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他承欢》辞忻

71、“母亲，孩儿来晚了。”

　　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南疆，而今天恰好是那位王妃的生日，但慕祈安走进王宫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今天并不是路栩的生日，而是她下葬的日子！

　　进入王宫后，他们三个身着齐人服饰的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格格不入。

　　周围的人们都投来好奇而异样的目光，仿佛在打量着这些来自异乡的陌生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始终未见王妃露面。场上的舞女们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上场表演，再悦耳的舞曲落在他耳里都是杂音，他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慕南枝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的烦躁情绪，轻声说道："哥，你先别急，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胡闹！你这样冒失行事怎么行？你穿的衣服跟其他人都不同，万一出了事该如何是好？"慕祈安担拉着她的手，反被她挣开。

　　她自信满满地笑了笑，安慰道：

　　"哥，你放心吧，你难道还不了解你妹妹的能耐吗？相信我，我一定能探查到真相然后回来告诉你的。"

　　话音未落，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迅速融入在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由于现场人头攒动，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少了一个人。

　　慕祈安怒喝两口酒。

　　＊

　　慕南枝越过重重防护，成功地潜入了戒备森严的内廷之中。

　　这里的布置与上京相比显得简陋许多，地面上铺就的石板也有些残破不堪，上面甚至还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虫子在缓缓爬行。

　　"这些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蛊虫吧？" 慕南枝心中暗自思忖道，如果一不小心被这些毒虫咬伤，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蠕动的小虫，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一个院子。

　　抬头望去，只见上方悬挂着一块破旧的匾额，上面隐约可见"浣衣局"三个大字。院子里晾晒着几件宫女的衣裳，其中一件浅绿色的衣裙吸引了她的目光。

　　慕南枝顺手拿起那件衣服，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没有问题才将其穿在身上。"嗯，还挺合身的。"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换上。

　　她跟随着几波宫女到处走走晃晃，过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王后的寝宫，这时候她看见地上的红虫都朝着一个方向去。

　　于是她准备跟着这些虫子前去。

　　到了一处十分萧条的院落，院中有一棵已经枯了的大树，枝头光溜溜的，没有一片叶子。

　　慕南枝走到门外，略能看见里面的情景，只是里面人的相貌看不真切。

　　“娘娘，您多少吃点啊！今日是您的生辰，以往这个时候大王都会来陪您的。”

　　“算了，他来不来都没什么所谓了，这些我都不喜欢，所谓的宴会我也不想去了，他要是不乐意，废了我就是。”

　　声音听着不像个习武之人，慕南枝心有疑惑：莫非搞错了，还是徐立有心欺瞒？

　　“娘娘啊，请您尽快动身吧！倘若大王降下罪责来，奴婢们实在难以承担啊！”

　　婢女泪如雨下，哭声凄惨至极。

　　然而这人却无动于衷，冷漠地回应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连我自身都难保，又怎能护得了你们周全呢？”

　　说完这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娘娘啊！”

　　婢女眼见劝不动主子，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慢慢退出房门。

　　见此情形，慕南枝迅速跳起身来，像只灵活的猴子般爬上柱子。

　　她静静地趴在上面，等待侍女离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下到地面。

　　慕南枝心中暗自思忖，她坚信自己的母亲绝对不会是这种冷酷无情之人。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踏入屋内。

　　路栩微微一愣，不过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情。

　　“哼！他去哪里才能找到像你这样的替身呢？说吧，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替身？难道还有很多吗？”慕南枝淡淡地反问，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确实不少，但你却是唯一一个与我如此相像之人。呵呵，我可还没死呢，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怀念我了。”她的话语充满了讽刺意味，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奈，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

　　“路栩啊，体验到年老色衰的感觉应该很不好受吧。”

　　慕南枝试探道，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中探寻出一些端倪。

　　然而，路栩却只是笑了笑：

　　“这种事情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毕竟每个人都会老去。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些什么，我早已失去了一切，如今不过是个徒有空名、毫无实权的傀儡王后罢了。稍微多走几步路，双腿便会酸痛难耐。”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路栩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致，更懒得去追问其来意，她只希望能够平平静静地死去，不问世事。

　　慕南枝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撩开她的腿，上面全是乌青，像是一棵树一样，脚也是肿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

　　眼泪不自觉地就飙溅出来了。

　　路栩淡然一笑。

　　“哈哈，你竟然也会同情我吗？孩子，你走吧，今日这事我就不说出去了，我这样的人或许就不该活着，千万不要留恋男人的温柔，那都是骗人的，我忤逆他几句就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年轻。记得及时止损啊。”

　　说的话不少，可是还能明显听出她的声音发得很是费力了，脸上容貌依旧，可是整个身体都不像是人了。

　　“不，我不是，我不是替身，我，我，我是你的过去啊！”

　　慕南枝摸着她发肿的双脚，泪不知不觉地就滴落下来。

　　路栩一脸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嘴唇微颤，发出沙哑的声音：

　　“什么？我的过去？你休要胡言乱语！快快离去罢。”

　　眼神充满了痛苦和困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慕南枝并未退缩，反而向前迈了一步，紧紧握住路栩的手，坚定地说：

　　“不，我定要带你离开此地。你难道不想寻回自己遗失的过往吗？你尚年轻，岂能在此坐以待毙！”

　　路栩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

　　“你欲救我？缘何如此？且看门外那些毒虫，它们每日都会爬上我身，肆意啃噬。久而久之，我已变得麻木不仁，无力挣脱这牢笼。”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眼珠也只是艰难地转动几下，似乎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慕南枝愕然，母亲过着这般凄惨的生活，那这个南疆王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那他为什么还要你过去？”

　　“羞辱我，我这样已经多年了，每年都要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别人不知，以为他多么深情，他每个嫔妃都和我很像。他要是见了你一点喜欢极了，可别被骗了，姑娘。”

　　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落到她的手背上。

　　“可是你要是不去，她又得羞辱你了，我，我扮作你代你前去，你知道吗？我是齐人，你信我吗？

　　我家公子，叫慕祈安，你跟着他走，我们公子为人很好，我家侯爷待人亲厚，正好你我相貌相似。

　　“你到了上京，就得自由了，我本来就是到这里刺探情报的，你不用担心我。”

　　“真的吗？”

　　这无疑给了她希望，路栩无比希望离开这个鬼地方，可这个姑娘就得代替她留在这里。

　　“我很厉害的不用担心，我们互换衣服等下你就知道我的本事了。”

　　慕南枝迅速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动作轻柔地帮助她更换衣物。

　　手法娴熟而灵巧，闯荡江湖可没人再伺候慕南枝，这些技能早就学会了。

　　眨眼间，慕南枝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盖子，里面盛着各色胭脂水粉。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一款颜色较深的胭脂，然后用指尖蘸取些许，细心地涂抹在路栩的脸颊上。

　　"可能会让你看起来稍微丑一些，但请不要介意，这样做可以避免被别人察觉到异常。" 她轻声解释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其实，在入宫之前，慕南枝自己也特意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粉，以掩盖自己真实容貌。

　　路栩默默地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姑娘，虽然她们此前并不相识，但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心感。

　　一盏茶的功夫后已经换好了，这时又有人来催，这是个穿着苗服了的太监。

　　“娘娘，不要让奴才们难做。”

　　“好了，这便走了。”

　　慕南枝拉着她向外走，步伐很慢，以免露出破绽。

　　“你听我说，等下你一句话都不用说，我来，你只用走到我们公子身边就行了，我们公子面容白净，身边有两个丫鬟，千万别弄错了。”

　　“好，多谢姑娘。”

　　慕南枝循着原来的路堂堂正正走入大殿，经过慕祈安身旁时他霎时傻了眼，这丫头又是搞什么鬼。

　　她给路栩指了指方向，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一个不小心扑到了他身上。

　　这下引来旁人笑话：

　　“慕世子真是令人艳羡啊，身边有两位红颜知己，又有王后贴身侍女，我等羡慕不来的。”

　　“此言差矣，此女迷了路，本宫亲自带她过来，有何不可。”

　　慕南枝厉声呵斥道。

　　“是，臣口误。”

　　嘴上说着，面上一点懊悔之意都没有。

　　慕南枝走到座上，一眼也不看南疆王，这贱男人敢伤她娘，她非得给他点厉害看看。

　　目光移到慕祈安那边，他将人扶起，问道：

　　“你是何人？你可知她要做什么？”

　　路栩摇头一字不发，只因慕南枝说让她别说话。

　　旁边的珞狮一眼看出她手上的青痕。

　　“你，中了蛊毒！”

　　“世子，这是枯木蛊，积年累月下蛊，四肢便入枯木。”

　　慕祈安也看见她身上的伤痕了，估摸着是慕南枝怜悯她，想带她离开罢了，可是真王后要是到了，这场闹剧不知道怎么收场。

　　“好狠啊！可是，如果真王后随后追来该如何是好呢？这小丫头究竟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慕祈安心急如焚地说。

　　“世子莫急，咱们掌门向来机智过人、英勇善战，寻常之人根本无法对她构成威胁。”珞狮宽慰道。

　　“话虽如此，但这里毕竟是南疆之地，局势错综复杂，危险重重。倘若我妹妹遭遇不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压低嗓音，满脸忧虑地说道，心中的气血不断翻腾，此刻真是被这个任性的丫头气得半死。

　　一边的路栩疑惑地看着二人。

　　“妹妹？”

　　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路栩后悔了，刚才不该同意这么荒唐的提议的。

　　“慈圆大祭司到～”

　　慈圆与敬宣入内，慕祈安原已平稳的情绪又被勾起来。

　　“这？啊这？”

　　“那不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剃头了！”

　　曲珺灵的情绪也起起落落的。

　　“稳住，稳住，说不定，也是我们掌门安排的，我们不能妄动，世子你想想，你还不了解你妹妹吗？她那样一个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干不出来。”

　　珞狮说道。

　　“……”

　　随着两人入座，慕南枝也注意到那个与施北淮十足像的和尚。

　　“这……”

　　“王后，怎么了？”

　　韩荃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开口询问着，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今天似乎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甚至还流露出几分年轻时才有的神韵。

　　"王后今日看上去面色红润、光彩照人啊！想必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如果您能向我稍稍示弱一下，表示悔过之意，那么这解药，我自然会毫不吝啬地赐予你。"

　　"当真如此？"

　　听闻此言，慕南枝顿时来了兴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之色。

　　"当然是真的，但还要看看今日王后您的表现如何咯。"

　　韩荃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地将目光投向她，那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淫邪。

　　她看着他那副猥琐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感，只觉得胸口阵阵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那好～”

　　“王后可否告知孤，何事让你改变了主意？”

　　“大概是，命不该绝吧。”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怕死啊！那王后可得小心，孤有无数个办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韩荃恶狠狠地说，眸中暗含杀机。

　　“一切听陛下的。”

　　她咬牙切齿地说，今晚她定要这个贱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众卿，今日王后生辰，王后想敬各位一杯，孤恩准了。”

　　“好！”

　　也伴随着众人的笑声和掌声。

　　慕南枝明白了，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的娘竟然被这样侮辱，简直岂有此理。

　　“是！”

　　侍女端着酒，她拿着酒杯下去敬酒。

　　走到一人面前，那人佁然不动，慕南枝有些不解，这人莫不是要让她倒？

　　“王后倒是倒酒啊！”

　　韩荃说。

　　“是。”

　　她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拿起酒壶将酒倒入酒杯中。

　　“请。”

　　那人慵懒地喝着，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慕南枝一一敬酒。

　　背后的慕祈安快气炸了，他妹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若更这个王后真是他母亲，那不是意味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说。

　　手重重地　　落下，落到了曲珺灵手心上。

　　“啊～好痛。”

　　“你干什么？”

　　“你要是动静大了你要怎么解释？南疆王可知道你的身份，你还不克制一下。”

　　“对不起，我的错，可是，阿枝给别人敬酒，我怎么能忍得下去！”

　　早知道刚才他就该拦住她的。

　　“忍不住也要忍啊！我们的任务重，祈安，你不要因小失大。”

　　“好，我知道。”

　　他尽力控制住自己。

　　珞狮说：

　　“我想象掌门，她这么聪明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你们看，到那两个和尚了！”

　　他们齐齐盯着对面。

　　慕南枝顿时心烦意躁，这也太像了，不会真的是他吧？

　　“两位师父请喝。”

　　“这……”

　　慈圆很是为难，他在中原当和尚那么多年，早把酒戒了。

　　这时韩荃大声说：

　　“大祭司，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孤王面子，快喝，快喝。”

　　“是！”

　　慈圆一饮而尽。

　　“这位小师傅也得喝啊。”

　　敬宣刚才一直低着头，这才看见她的样子，顿时一惊，这竟然会是年逾五十的模样吗？

　　“我，我……”

　　他向慈圆求助，慈圆也没办法了。

　　敬宣接过酒杯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身体竟然一麻。

　　“谢谢王后。”

　　“不必客气。”

　　她心里更加不好受了，相貌一样就罢了，声音也一模一样，绝对是他，这家伙跑这来也不说一声。

　　她接着倒酒，其中几个男人还趁机摸了她的手，慕南枝只好忍下，这笔账她会一起算到韩荃的头上的，她要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这下到了慕祈安面前，她随意地倒了一杯。

　　“请。”

　　慕祈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多谢王后。”

　　她慢慢离开，不看他一眼接着给别人敬酒，慕祈安却什么也不能做。

　　此时的路栩别说有多后悔这不是这个女子该受的，可是这是她获得自由的唯一机会。

　　她在一边低声啜泣，珞狮马上就注意到了。

　　“姑娘，别哭，我们掌门很厉害的，现在局势对我们不利，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救你。”

　　“若不是我，她不会这样。”

　　“现在自责也无济于事，要紧的该是不露出破绽，放心好了。”

　　珞狮赶紧抱住她，这个蛊毒十分毒辣很难解，她也只能尽力一试。

　　“珞狮，我们不能再出状况了，也不知道这个南疆王打的什么算盘。”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