拍不全了！"

　　陆枔此刻恨不得把朋友一拳锤倒，奈何浑身僵硬。

　　她小心翼翼往左边贴了贴。

　　快门按下，此瞬暂停。

　　幸好勇敢这一次，未来还有相片可以回忆。

　　第一张照片，最后一张合照，不太亲密的，你在左，我在右。

　　拍完一侧头，陆枔发现门口有好多同班同学，看着她们两个。简直是可以列入人生社死之册，那些同学大多都听说过一些她们的故事。

　　陆枔咬紧牙关，忍住了刀人的眼神，和宋一帆扯了几句。

　　下课短短十分钟，铃响了，宋一帆赶紧跑回楼上。

　　陆枔就着相机小小的屏幕，只看了一眼预览图。

　　那些同学还有宋一帆的朋友，有些也凑着热闹过来看，朋友打趣道："这有夫妻相啊！"

　　陆枔白了一眼，没说什么赶紧跑回去自习。

　　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值得反复记录的事情。

　　非要说什么特别的，最后几天好像两人还闹了个小矛盾，具体陆枔早就忘了个干净，只记得那天陆枔和王向柠走在前面，宋一帆塞给她一包小零食就跑了，张楚炀随后又跑了帮宋一帆加了点注释："他说他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陆枔短短回了个："让他自己来说！"

　　于是下一次见面，宋一帆果然试探着过来道歉，陆枔其实早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不过倒是假意回怼，"别来烦我！"

　　最后一个周一，最后一次升旗仪式，进入六月份，所有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都被贴上最后一次的标签，比如那些个她们苦苦奢求的体活课，那些被吐槽和猪食一样——"吃食堂吃饱了真是太罪恶了"的伙食，那些不过是听废话合集的升旗仪式。

　　最后一次也没有太特殊的，但也搞了点加油股劲的东西——每个班跑回教学楼的时候，所有老师站在回去的路上为他们欢呼，所有高三生表示并不需要！

　　陆枔有些释怀，越到最后越轻松，很多事情也不再耿耿于怀，同学曾经让她无语的行为也不再碍眼。

　　那天跑回去的，她看见一只白色蝴蝶从头顶飞过，这是个好兆头，陆枔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蝴蝶和她们方言里的"无敌"差不多，蝴蝶带来的就是，高考无敌的她。

　　这年的端午节在高考前，家长后面又有几次机会来送东西。

　　很多家长把高考战服也一并送了过来，陆枔爸妈给她买了件耐克的黑色T恤衫，胸前是个大大的勾，大家都讨一个好兆头，所以可想而知撞衫概率有多大！

　　随着衣服送了，还夹着一张信纸，上面是家人的祝福和鼓励，陆枔一点一点看着，最开始的字迹是爷爷写的，有些话应该是奶奶说爷爷记录的，后面有爸爸妈妈还有姑姑的。

　　陆枔放在课桌上看了好多遍，窗外阳光斜斜洒在纸条上。

　　所有人都在等我回家。

　　我会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