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月》帆船壹号

27、以血为契

　　胡云回到百妖城后，在黑无边和来福这两个乐天派的陪伴下，想通了不少。
　　虽说仙界找他就是为了取回月萤剑，但若自己真的无法取回，那自己对仙界来说如同废人，再留着自己又有何意义？
　　如若自己再三请求，云川山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只不过现在棘手的是方祁能够召唤自己。
　　胡云担忧自己无法脱离魔界，于是决定先搞明白方祁为何能如此摆布自己。

　　在胡云进入书房的第二个时辰时，黑无边和来福一脸担忧地推门而入。
　　黑无边上前揽住胡云道：“胡兄，你干啥呢？出来跟我们玩吧！”
　　胡云头也没抬：“你们玩吧。”
　　黑无边与来福对了个眼神后，一把抽走了胡云面前的书，道：“书有啥好看的！看多了容易钻牛角尖！”
　　胡云：“……”
　　胡云扫了眼两位小妖，问道：“城主让你们来的？”
　　黑无边凑近来福，轻声道：“阿福，这能说吗？”
　　来福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胡云无奈道：“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嘿嘿嘿，”黑无边轻轻推搡着胡云：“城主也是怕你寻死嘛！”
　　胡云：“……”
　　半晌，胡云道：“我不会寻死。”
　　“真的？”
　　“真的。”
　　“嘿嘿，好！那等你办完事了就要来找我们玩哦！”
　　胡云应下后，黑无边一蹦一跳地和来福走开了。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
　　百妖城的夜晚着实寒冷，胡云裹了裹方才方祁给自己披上的银灰色大氅。
　　半柱香前，方祁突然推门而入，默不作声地为胡云披上大氅之后，又默不作声地走了。
　　胡云觉得与方祁减少交流也好，省得自己心口又莫名其妙地悸动。

　　时光飞逝，天黑了又亮。
　　最终，胡云在书房挑灯夜读了一个晚上后，搞清楚了缘由。 　　是生死契。 　　一旦结了生死契，结契之人就相当于下契之人的奴隶，下契人能够感知结契人的位置，甚至可以随意决定对方的生死。像昨日那种情况，只有在下契人的修为到达大乘期才可以实现。 　　方祁这么做一方面是告诉魔尊自己随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以防止魔尊杀了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向魔尊透露了他的实力。 　　只不过生死契结契十分刁钻，需要下契之人在将死之时喝下结契人的鲜血，也就是相当于夺取了结契人的命格为自己续命。其代价就是生死契双方同死同生。 　　方祁是何时何地给自己下契的？
　　胡云回想不起符合条件的时机。 　　一夜未眠的胡云觉得头疼。
　　有生死契在，自己做凡人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不知褚明宇是否知晓解契的办法。
　　但魔尊重山已经加强了魔界的结界，传送符已经失效了。
　　他沉思片刻后，决定先去一趟飞燕谷。
　　 　　飞燕谷的离人洞中，燕臻青摇着扇子，无奈道：“哟，胡公子，现在全魔界的人都盯着你，你这时来找燕某，是嫌燕某活得太久了？” 　　“燕谷主在魔界可谓是一人之下，谁敢动你？”胡云轻轻摇晃着酒盏，开口道：“况且你我二人也约定好了不是吗？”
　　“哦？胡公子打算告诉燕某食人林的秘密了？”
　　胡云抬眼看向对方，沉默不语。
　　燕臻青挑眉，修长的手轻点着桌面。片刻后，他浅笑道：“胡公子要给燕某什么建议？”
　　“建议自然是要对症下药的，”胡云微微一笑，抿了口飞燕谷上好的桃花酒酿后开口道：“不妨先让在下去一趟恒安堂。” 　　燕臻青顿了顿，笑道：“燕某怎么知道胡公子是不是在骗燕某？”
　　胡云道：“拭目以待。”
　　燕臻青的笑意凝在了脸上，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行啊，胡公子，那你就随燕某一起离界吧。” 　　胡云笑道：“那就麻烦燕谷主了。” 　　“胡公子应当不会趁机逃走吧？”燕臻青道：“若是胡公子消失了，魔尊和方城主都不会放了燕某，那褚公子岂不是要守寡了？”
　　胡云：“……”怎么就到守寡的地步了？
　　胡云一方面佩服燕臻青脑补的能力，一方面又担心褚明宇是不是真的被这个魅魔头子蛊惑了。 　　他道：“燕谷主放心。”
　　 　　今日来恒安堂看病的人不算多。 　　胡燕二人踏入恒安堂后，燕臻青向褚明宇走去，他步伐摇曳生姿，声音也温柔了几分：“褚公子。” 　　“啊，是燕姑娘。”正在低头写药方的褚明宇闻声抬头，冲着对方礼貌地笑了一下后才注意到燕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位气息有些熟悉的陌生女子，他开口问道：“这位是？” 　　胡云上前一步，低声道：“是我，褚明宇。”
　　胡云有些无奈。燕臻青临行前递给了他一个胡桃铃铛的手绳，名叫千人链，可以改变人的气息。本来再稍加伪装便足以，但燕臻青却声称他堂堂花魁如若身旁跟着一个男人太过奇怪，坚持让他女装出席，
　　“借一步说话。”胡云把还在疑惑中的褚明宇拉进里屋，简要地说明了一下女装的情况后，问道：“你知道生死契吗？” 　　“知道，是魔界的禁术。” 　　“可有解法？” 　　“不太清楚，我需要查阅古籍。”褚明宇摇摇头，随后微微蹙眉道：“胡云，难道你……”
　　胡云沉默着，没有否认。
　　褚明宇表情严肃：“此间事大，要知会白芜仙君一声。” 　　“不可，”若是仙界知晓此事不知又会做出什么选择，胡云不想再有任何他无法预测的变动出现，他道：“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 　　褚明宇迟疑了片刻后点点头。 　　“还有一事。我在魔界拿剑时不知为何剑中仙气四溢，引起不小的轰动。”
　　既然魔尊碍于方祁动不了胡云，为了服众势必会采取其他行动。
　　胡云继续道：“魔尊近日应该会找仙界麻烦。” 　　褚明宇问道：“胡云，你还要再回魔界吗？” 　　胡云道：“目前我还无法离开魔界，但我会再找机会回仙界。” 　　“明白了，那你要多加小心。”
　　“对了，”胡云顿了顿。
　　关于月萤剑，燕臻青尚且不知晓其存在，白芜是如何在没见过剑的情况下知晓剑气结界一事的？其中似有古怪。
　　他继续道：“似乎有人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目的，但还是先告诉白芜吧。”
　　褚明宇道：“你的意思是除了云川山和魔界，还有第三方势力？”
　　“只是一种预感。”
　　褚明宇默默点头。
　　“还有一件事，”胡云看向对方：“你与燕……燕茴认识？” 　　褚明宇严肃道：“胡云，那是燕臻青，飞燕谷的谷主，也是百花楼的老板。”
　　“你知道？”
　　褚明宇点点头：“燕臻青借百花楼吸食阳气，云川山来万象城开医馆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你与他来往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褚明宇开始回忆起与燕臻青的来往。

　　褚明宇第一次见到燕臻青时，是对方来恒安堂佯装看病。
　　调查对象单刀直入走进恒安堂，这令褚明宇有些讶异。他为燕臻青把了脉，对方脉象平稳，内力浑厚。他说：“燕姑娘，你很健康，不用吃药。”
　　但燕臻青炽热的目光却紧紧跟随着褚明宇，他坚持声称自己头痛，想让褚明宇给他开些安神的药。
　　褚明宇无奈，只得照做，他说：“那就开些安神香吧。只不过此香不可滥用，燕姑娘点香时要注意用量。”
　　燕臻青笑得妩媚：“褚公子真是贴心。”
　　后来，燕臻青以“恒安堂的药草味能让他安心”为由，时常来这里待上一会儿。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偶尔与褚明宇聊上几句家常。
　　褚明宇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一周前。
　　那时褚明宇正坐在院子里清算药材，突然一阵风裹挟着落花袭来，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小旋风。
　　落花越聚越多，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闻到桃花的香甜气味以及燕臻青那带着馥兰香的魔气。
　　褚明宇突然紧张起来，握紧拳头。
　　随着风慢慢变小，燕臻青那张鬼魅的脸逐渐出现在了眼前。
　　褚明宇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响：“燕、姑娘。”
　　燕臻青走起来摇曳生姿，笑起来更是好看。
　　他走向褚明宇，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听闻桃花可入药，这朵最好看的送给褚公子。”
　　褚明宇有时觉得燕臻青真是奇怪。他借青楼吸人阳气，但根据那些来看病之人的情况，他也并没有要置人死地。
　　他来恒安堂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自己，但也仅限于此，既没有戳穿自己仙门弟子的身份，也没有对自己动手。

　　褚明宇摇摇头，对胡云说：“没有。他似乎没有坏心，只是会在暗中观察我。这次你能来找我也是他在帮忙，按理说是要好好谢谢他的。”
　　胡云：“……”
　　胡云蹙眉，难不成燕臻青是真的爱上褚明宇了？但燕臻青修的可是无情道，若真是如此，势必会遭到掏心刮骨之痛，最后说不定还会被反噬。
　　胡云迟疑了片刻后，问道：“这里可否有能缓解反噬之痛的药？”
　　褚明宇愣了愣，道：“胡云，你到底都中了什么招？”
　　“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褚明宇无奈地摇摇头，拿出一个黑色的药瓶递给对方：“这个只能缓解不能根除，若是你真的……一定要来找我。”
　　胡云点点头。
　　临走前，他问了句：“你这里有对抗媚术的药吧？” 　　褚明宇点点头。 　　胡云放心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