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傀儡人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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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瑾睁大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身体竟是连动也不能动。
为什么？怎么会？这究竟是……
少年愣着神，方停归却有些不耐烦了，他抬起左手，掌心凝聚出微微白气，往后轻轻一拉——
紧接着，丘瑾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他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额头寒气森森，眼看就要被长剑贯穿！
“方停归——你做什么——呃呃呃啊啊啊啊我死了也要拉你下水——！！”
伴随着一阵剧痛，少年仰倒在地上，捂着脑袋不停翻滚，哀嚎响彻云霄，惊飞鸟雀。
“别吵。”
方停归不悦地踹了他一脚，少年顿时安静下来。
丘瑾又惊又怒，又不敢发作，只好捂着脑袋，红着眼睛问：“你，你刚刚做什么！”
“帮你破幻境。”
方停归俯身，把长剑还给丘瑾，语气中没有任何起伏：“此处灵场扭曲，乱人神智，你自己注意一些——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丘瑾望着他沉静淡漠的面孔，千万句脏话堵在喉咙口，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呃……是，上尊大人。”
“走吧。”
丘瑾握紧长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净衣物，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方停归身后。
他是真怕自己再次陷入幻境啊，一边走路，一边还碎碎念。
“上尊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找我师尊。”
“长域仙尊也在青城山？！太好了——！！”
方停归侧头瞥了他一眼：“嗯。”
“那，那你知道长域仙尊具体在哪里吗？”
“不知道，先找。”
“那，那长域仙尊会不会也陷入幻境啊……”
“师尊学识渊博，仙法高深，对咒术阵法都颇有研究，不会被轻易困住。”
丘瑾本就紧张，全凭本能往下问，左耳朵进右耳朵地听完，下意识“嗯”了一声，却忽然回过味来——等等，刚刚那个语气……他是在炫耀吗？！
不是，你都已经是一代传奇、渊界上尊了，提起师尊，为什么还是小孩子炫耀玩具的那种语气啊！
想到这一点，丘瑾忍不住缩缩脖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上尊大人——”
“……”
方停归抬手回按，示意少年噤声。
丘瑾连忙闭紧嘴巴，缩着脑袋，躲在他的身后，只漏出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
透过衣衫间隙，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站着两个人。
一老一少，两个身穿蓝衣的男修士。
只见他们肤色青白，动作僵硬，正在草地上来回踱步，好像被操控的竹节人，转身时，黑色瞳孔圆睁，没有半点眼白，十分骇人。
“！”
丘瑾心下一惊，却没有慌张——自从爷爷带他离开门派，辗转求医以来，爷孙俩一路斩妖除魔，也见过不少妖鬼乱怪，也算是经验丰富。此时他一眼就看出，那两人是被夺走神魂的“乱行尸”。
乱行尸并不常见，只有极其强大、并且擅长控魂的妖邪，才能完整抽走活人神魂，把他们变成神志不清、半生半死的状态。
丘瑾从西北一路走到西南，才见过一只乱行尸，此时他望着不远处肢体僵硬的两人，不由得后背发寒。
见鬼，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青城山下，难道还藏着一只旷世奇妖？既擅长幻术，又能操纵魂魄，怕是不好对付……
丘瑾赶紧往前靠了靠。
没事，挡在自己前面的这位，可是公认的“不败剑圣”，一定不会——
“不要惊扰他们，我们走。”
出乎意料的，方停归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转身。
“呃，啊？好。”
丘瑾连忙回头，紧跟在方停归的身后，快步往前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丘瑾左顾右盼，见周围山林一片寂静，淡淡薄雾中没有任何人影，才压着声音，小声问：“上尊大人，那两只乱行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否则为什么不直接……呃，上尊大人？”
方停归侧首，却没有看他，目光穿过少年头顶的空气，目光灼灼地看向某一点——真的是目光灼灼，仿佛琉璃遇光，迸溅出流光溢彩的光芒，又像冰山雪融，远水泠泠。
那居然是方停归能做出的表情？！
丘瑾震惊地转身，顺着方停归的目光往外看，却没看到预想中的人影。
奇怪，长域仙尊呢？
“……”
丘瑾只觉得迷迷蒙蒙，摸不清情况。
就在这时，身侧忽然亮起一阵微弱的金色光芒，丘瑾连忙侧身，看到方停归正托着一团淡淡的金光，脚步缓慢地往前走着。
“师尊？”
方停归试探道。
丘瑾闻言精神一振，竖起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只见那团金光闪了闪，忽然规律地膨胀、收缩起来，传出一道略带飘渺的熟悉嗓音：“唔，阿停？”
方停归神色一怔，似乎想说什么。
对面，长域的声音却变得有些急切：“阿追出事了，我要去南海一趟——我刚刚用‘探演术’查探了一番，此事并不简单，他这一趟凶多吉少——你照顾好师弟师妹，等我回——”
金光骤然熄灭，话语声戛然而止。
方停归的侧影僵住了。
如今的师尊，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这样和他说话。
————
青城山下，山野草地。
人来人往的市集上，长域皱眉看着右手掌心，还残存着一道尚未消散的金光：“嘶……探演术失去作用了，刚刚好像……有人在喊我？”
“……”
长域抬眼，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冷静下来。
如果丘瑾在这里，看到周围的一切，一定会惊叫一声——明明是相同的位置，丘瑾和方停归，只能看到不远处浑浑噩噩的“乱行尸”，山林薄雾，没有一道人影。
“……好大一场幻境。”
长域抬手，抚摸着身侧纹理清晰的栏杆，眉宇间划过一丝凝重。
不知道小菇君、阿月和小灵都在哪里？这是小燕子编织出的幻境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燕子她……受什么委屈了吗？
罢了，探演术不管用，他还有的是办法。
这样想着，长域抬脚走向人群，认准一道行人身影，便幽灵般贴在那人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那人往前走去。
在他身侧，无数道身影交错而过，衣摆乱飞，人影幢幢。长域却看不到任何一张笑脸，捕捉不到任何一点声音，周围万籁俱寂。
原来，那些“行人”的面庞空空如也，只有一张薄薄的、不断颤动的肉色面皮。
“……啧。”
长域扫了他们一眼，只觉得这些傀儡人偶真丑啊。
小燕子为何要捏这样一个粗糙的幻境？
都是普通的百姓，没见到修士……两百年前，青城山上不是有一个修仙宗门，名叫“碧灵山庄”吗？难道已经全灭了？还是和小燕子有关系……
想到这里，长域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帮徒弟啊，真是没一个让他省心。
罢了，先跟着“无面人”往前走，看他最终往哪里去——如果，按照长域曾经教给张逃燕的幻术，傀儡人偶只会按照固定路径移动，而且不能绕圈子，哪怕他们的路线再复杂，目的地一定是幻境尽头。
果然，在山林村落中七拐八绕，走了大约三里地，长域面前的无面人忽然浑身一僵，像块木板一般，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再起伏。
长域明白，这是走完一程了。
他没有犹豫，抬脚从无面人身上跨了过去——片刻，无面人浑身颤抖，就像被吸铁石吸引的铁粉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最终消失在天际。
傀儡人偶走完一程，便会回到幻境中央，开始新一轮的行走。
趁着幻境更新的间隙，只需稍微用力，打破幻境的边缘，便能走出去。
这是长域独创幻术中最简单，也最容易迷失的“傀儡幻戏”。
打破幻境，长域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他向前走了一步，半边处于薄雾笼罩的幻境中，半边沐浴着柔和明媚的阳光——他眯眼望了望天空，确认太阳的方位，紧接着抬起右手，使用探演术。
他要查探此地的过往场景。
淡淡的金光逸散开来，空气中荡开一圈圈透明波纹，却在即将陷入黑暗的一刻卡住，不甘地闪了闪，最终变得微弱。
在幻境之外也不能使用？
长域若有所思地蹙眉，正要收回手，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师尊？”
方停归的声音。
长域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不由得“啧”了一声，等到第二声“师尊”响起，才无奈道：“怎么你也被困在幻境里了？”
————
方停归看着掌心不断收缩、发出声音的金色光团，神色稍微舒展：“师尊在哪儿？我去找你。”
“探演术还能用来通信吗？我怎么不知道——唔，我应该在青城山北面，以太阳定位，大约是西北12方，周围有三间茅草屋，我就在最里面那间草屋后……”
随着金光收缩的幅度变小，长域的声音也渐渐模糊起来，最终伴随着金光的熄灭，归于无声。
“……”
丘瑾小心翼翼，打量着方停归微暗的神色，大气都不敢出。
稀薄日光从西北方向，淡淡地投射下来，照在两人身上，在他们身后，草屋房檐垂下一缕枯稻草，正轻轻摇晃着。而在这间草屋后，还有两间相似的房屋——方位、景物，都与长域描述的完全相同。
除了那道淡青色的身影。
在丘瑾和方停归的视野里，长域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傀儡人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