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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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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苏言询问起书院中的传言,堂主成文山抚着胡须苦笑一声,“此谣言我也听过,可书院从未发生过火灾,更别说有女子命丧于此,为何会生出此谣言,我实在不知。”
成文山面善,慈祥温厚,不论是面对何人,他都能做到一视同仁,以真心相待。
但若执起竹简书卷,却又自带迫人的威严。
书院的学子不仅与他相处融洽,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敬重。
他说的话,没人会怀疑。
就连成文山都否认,赵捕头泄气道:“看来这只是恶作剧,与凶案无关。”
苏言也只能先将此事搁置。
找到尸身,苏言才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虽暂未找到头颅,但赵捕头还是安排苏言去陈尸所验尸。
赵捕头自己则根据苏言提供的死亡时间去锁定犯罪嫌疑人。
几名捕快将尸身抬到陈尸所,苏言背着木箱子,一路走过去。
像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是坐不得马车的,即便从桃坞村到县衙的路程不算太近,苏言也只能靠双腿走。
奇怪的是,秦挽月竟也跟着她一起走。
秦挽月身边自然还跟着皱着眉头的楚风。
在此之前,苏言对楚风的印象一直很不错。
谦逊有礼、一表人才、满腹经纶,这几个优点随便叠加便是难得,但楚风全都有。
可今日,当着秦挽月的面,楚风甚至不敢主动与她搭话,好像他们真有什么关系似的。
苏言没有理会二人,他们愿意跟便跟着好了,大不了她就多夸他们几句嘛。
她的拍马屁功夫,绝对没问题!
陈尸所一切准备妥当,苏言在实体周围烧了些苍术、皂角。
一名书吏跟在苏言身后,验尸过程中,苏言需将所验结果一一说明,书吏则需如实记录。
只不过今日,苏言身后还有两条尾巴。
书吏认出其中一人是秦挽月,便小声询问苏言,“他们怎么跟过来了,让他们离开?”
“不用麻烦,”苏言语调轻快,“秦小姐是千金,咱们说不得什么,做好自己的活儿就行。”
苏言说完,拿出木箱子,取出竹镊。
她先将尸身上的所有碎屑全部取下,放到一张白手帕上,接着又动手解衣服。
秦挽月终于看习惯了尸体,但见苏言竟解他的衣服,又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的尸僵已经在缓解,苏言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便去了衣裳,这下便能确定死者是男子。
这一幕看的秦挽月瞠目结舌。
脱男子的衣服……
“这、这哪里是女子做得出来的?!”秦挽月声音虽低,却压不住震惊,“还未成亲的女子,竟敢看男子的……这,这!”
楚风虽然不喜欢这种偷窥的行为,但看到苏言镇定自若的检验尸体,唇畔便轻轻扬起,好似在欣赏一副唯美画卷。
虽然验尸的场景怎么看也不会唯美,但楚风就是觉得享受。
他认识的姑娘不多,像苏言这般面对尸体依旧能侃侃而谈的没有几个。
虽然楚风不懂仵作行当,但他亦知,仵作能够替死者鸣冤,无论如何都不该被人唾弃。
楚风欣赏苏言,更支持她做一个仵作,只是……
楚风客气道:“秦小姐,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如我们先……”
“呀!”秦挽月低呼道,“她竟然抓着他的手,还看指甲缝?!这能看出什么?!”
楚风蹙蹙眉,“秦小姐,既然您看不过去,我们先行离开如何?”
秦挽月没有回答楚风的问题,她冷不丁说道:“若是我学过,不见得比她做得差。”
楚风只以为她是要嫌弃苏言这个仵作,正欲说上几句,就听秦挽月接着说道:“我要让爹给我找个先生,去学仵作!”
楚风:“……”
厢房内,苏言正做更详细的检查。
“死者身份未知,除颈部,尸身并未出现其他创口,亦没有淤青痕迹。”
“尸体于书院后山发现,身着书院青衫,背部、裙摆处有明显擦痕,证明死者遇害后曾被凶手拖拽过,且擦痕中的泥沙,其粗细程度、颜色都与后山一致。”
书吏记下一笔,问:“是抛尸时的擦痕?”
苏言没有回应,而是拿着青衫沉思,片刻,她取出剪子,剪下衣服上的两处擦痕,“虽然都是擦痕,都混着后山的泥土,但若仔细观察,这两处擦痕的新旧程度是不同的。”
书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内心却道——鬼才看得出来。
书吏心中虽有疑惑,但他是不敢反驳苏言的。
上次他去春香楼转了一圈,回来就被这丫头发现了。
苏言继续说道:“死者身上没有其他损伤,说明他与凶手的‘碰面’还算和平,昨夜书院曾派人去后山寻尹先生,当时并未发现尸体。而我们发现尸体的地方并不偏远,就在小路旁边,我想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就在后山,凶手先将尸体藏起来,待书院搜过后山后,又将尸体抛弃。”
至于凶手究竟为何这样做,苏言也不清楚。
但她知道,只要找到原因,便能推断出谁是凶手。
“至于死因……我想剖验尸体看看。”
“又来?!”书吏退后两步,看苏言的目光是又佩服又恐惧,“小苏丫头,以前的老仵作都不怎么剖验尸体的,若是尹先生的亲人得知,也定会阻止你,你要三思。”
苏言无奈道:“可若不剖验,无法确定死因。”
“死者的头都被砍下来了,当然活不成了!”书吏道,“还有什么可验的?”
书吏话音落下,秦挽月的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我也奇怪,还有什么好验的。”
苏言回头望去,秦挽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她面色严肃,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威严,只是那威严总是在瞄到尸身时减少几分。
书吏大惊失色,“您怎能来这种地方?”
秦挽月不愿理会他,而是强硬地问苏言,“你来说说,到底有什么好验的?”
苏言能明白,秦挽月对她的恶意是因为楚风。
至于楚风……苏言从前把他当朋友,可他今日为了秦挽月,竟不惜来打压她,以后便也不是朋友了。
苏言如常笑道:“您不是已经明白了嘛。”
秦挽月支支吾吾道:“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生活什么日子什么反应的?我……我当然明白啦,我是怕他们不明白!”
苏言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呢,那我再给他们解释一下。”
内心道:撒谎。
秦挽月:“……”
她咬着唇,假装没听到。
反正其他人听不到苏言的心里话,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
……
难怪小桃小柳那俩人总是支支吾吾的,她们分明早就知道!
“依靠生活反应,可以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譬如血迹,若为生前伤,血迹便会浸润到组织……浸润到肉里,如用水清洗,是无法洗干净的,但死后伤可以。创口也不同,生前伤创缘的披风血管都会收缩,因为人当时还活着,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死了,便没有这些了。”
“至于为何要找到死因,也是为了还原杀人过程,从中找到有关凶手的线索。譬如女子力气小,若不得已杀人,多会采用毒杀的方式。再譬如,若能知道死因,还可寻找凶器,这也是破案的重要一环。”
书吏都快记不过来了,只能愁眉苦脸的奋笔疾书。
秦挽月却是恍然大悟的神色,但她大悟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立马板起脸,严肃地看向身后的楚风,“你可明白了?”
楚风:“……,明白了。”
秦挽月大手一挥,“既然如此,你赶快剖验来给我看看。”
“这可不行,”书吏急忙阻止,“剖验是要得到批准的,必须请示县令拿到批文,仵作不可私自剖验。”
秦挽月不耐道:“我在这里,你怕什么?验,现在就验!”
苏言心中诧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挽月——秦小姐忽然和善了些呢。
秦挽月:“……,我是为了正义!伸张正义!”
才不是帮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