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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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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叶赵两家的姻亲,二人也见过几面,喝了几次花酒,沈宜辰也只当他是个玩得开的,同他印象倒是不错,被沈重照一叫便开开心心来了。
赵确一见到沈宜辰脸就先黑了三分,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沈宜辰高兴得很,敬了他一杯,“听闻赵兄素日都是一个人吃饭,甚是孤苦,但你别怕!我在这定州一日,便陪你吃一日!”
赵确眼角不由抽了一下,沈重照给他挖的坑真是深不见底。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赵确勉强作陪,一吃完便去敲了沈重照的门,“你怎能骗我?”
“我几时骗了你?我说我会安排,又不是说我和你吃饭。”
赵确吃了个哑巴亏没处说,沈重照要赶他走,他又问:“你明日就要走了?不多待几日吗?”
他拼了命,得来了这定州知州一职,其实不过是为见她一面,可这才两日光景,便又是长久不得见,这一别,也不知此生可有机会再遇。
沈重照读不懂他怨夫一样的眼神,只道了声“是”。
赵确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交给她,“我知你明日必不会同我道别,所以先将道别礼物交予你。这是岐阳赵氏的族徽令牌,以后骗人,就有底气了。”
沈重照伸手接过,大家族的族徽令牌也分等级,她看得出赵确送的这块级别不低,拿出来也有话语权。明明才认识不久…不是吗?
她复杂地看向对面的人,赵确却只是朝她笑。
他一改轻浮样子,庄重地朝她行了一礼,“此去一别,望君珍重。”
沈重照虚扶了一把,收了这么重要的礼物,赵确又突然如此,她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诶,不如陪你用个晚膳?”
赵确眼睛亮了一下,却又很快不见,低头苦笑道:“不用了,不强求。我先走了,告辞。”
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说不喜欢轻佻之人,若是下次见时,我改了,你会喜欢吗?”
说着又自言自语起来,连道两声“罢了”,快步离去。
赵确回了房间,关上门,面上不复刚刚落寞模样。
他想,有了这份愧疚在,又承了他这一点小恩,她也能将自己记得更久一些吧。赵确不敢奢求什么,处心积虑布了这一场局,只要能让她记得有这么个人,也是好的。
他在定州好好当官,等任期一到便找点门路回永平,还能再见的…下次见,便能以好友叙旧的名义邀她了。
赵确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眼角都带了点泪,他这么个烂人,竟有一日能为了一人而生出变好的心,明明,在定州之前,也只见过她三面而已。
可笑,可笑,不怪她觉得自己轻浮,连他也觉得荒谬可笑至极,可这心啊,就这么直愣愣往人身上扑,收也收不回了。
赵确一夜未眠,将堆积如山的公文尽数批复了,下人来敲门说“赵御史要启程了”,他也只是愣了一下,没回话也没去送。
……
沈重照只带着蝉衣和纪星禾,以及裴良义塞来的十几个侍卫出发。
这一路没了拘束,过得倒是舒心,路途也不远,不过几日便到了涂州。
蝉衣找了间上好客栈,处于繁华地段,地势也好。
沈重照散了点钱财给那些侍卫,让他们四处玩去,自己有事没事也带着蝉衣和纪星禾出去逛,大多却是去的河边、水驿等地。
一日,沈重照靠在窗边俯瞰着街道光景,远远瞧见街头一户人家正在挂着白幔,似是家中有人去世,要办葬礼。
这户人家家门不算高大,占地却广,应是殷实的商贾之家。
正欲别开眼,又见一女子带着婢女快步走了出来,举止端庄,向着那些下人说了些什么,下人们均有些喏喏,竟是又将挂好的白幔重新取了下来。
沈重照好奇着,又急匆匆来了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衣着打扮看着也富贵,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像是刚刚那小姐的父亲叔伯之辈。
那男人辩驳了些什么,与那小姐似是意见不合,争了许久,最后还是将白幔撤了下去,大门也重新紧闭了起来。
沈重照越发感到惊奇,便招来蝉衣问道:“街头那户是什么人家?”
蝉衣思量着回道:“应是黎家,您之前选定的首选合作对象,前日还说要去拜访。”
沈重照手指搭在窗台,若有所思,“黎家最近出什么事了?”
“黎老爷领着商队出海行商去了,还未回来,没什么新消息传来,奴婢去探查一番?”
沈重照笑道:“罢了,写份拜帖,遣人送去,明日一早我亲自上门拜访。”
“是。”
沈重照记得先前看过黎家的底册,黎家原是做了布料、织染生意发家的,逐渐也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字号,传到黎老爷这一代时,生意做得愈发兴旺。膝下独有一女,取了单字“姝”。
“备礼时多准备一份,挑些不落俗套的首饰送过去。”
蝉衣应下,又很快回来复命。
“公主,拜帖已经送去,黎老爷不在,是黎家生意上的总管收的。我见他本是想婉拒推脱,正巧黎小姐过来,说了句‘人家礼数如此齐全,必定带着诚心来谈生意,岂有拒绝之理’,便做主收下了拜帖。”
蝉衣将回帖递上,“这是黎小姐亲自写的回帖,还嘱咐奴婢问您的安。”
沈重照接过拜帖,见这黎小姐礼仪周全,落落大方,心中甚是满意,对黎家也添了三分好感。
次日一早,沈重照依旧着男装,带着蝉衣提着礼品,到了黎家。
前来迎接的便是沈重照昨日见到与黎小姐争论的男人,也是黎家生意的总管,黎老爷的二把手。
态度不算热络,但也挑不出错处,谈论间得知他姓胡。
胡总管引了她们到正堂就座,沈重照先开了口:“胡总管,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一桩大生意要与黎家谈。”
这总管却不问什么生意什么来路,只是略带遗憾说道:“那可真是不巧,我家老爷出海数月未归,这生意怕是谈不成了。”
“这倒稀奇,难不成你们老爷不回来,你们便不做买卖了?”
胡总管叹了口气,“唉,赵公子,实在是事出有因啊,按照日程,我们老爷早该回来了,可这大半个月都没见人影,也联系不上,怕是凶多吉少啊。”
“这…”怪不得那日见黎家挂了白幔又撤下,怕是那位黎小姐接受不了事实,心存希望。
“不是我们家看不上赵公子的生意,实在是要操办老爷的丧事,有心无力啊。我这边还有其他事要忙,就先失陪了,赵公子坐着喝会茶再走吧。”胡总管说完,竟是直接离开了。
沈重照忍不住发笑,今日倒是吃了个闭门羹,这胡总管倒是离奇,自家老爷虽然失踪多月,可也该盼着点好,怎么巴巴就要办丧事。
还将客人冷落到一旁,明摆着就是赶人走。这黎家怕是大有故事所在,但她也没心思搭理了,起身便招了蝉衣走人。
却在门口时不慎与人撞了个满怀,见对方快要摔倒,沈重照连忙伸手揽住她。
那人像是吓了一跳,站稳后急忙拨开她,低头退后了几步,一旁的婢女也连忙挡在二人前面。
沈重照见那女子周身气质与打扮,便知是黎家那位黎姝小姐,便向其行了一礼,“在下唐突了,事出紧急,小姐勿怪。”
黎姝好奇地看着她,示意婢女退下,虽然羞涩但并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回以一礼,“是我走得太急,冲撞了公子。”
沈重照一笑了之,道了声“告辞”便要离开,却被黎姝喊住,“公子落了香囊。”
沈重照低头一看,腰间佩的香囊确实不见了,想是刚刚相撞时,勾住了黎姝的玉佩,不小心扯落了下来。
便回身从婢女手中接过香囊,道了声谢。
黎姝欠身回礼,“是昨日送了拜帖的赵公子么?今日洽谈可还顺利?”
沈重照微一挑眉,这话可和胡总管是两个意思啊,倒像是黎家很期待这份生意一样。便试探地说道:“可胡总管说,黎老爷突生变故…”
话未说完,却被黎姝义正严辞打断,“赵公子,我父亲只是有事耽搁暂时没能回来,请您慎言。”
沈重照只好笑笑,略微弯腰以表歉意,“在下失言了,黎老爷是有福之人,必会长命百岁。”
黎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问着一旁的下人,“胡叔怎么不来陪客?”
下人支支吾吾回不了话,黎姝皱起眉头,有些不悦,摆了摆手,又和缓了神情对沈重照说道:“想必是胡叔被杂事绊住了脚,我先前常跟着父亲会客,生意上的事也略懂一些,赵公子的生意与我谈也是一样的。”
沈重照刚在胡总管那边失掉的兴趣又回来了,真是新奇,黎老爷是想将家业传于黎姝?竟带着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在名利场上行走,还能独自一人来谈生意。
但见黎姝这周身气派,不似一般的商户人家,倒像是金门玉户之家养出来的女儿。
“黎小姐可能做主?”
黎姝莞尔一笑,“赵公子,我姓黎。”
这可真是话里有话了,这黎家,有热闹看了。
沈重照也是一笑,向着正堂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姝微一点头,二人一齐进了正堂就坐,又吩咐着下人换上新茶,拿了些新鲜糕点水果上来,这态度可与胡总管天差地别。
“不知赵公子想谈什么合作?”
“是这样,我家在永平是开成衣铺的,听闻涂州黎家能织得世间独一无二的轻纱,别名‘烟笼月’,透如水,轻如羽,阳光折射下还能呈现多种色彩。父亲让我先订购一些送回去制成衣裙试试,若是合适,以后每年便从黎家这边采购。”
“倒是可谈,不知赵家商铺字号为何?”
“锦绣楼。”沈重照还将印章与赵确送的家族令牌交给蝉衣,让她转交给黎姝。
沈重照想着这令牌送得妙,现在不就用上了,忘记嘱咐沈宜辰多陪赵确吃几顿饭了,赵确值得!
黎姝小小吃了一惊,锦绣楼可不是一般的商户,不少地方都开了分店,连宫中贵人们的衣物有些也是来自于锦绣楼,若是搭上线…不仅利润相当可观,也相当于给黎家拓宽了人脉。
黎姝暗道这胡平不识货,竟差点放跑个财神爷,还好她来得及时,若是利用得当,那她也不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