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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3.
      “而中古时期呢,则是从魏晋开始,经过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到明朝中叶为止。其中又分为了三段。第一段是从魏晋至唐中叶,也就是唐玄宗时期,或者更确切一点的天宝末年。第二段、第三段分别是唐中叶至南宋末,元初至明中叶(正德末)。”

      魏晋,和秦汉如出一辙的称呼。
      让三国时期不少人捶胸顿足,最后竟然是那曹贼得了天下吗?
      曹操自然是大喜,命人斟酒,横槊赋诗的万丈豪情,再度涌上心头。

      至于李隆基,则是不满的皱起眉头。
      去年,陈王李珪府的参军田同秀,上疏称说自己走在长安的丹凤门大街,突然有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太上玄元皇帝出现在自己面前,冲自己说“灵符在尹喜之故宅”,随后不知所终。

      太上玄元皇帝,是高宗追封的李家祖宗——老子李耳。
      尹喜,则是老子出关前将《道德经》托付给之的关令。
      祖宗在长安显灵并留下和尹喜有关的谶言,这显然是老祖宗给李唐王朝降下的祥瑞啊。
      李隆基一收到上疏,就立即命人同田同秀到了函谷关,在传说中的尹喜墓西面,据说曾是是尹喜住宅的地方,发掘到了疑似老祖宗当年亲手写的《道德经》原稿。
      至此谶言方解,所谓“灵符”就是这份原稿,换句话说,乃是天赐的祥瑞。

      祥瑞都有了,不正是上天对自己励精图治的肯定吗?
      李隆基遂将“开元”年号改为了“天宝”。
      如今又从天幕口中的“天宝”推出了自己的庙号为“玄”。

      李隆基心中颇为不服。
      为何是玄?
      他以雄武之才,再开唐统,即位后励精政事,再创大唐盛世,怎么庙号如此古怪,他难道不配为中宗吗?

      明朝,正德年间。
      朱厚照看着明中叶三个字,默默数了数自家皇位的传承。
      太祖、太宗、仁宗、宣宗……
      算上建文帝,到了自己,恰是第十个。
      天幕又断言他是处于大明朝中间。
      还行,自己后面至少应该还有九个皇帝。

      朕就说朕还年轻,迟早会有孩子的,那群文臣偏偏皇帝不急太监急,逼着他放下骑射,解散豹房,不就是希望他进后宫和妃子亲热,生个太子让他们管制。
      嘁,明天就拿天幕的预示让他们闭嘴。

      自觉找到应付朝臣的理由,朱厚照接着撸虎逗豹去了。
      全然不曾想起还有“兄终弟及”这一祖训。

      “这一时期的跨度有点长,而且对于大多数从前没有接受过文学史教育的人来说,可能还有点莫名其妙。明明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之间的差距这么大,怎么就被归为一个时期了?
      原因有很多,影响这一划分标准的因素也各有不同。但要是掰开来讲,我们就不算是读书唠嗑,而是学术研讨了。所以up只提一个个人认为最重要的因素——文学的自觉。”

      亲耳听到天幕肯定了曹魏一统三国的未来。
      虽然只是仙人的信口闲谈,任凭凡人抽丝剥茧地推理出来的结果。
      却也足够让曹丕暂时放下政务,以胜利者的从容姿态,和好友轻描淡写聊起后世的文学体裁。

      “也不知这后世人的诗比之今人如何?还有那闻所未闻的词、曲,想必也各有风采,真想见识一番啊!”
      “世子不必心急,仙人决心论史,想必日后总会细细讲来。”
      须知今日,天幕仅仅是在漫谈天书的序而已。
      王粲不急不躁地分析道。

      道理曹丕自然懂,可《典论》方写成,天幕便显现声称要讲解文学史。
      时机的巧合,不偏不倚击中了他的一颗文青心。
      既已在《典论》中辨要评析了两汉以来的文章,再听到天幕提及的后世文学,曹丕很难不心痒,想要一睹为快,看看后人的文气究竟如何?
      竟能成为一朝一代的象征。

      眼看王粲不能安抚下曹丕的激动,陈琳开口,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明清小说,没想到‘小说家言’,竟在后世昌盛起来。”

      小说家,诸子百家中的一家。
      班固曾在《汉书·艺文志》中评价说,“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
      认为小说家之流,应当出身于收集民间传说的小官。是由一些收集街谈巷语,道听途说的人所构成的学派。
      虽然孔子也曾言其有可取之处,但两汉的士人往往断章取义,仅取孔子话中“小道”的评价,并不看重此类小知所学。
      没想到到了那明清之世,小说家竟成了文坛主流。

      魏人的好奇,后人杨星宇自然不知。
      “文学的自觉这个说法,最早是由近代日本学者铃木虎雄在分析魏文学时提出的,后来由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这次演讲中引入国内。
      这些理论演变的历史,我们暂且略过,直接来看它的本义——文学及文学创作主体意识到文学的独立性和价值性,自觉地对文学的本质和发展规律等进行探讨和认识,促进文学按其自身的规律向前发展。
      说得直白点,就是在魏晋时期,文学才有了摆脱劝谏、讽喻或者歌功颂德的功用,追求自身价值的意识。

      我们翻一翻史书,看看魏晋以前的文学作品,《诗经》也好,《楚辞》也罢,还有诸子百家的论著,两汉的乐府和大赋,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诞生,都是有明确目的的,而且往往是政治目的。
      统治者想知道自己治理的怎么样,好不好,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可是从哪知道呢?那就去收集民间的声音吧!呼啦呼啦几百首收上来,又经由孔子删减汇成了《诗三百》。
      我是一个贤臣,可是我的君王鄙弃我,亲近小人,我的国家危在旦夕,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我好痛苦,我好郁闷,但我不想放弃,我想告诉老大,你别听那群傻比的话了,信我,才能救楚国。屈原倒霉拧巴了一辈子,用自己曲折的政治生涯,凑出一本《楚辞》。

      至于诸子百家论的是治国理念,两汉的乐府和大赋都是朝廷倡导就不用说了。文学对于那个时候的创作者来说,就是个趁手的政教工具,你跟他提文学价值他都觉得好笑。

      可到了东汉中后期,文学的老大哥——强有力的朝廷渐渐不行了,连地方都控制不住了,挟天子以令诸侯都冒出来了,哪还有能力去主导抽象的意识形态。文学创作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脱缰,自由生长起来,一直到魏晋时期,形成了扯着嗓门闹独立的趋势,也就是纯文学倾向。
      其标志就是这一时期出现了大量的文学理论、文学批评的著作,诸如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等。
      这里面大家有的比较熟,有的听都没听过,不过不要紧,反正接着往下看,迟早会认识的。”

      放下手中的竹简,孔子为天幕口中的魏晋文学感到不可思议。
      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在他看来,学诗是为了更好的成人,从中习得事父、事君之道。
      《诗三百》中最重要,最值得关注,也是这些道理。

      但天幕所言的魏晋文学,竟然舍本逐末,专注于文章技艺的雕琢。
      这这这……这实在是让注重诗教的孔老夫子大开眼界。

      仙人关于所谓文学自觉的长篇大论,听得刘邦昏昏欲睡。
      他向来务实,对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不感兴趣,睁只眼闭只眼听个大概,已经很给老天爷面子啦。
      虽然隐约听到了两汉的说法,但也豁达地忽略了过去,能分两汉,不也证明了汉室延续的时间不短。
      想想秦朝,二世而亡,可没什么分两秦的机会。

      直到杨星宇突兀提出东汉中后期,却又含混带过,匆匆点出朝廷和地方的矛盾便将话题转至文学上去,刘邦这才绷不住脸上世事通明的洒脱。
      不是,你们后世子孙怎么回事?
      怎么废物到了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步?
      这国亡的,可真他娘的窝囊啊!
      刘邦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扯着嗓门闹独立?
      听到天幕戏谑的说法,陆机无奈摇了摇头,心中苦涩。

      贾后暴戾,逼害储君,乱政被诛,引发了如今诸王放恣,攻伐频繁的乱世局面。
      有识之士才高运蹇,不得不避世而居,寄情辞条文律,难道是不愿封侯拜相,为国谋划,只钟情于文章一道?
      实在是难遇汉室明主,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回想孙吴灭亡后,自己同弟弟退居家乡,闭门勤学,累积十余年,方才入洛拜访名士。本想凭才华一鸣惊人,兴隆晋室,再现祖上位居将相的功业。却接连遭遇祸难,一事无成,匡正世难之志也化作妄谈的人生,陆机不免灰心。

      好消息,自己貌似青史留名了,仙人亲口承认的。
      坏消息,留的是文学史,大丈夫竟没能以治世的功绩传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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