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尺大人》末班次的猫

8、计划

　　路同舟被那人连拉带扯的拽到了卫生间的角落，本来不多的几个学生在看到这一幕后纷纷落荒而逃，害怕下一秒波及到自己，很快，卫生巾里就只剩他们两个。
　　“你挺有胆子啊，敢不来上学，这两天没人伺候你知道我拳头有多痒吗？我不是告诉过你第二天我要看你穿裙子来上学吗？”
　　路同舟没见过这阵仗，但上一次被小林毒打一顿的经验告诉他，如果再不反抗可能就要挨打了，他瞄准对方要害踹了一脚，趁对方疼的起不来，撒腿就跑。
　　教室是不能回的，先不说他根本不知道周吾－也就是这张脸的主人是几班的，即使他回了班级，恐怕也阻止不了刚刚那个人分毫。他定了定心，想到了个绝佳的避风港，保安室。
　　路同舟一大早就被八叫起床带来学校了，好在学校目前学生不多，但万一再遇到刚刚的人同伙，也足够他吃一壶了。少年沿着车棚附近的小道向保安室狂奔而去。
　　路同舟打开保安室的大门，幸运的是，一路上没人追过来，不幸的是，八不在这里。少年找了一个靠里的角落，确保不会被外面看到，开始思考目前的境遇。他们学校是个私立学校，只要有钱，谁都能塞进来。无论是像周吾那样的家境普通但凭实力考进来的，还是陈飞宇那种家里有一些钱的暴发户，或者他家这种在本地有一定财力的，都被囊括在内，毕竟这学校除了收费远近闻名外，教育资源也是一等一的好。
　　上次他被迫在女生厕所那一遭，他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有记忆的。醒来前他还趴在桌上睡觉。
　　那几天他休息的都不太好，总有一些邮件寄来，语焉不详，只说你们都是活该之类的话，他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谁的事，所以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出事的前一天，小林再次递给他一个邮件，他打开后里面血淋淋的一片——是死老鼠。他吓坏了，他第一次直面这世界的恶，当天晚上他睡的十分不安稳，那一箱死老鼠一开始从箱子里爬出来对他唧唧的笑，尖声重复着你活该，你该死，后来躺在那小小盒子里的东西变成了他自己，他附和着说你活该，尖声哭喊着。这也导致了他被关厕所那天一整天他都精神恍惚，困的随时随地都要倒下。
　　等他一觉睡醒他已经被锁在那个小小的厕所隔间了，他推了推门，门被锁的死死的，独属于青春期女生的略微尖细的嗓音越来越近，他只能捂住嘴，像在怕什么。
　　所以按刚刚那个男生的说法，他很可能在那天就已经与周吾换了脸，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凶手似乎只能是周吾，如果是他，动机是什么，他不相信那几封奇怪的邮件和那一箱死老鼠与换脸事件毫无关系。他与周吾交集不多，只说过廖廖几句话，那几句话里应该没有一句能触怒他的吧。
　　路同舟抬头看了下表，八点三十，离第一节课下课没有多远了。他不可能一直在这待着，这样对情况毫无进益。
　　路同舟猛的站起来，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之所以被关在厕所一天都毫无察觉，不过因为那具熟悉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那就是他的身体，如果说他们只是换了脸的话，而挂着他的脸的人没来上课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用回路同舟的身份，用这个身份去上课，只要他遮挡住他的脸。
　　说干就干，学校里有超市，他可以去买一个口罩挡住脸。理想总是丰满的，少年离开了保安室在空荡的校园走了一阵后，他才想起来，自己不是过去那个随便撒个娇就有钱的少爷了，他的全部身家只有二十几块钱。想到这，他又缩回了保安室。
　　许是凑巧，八正好从另一个方向回来，路同舟欣喜又含蓄的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在这里，八点点头，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似乎并不意外，路同舟想，也对，八就是个面瘫，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意外。
　　路同舟拽着八的袖子与他一起走进保安室，与他相顾无言的对视了一阵，路同舟才扭扭捏捏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似乎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路同舟在八的面瘫脸上读取到了一抹实打实的惊讶。但很快，八就恢复成了那副平凡的模样。
　　“很快。”
　　“在我们饿死之前？”
　　“在我们饿死之前。”
　　“那，我可不可以借一点钱，我想买点东西。”
　　路同舟从没觉得要钱羞耻过，毕竟他没缺过钱，唯二的找外人借钱的经历都是和八，面对八平静的眼神，路同舟只觉得脸逐渐发烫。
　　八从口袋里拿出皮夹，路同舟用余光跟着点了点，一共五十三元，八给了他四十块钱，剩下的十三块收回了皮夹。
　　“买菜用。”他解释道。
　　那四十块钱带着灼手的温度，烫的路同舟的心快融化开来，他郑重的收下这四十块钱，对八说了一句：“谢谢。”
　　八只摇摇头，示意不用，没有继续问路同舟的理由，为什么在这，要拿钱去做什么，，只是回过头看着监控显示屏。
　　路同舟事先抽出十块钱，剩下的钱被他收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万一发生冲突，至少这些钱不会有事，他临出门前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了，他得抓紧，在下课之前买一个口罩暂用。
　　买口罩的过程比路同舟预想的更加顺利，他戴上口罩，脱掉外套反过来挂在腰上，这件双面的外套竟然在奇妙的地方派上了用场，再把略长的头发拨散盖住眼睛。说起来，周吾的头发似乎没有这么长，那群找他碴的人没注意到这件事吗？
　　路同舟躲在教师厕所隔间里，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方便他度过下课时间，路同舟准备上课的时候再回去，这样其他人不会有过多的时间注意到细节。路同舟进去不久，两个男生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憋死我了，幸亏这有个厕所。”
　　打火机声音一响，两人方便完竟是就地抽起了烟。路同舟坐在马桶盖上，无所事事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班的那个周吾好像回来上课了，今天早上有人在厕所看到他了，和黄家那个一起，周吾不知道做了什么，黄家那个出来时一瘸一拐的，没一会就回家了。”
　　“周吾又反抗了？他这人，但凡服一点软估计都不会被这么多人找麻烦，前几天我听说陈飞宇带了他那俩小弟要给周吾个教训，结果呢，现在都还没一个回来上学的，啧啧。”
　　“谁说不是，真正上面的人根本不屑于下来参与这些小打小闹，陈飞宇在底下称大王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在路家那个面前还不是狗腿子献殷勤。”
　　“路家那个也好几天没来了，我听小道消息说，路家那个不受宠呢，他妈当小三上位的！”
　　“真的假的。”
　　“真的，还说外面还有个孩子，要不你看他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他怕做错一步外面的那个被接进来呢。别往外说啊！”这人不放心的警告了一声。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短暂的一根烟结束，两人离开了卫生间，只剩路同舟一个人依然坐在那里。
　　他们其实没说错，只是现实更狗血一点，那个受尽宠爱的孩子早就被悄悄接了回去，他此时只要走错一步，那个孩子就能顺理成章的认祖归宗，代替他原本公众认可的继承人位置。
　　他是不在乎的，只是他的母亲，每每提到，总是恨得咬牙切齿，骂那孩子狗娘养的小三上位之类的，连带着也会骂他没出息。父亲也不喜欢他，他的母亲用尽手段成功上位，却没料到她和她的孩子只是挂个名头，享受不到任何恩惠。他的母亲成功在前，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他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令他恐惧。
　　这几天与八一起生活反倒是让他找到了家的感觉，温暖快乐，他也稍稍的有胆子放肆一些的生活。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路同舟再次简单的收拾了下行头，从刚刚两个学生的口中得知了，顶着他脸的人确实没来上学。他的假冒计划至少没有胎死腹中。
　　路同舟走到刻着二班牌子的门前，轻敲了三下，便打开门目不斜视的向自己曾经的座位走去，那里确实没有人，他轻轻的拉出凳子，坐定在自己的位置，周围的人似乎对路同舟来晚了这件事有些稀奇，或大方或悄悄的打量着他。
　　路同舟掏出课本，没人质疑他，他成功了。一张纸条赶在这时被递了过来，他打开纸条，上面是娟秀的一行小字。［你这两天跑哪去了，跟你讲个惊天大八卦，陈飞宇死了，我有个亲戚在公安局工作，在学校小树林里找到了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