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潜龙勿用 ...
-
又下雨了。
嬴禛坐在屋内看向窗外，天空阴云密布，雨落在地上溅起了水花。
朱晏这时走到他身边问，“还要去吗？”
他们计划是今天拜访范凌云，可看着这天气有些犯愁。
“去，”嬴禛回答道，然后又开玩笑的问，“子宸，你不觉得淋着雨去显得更有诚意些吗？”
朱晏无奈，“你还是这样。”
“老是改变计划其实不好，”嬴禛说，“之前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也就算了，下雨只是麻烦一些而已，更何况明天也有明天的事要做，这雨看着也不太像是很快就能停下的样子，如果明天继续下，难不成还要再往后推迟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朱晏看向门口指了指说，“伞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说着嬴禛已经站了起来，“这件事不能往后拖，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而且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去说服范凌云，他要是同意自然皆大欢喜，他若是不同意，我们也好赶紧物色下一个人选。”
朱晏不语，物色下一个人选？范凌云便是最好的人选。哪怕放弃他去选择一个其他人，可谁又能保证范凌云不会为他们的敌人所用？倒也不是害怕，可他们先决定启用的人才最后却落到别人手里的话，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看着嬴禛打伞走进雨里，朱晏盯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既然人事已经尽到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天意。
也幸亏调查到范凌云他们在洛林的落脚点与昌平府相隔不远，嬴禛走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
因为雨下的有点大，这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嬴禛一人打伞走着，竟有几分孤寂。
“咚咚咚——”
嬴禛看着这个隐藏在小巷中的狭小门口，礼貌的敲起了门。
“嘎吱——”
木质的门存在的时间好像有些长久，被打开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开门的是范凌云。
嬴禛一愣，随后快速的反应过来，点头微微示意道，“高洁兄，冒昧来访还请不要见怪。”
范凌云道，“嬴兄不必如此，我早已料到你今天会来，所以在这里等候。”
说罢就示意嬴禛进来。
“不必收起雨伞，还会再用到，”看到嬴禛收起雨伞的动作范凌云出声阻止。
本来嬴禛还有些奇怪，结果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嬴兄不必在意，将门口变成你做看到的那样，不过是为了防有心人而已。”范凌云看出了嬴禛眼里的惊讶，开口解释一声。
“倒也没有在意这个，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高洁兄，你既然早已算到我要来，那我来的目的你想必已经一清二楚。”嬴禛一边跟着走，一边笑着说。
范凌云也顺着他的话，“我的确知道你的目的，可是我还不知道答案，至于这个答案最后是否会令你满意，这也要看嬴兄自己的本事了。”
嬴禛不再说话，心中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范凌云停在一间房子的门口，推开了门。
嬴禛跟着范凌云进去，却发现桌子上已经摆了两杯茶水，上面还冒着热气。
“高洁兄，没想到你连我来的具体时间都已经算到了吗？太厉害了！”
“这只是凑巧而已，”范凌云神情淡淡，“毕竟聪明人的想法都大差不差。”
嬴禛和范凌云在桌子两边跪坐下来，开始了他们的正事。
“我虽已知晓嬴兄的野心，可是现在天下七国盘踞，能人异士辈出，而你不过是一届平民，既无领土也无军队……拿什么去争夺天下？”范凌云问。
嬴禛张嘴刚想开口回答，却被范凌云打断了。
“嬴兄，你不用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还有一个疑惑迫切需要你来解答。”
“什么？”嬴禛问，然后又无奈道，“高洁兄，你其实可以先问你最想知道的事情。”
范凌云眨眼道，“我想知道嬴兄为什么会滋生出这样的野心？”
对于这个问题嬴禛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回答。
“当年吴国强盛的时候，尽管每个国家都因为畏惧而送来了人质，但哪怕如此，战争也依然没有停下，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那时起我就知道，想要天下太平，唯有消灭所有的国家，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
“虽然我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也没想过行动，毕竟正如高洁兄所说，我只是一个平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嬴禛说到这里，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水来喝了一口。
“为什么你又改变了想法？”范凌云趁机问道。
“因为不甘，”嬴禛低头看向水杯，杯里的水倒映着他的影子，“我的爹娘在我小时候因卷进他人争夺权利的漩涡而死……身为平民，我甚至连生死的权利都掌控在别人手中，于是我思考，为什么我的命运不能由自己做主？”
“后来，因为家中没有了大人，我见识到了许多利益熏心之人，在欺辱中，我渐渐的明白，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被欺负，因为自己太过弱小所以才只能流泪……”
“昌平君会看着你被欺辱？”范凌云有些疑惑。
“当然不会了，”嬴禛笑了笑，然后解释道，“虽然子宸救了当时快要饿死的我，但我只当是借了一笔难以还清的债款，我并不是非常信任他，所以拒绝了之后他的所有帮助，更何况他有他的生活，我也要接受我的贫困……后来他经常给我寄信，我也不好意思不做回复因为这样我们两个的关系才又好了起来。”
“原来如此……”范凌云恍然大悟。
“我下定决心要改变现状，要变强，要让自己的命运从此把握在自己手中。”嬴禛接着说，神采飞扬的看着范凌云，“既然要变强，那为什么不能再胆大一点？我要成为天下最强的那个！”
范凌云一怔，他听到了嬴禛语气中的坚定，看到了嬴禛脸上的自信，随后又低下头抚摸了一下左手腕上的镯子，“自己的……命运？”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小时候因为战争失去朋友时他恨过别人，恨过自己，恨过这个不公的世道，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抗争，因为差距太大了，大到连反抗的心思都升不起来，哪怕现在变得不惧，可他也不知不觉变成了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样子，就仿佛过去发生的一切苦难都埋藏在时间中了。
‘是啊，为什么我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范凌云抬头看向嬴禛。
“嬴兄，你说的这些话真是让我心潮澎湃啊。”
嬴禛弯弯嘴唇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范凌云做出选择。
“既无领土，也无军队……”范凌云想起来昨晚他和师傅见面后得到的猜测，“嬴兄，你和昶王达成了什么共识？不……不用说了，无非就是那个罢了。”
范凌云又皱着眉思索道，“嬴兄是不是在军队里也留有后手？”
嬴禛挑眉，“这高洁兄也猜到了？的确如此，我想你过几天应该就能听到他的名字了。”
“哦？”范凌云看着嬴禛道，“这样一来，我倒也没有什么疑惑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恭敬的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主公。”
嬴禛连忙也站起来托起范凌云，愉悦的感慨，“能够得到高洁兄的帮助，我对完成我的宏图大业更多了一丝把握。”
两人兴致盎然，聊的热火朝天。
“咳咳！”
突然，一声咳嗽打断了这样的氛围，嬴禛和范凌云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
范凌云显然已经猜到了是谁，眼底有些无奈，“我去开门。”
嬴禛也猜到了，但他觉得有些好笑，这姜旭真有意思，想来他也不可能是刚来，而是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师傅，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进来听？范凌云看着门口这个老头问。
“哎呀，小高洁你不懂啦，偷偷摸摸的听比光明正大的听更刺激啊，人老了，有时候就是需要点刺激，”姜旭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边说着眼睛看向了嬴禛。
“小嬴禛是吧！我刚才在门口听了一番你的话，你果然是天资聪颖，又让我忍不住起了收徒之心啊。”
嬴禛笑笑知道这是玩笑话，没有当真，恭敬的抱拳道，“久仰大名，姜老先生。”
姜旭毫不客气的走进来坐在了范凌云刚才的位置上。
“对于小高洁最终选择了你这件事我竟并不意外，”姜旭还是那一副做派，摸着胡子眯着眼睛，“小高洁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不会阻止，不过我这老人家还是有点担心啊，小嬴禛能向我做出一个保证吗？”
“还请姜老先生不用客气，”嬴禛也笑道。
范凌云走过来站在桌子面前，“师傅……”
“小嬴禛都这么说了，小高洁不要阻止哦。”
范凌云看向嬴禛，嬴禛点点头。
“什么保证都能做吗？”姜旭又问。
嬴禛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只要不超出我的底线。”
“好！”姜旭哈哈大笑起来，“有小嬴禛这句话就够了，不过这个保证我现在先不提，等到你的梦成为现实的时候再说不迟。”
嬴禛表示同意，范凌云叹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真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