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牙齿》蒸蒸小栗

215、冰牙齿

　　将二分之一的骨灰撒进泥土里，稍稍浇了些水，使二者融合得彻底，最后再把挖出的泥土重新填上，温岘一半的灵魂从今往后就留在了大霁村，与女儿相伴于此。

　　填埋过后，沈瑜兰蹲在树下双手合十，虔诚地与内心所想进行了一番对话。

　　温寻不知道妈妈在许什么样的愿望、和她的姐姐树聊什么样的天，只是将下巴磕在铁锹把手之上，静静地等待两位女士结束精神上的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上午的倒数第二节课也迎来了尾声，沈瑜兰在突如其来的喧闹中扶着那棵香樟树缓缓起身。

　　“是不是告诉她宝宝来了呀~姐姐你快看看我们宝宝呀~我们宝宝长得真可爱~我们宝宝特别棒棒~”温寻戳了戳妈妈的胳膊，拿一脸不舍的沈女士开起了玩笑。

　　“对。”沈瑜兰没有否认，“我说宝宝像我，枫枫像他妈妈，都是漂漂亮亮的小孩，没有一个是长得像温竺山的，特别好，我让她好好看看你们俩。”

　　“笑死人了！”

　　那老头就像个狡猾的假和尚，秃顶的大脑袋油光锃亮，像他就完了！温寻幻想了一下，如果她和温亦枫谁长得像温竺山，那他们俩绝对能戒掉臭美和照镜子！

　　“不提他，提他没意思。”沈瑜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笑着转身往操场走去，“走吧，葬好了就去帮帮忙，老师们开始做饭了。”

　　大概是从十年前起，沈瑜兰每年都会捐赠两万块钱作为爱心午餐基金，就算是欠外账时也没有落下。

　　加上红十字会募集的款项，大霁小学每天的午餐人均标准要比周边其他村小高出那么一两元钱。

　　这一两元钱能确保孩子们摄入足够的优质蛋白和脂肪，是养育出一个体育生女儿的沈瑜兰能为孩子们提供的一点体能呵护。

　　她轻车熟路地把两个大孩子领到了操场旁的空地，就像这间小学的主人一样，指挥着女儿主动搭把手。

　　“囡囡，去帮忙洗洗菜。”

　　“OKK！”

　　洗菜她在行啊！虽然结婚以后有的男的不给她进厨房忙活的机会，但温寻其实很喜欢洗菜，就比如清洗掉土豆表面的泥土会让她莫名感到解压。

　　温寻捋了捋袖口，抓住温亦枫就带着他直冲冲地走向地上那一大盆大白菜。

　　只不过，姐弟俩刚蹲下来掰了几颗大白菜，菜叶子还不够填满另一口空盆，就被从天而降的一颗球砸得滋哇乱叫。

　　那颗球从温寻背上弹到了温亦枫头上，然后又向着教室的墙角溜之大吉。她够着后背猛地起身，转头看向操场，试图抓住可恶的行凶者。

　　几个一看就是嫌疑犯的小男孩看到温寻在瞪人，嬉皮笑脸地转身就逃，温寻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把白菜心丟进水盆里，甩起膀子就追赶了上去。

　　区区小学生根本跑不过温寻，没多久就被她揪住领子，连连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老师你饶了我吧！”

　　温寻松了松牙关，语气却很是严厉，“第一！我不是你老师！第二！谁教你踢排球的？！谁教你踢排球的？！”

　　虽然从规则上来说，用脚踢球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比赛中的击球方法！在比赛以外的地方，排球就是排球，被当成足球踢来踢去也太可恶了！

　　两个小男孩也不知道这姐姐生什么气，只能抱着脑袋继续求饶，“王老师教的，王老师教的！我们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

　　“切。”温寻撒开了手，“你们王老师是语文老师！”

　　“王老师也教体育……”

　　“……”

　　好吧，这里是农村小学，本来老师就不够用，语文老师教体育也不是不可以。

　　洗菜的时候把手都洗冻了，温寻搓搓手，思考了没两秒钟，她决定半途而废，于是转头走回洗菜盆旁。

　　路过温亦枫时，温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洗吧，我要给他们上体育课。”

　　然后她捡起墙边那只黑乎乎的排球，拿在手中垫了垫份量。确认过球里还有气后，温寻轻轻将球一抛，用最简单的下手发球引发了操场上一众小学生的欢呼。

　　上高中的时候，校队的高个队友被选去了省队，落选的温寻自认为自己打得不比对方差劲，无奈以她的条件去省队做自由人也挺费劲的，那里多的是和她差不多高却更加敏捷的同龄人。

　　特长是排球的温寻真的很羡慕大家能把排球当做未来的发展目标，那个时候她也想过，要不大学毕业后当排球教练也行？

　　可不争气的她在大学时期浪费了自己的好体能，把自己折腾得连吃饭都难，更别提维持一个排球教练该有的训练量了，毕业之后，她只能选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所以那一球抛出去以后，温寻听到很多声“我要学！”，这让她开心极了。

　　在午饭前的这半小时体育课上，温寻给孩子们上排球基础课时，也模模糊糊地与门口那棵香樟树下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是什么留过洋的大小姐能够下定决心留在这里教书育人呢？

　　大概是比她们矮了半截的孩子昂着头看向她们时，双眼会为了未知的知识闪闪发光。

　　妈妈一直说她和温流舟的性格很像，所以温寻猜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温流舟也喜欢被小孩崇拜当大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