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默墨momo

28、第 28 章

　　祝慈终于体会到了信晓雅说的想一个人想到辗转难眠。

　　酒吧里，他握着她的手又细细的洗了一遍，用纸巾擦干后才放开。

　　回来时，她一路放空。像是上课时走神但还知道跟着老师的动作转动目光一样，她一副仍参与其中的模样，实际上灵魂已经置身事外。

　　她言笑晏晏的同时心不在焉，她和他打招呼告别，和晓雅同路回宿舍，进房间后脱外套，给手机充上电，去洗手，拿换洗衣物，进洗手间洗漱，所有的流程都非常顺遂的完成了，她躺倒床上用被子包裹住整个身体。

　　放空的大脑好像终于舍得将自己在外游荡的魂魄抓了回来，清晰的思维占据了主动地位，开始一遍遍的播放他与她相处时的一举一动。

　　她尝试强迫自己想点别的，别的事或者别的人都可以。

　　但与自己的心作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黑暗中，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控制自己不想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可能是找另一样事充实自己，或者，干脆将与这个人有关的所有记忆细细梳理。

　　既然她现在无法将脑海中的他替代，那索性剖析自己，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后要以什么态度面对他好了。

　　明天是周末，邝野和同学去北爱尔兰参加演出，她和晓雅她们报名了学校专为语言班同学组织的临近景点游玩活动。

　　早上九点她们要到学校东边的公交车站集合，从现在到明早八点，她还有八个半小时可以思考。

　　“唔......”她垂头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这要从何想起啊。

　　“你昨晚没睡好？”坐在车上，信晓雅困惑的看着祝慈眼下的乌青，面露不解。

　　祝慈酒后一向好睡。大学毕业前，她们宿舍六人在房间里喝酒至天明，祝慈酒量最好，天蒙蒙亮的时候把她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人扶上了床之后才睡。

　　也数她最能睡，平时一叫就醒，那天她们都醒了她还没动静，过了一两个小时她还没反应，吓得信晓雅爬上床去探她鼻息。

　　后来她们才知道，她虽然能喝，但是喝完后睡眠质量直线提升，往往睡得又沉又久，很难被叫醒。

　　什么事情能阻挡她酒后睡觉呢？还是说昨天喝的不够多？

　　“是没睡好。”主要是没怎么睡。

　　“有什么事困扰你啊？”晓雅惊奇，是她那不靠谱的爹，还是她那恋爱脑的妈？

　　“是男人。”

　　“啥？”

　　“我觉得太快了。”

　　“什么？”

　　她的每一句回答都在信晓雅的意料之外。

　　“等等，你先说清楚，是哪个男人太快了？”

　　祝慈迷茫的看她，熬夜导致她思路运行不畅。

　　“邝......呜！”她的嘴被信晓雅眼疾手快的捂住。

　　她一脸惊恐的看着眼神呆滞的祝慈，直道这可不兴说。

　　眼睛快速的巡视了一番周围，右手边的小可和晓雅在补眠，前面是隔壁班的同学在用iPad看剧，祝慈前面的座位放着看剧的小姐姐的包，她俩后面是一个人坐着的薇薇安，正对着手机和人聊得火热，估计是昨晚那个叫梁杰的男生。

　　稍稍放下点心来，她颤颤巍巍的松开还堵在祝慈嘴上的手。

　　她倒是一脸乖巧，半分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他昨晚去你房间了？”

　　祝慈努力的辨认着她的嘴型，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小声说话。

　　“谁？”

　　“你刚刚说快的那个......”

　　“快？”

　　可能是被突然捂住后精神猛然紧绷了一下，她现在的反射弧正常了许多。

　　回想了一下她们刚刚的对话，祝慈脸羞红掌心冒汗。

　　“他不快，不是，他没去我房间！”

　　“我是说我和他的进展太快了！”

　　祝慈捂脸，在弄清楚晓雅的问题后，她突然觉得比起晓雅的想象力，他们的进展好像也不算快。

　　迷茫转移到了信晓雅脸上，他都没去祝祝房间，这进展怎么能算快呢？

　　“他想去你房间被你拒绝了？”

　　“......没有，他昨晚只是说喜欢我。”

　　“？？？”

　　祝慈叹气，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酒吧里发生的事情。

　　“看来他是被你怀疑他取向给刺激到了。”

　　“嗯。”她揉着一突一突跳的太阳穴。

　　“你怎么想呢？”

　　手上的动作顿了片刻，她昨晚苦思冥想了大半夜的问题再次呈现。

　　“我喜欢他。”

　　看着再次瞪大了眼睛的信晓雅，祝慈语气坚定。

　　“但是真的太快了，满打满算我们也才认识了一周，彼此之间并不了解，喜欢是一时的荷尔蒙上头，长久相处要看的东西多了去了，首先一个就是三观。”

　　“我不想这么快开始，我心里不踏实。”

　　挽上祝慈的胳膊，信晓雅没说什么。

　　车辆平稳向前，她和祝慈头挨着头，肩挨着肩，沉默不语。

　　她理解祝慈的想法，她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有的人谈恋爱追求的是瞬间的快感。但人类的感情不可能永远激昂，不可能总在抛物线的顶端，那么落下后归于平静时，三观才是长久相处而不腻的关键。

　　不过这个东西是要靠时间去感受的。

　　良久，祝慈开口。

　　“还有半个月就要正式开学了，你和小可的住处准备定在哪啊？”

　　“我们还没收到学校确定住宿的邮件呢”，说起这个信晓雅就发愁，“不过邝野和肖张住的那栋房子的房东说可以再等我们一周。”

　　学校的宿舍公寓很分散，有的在靠近市区的位置，比如祝慈准备入住的明德公寓，有的就在学校内部，比如她们现在的住处。

　　但她们现在的住处很快就要腾出来给大一新生了。

　　与祝慈读的哲学专业到点上下课不同，戏剧专业除了专业课外，学校还提供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演出机会。

　　要参加演出，就不可能只靠课上学习的时间支撑，练习、排练和彩排更多的时候是在课后完成的。根据每个人饰演的角色以及个人领悟力等的不同，在教室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

　　然而希望住在离教学楼和图书馆近的位置是大部分学生的诉求，所以校内的房源非常紧张，而且学校会优先将校内宿舍分配给本科生。

　　祝慈练琴的时候问过邝野是一直在外租房，还是本科时住在学校宿舍。邝野因此知道了晓雅她们申请宿舍的事情。他建议她们两手准备，还介绍了他和肖张住的房子的房东给她。

　　那位总是笑呵呵的女房东在这附近有几套房子，在邝野的游说下，她同意先不收押金，等她们确定了学校分配宿舍的情况后再决定要不要在外住。

　　晓雅和小可知道后宽心了不少，但她们也不好掐着最后一周才确定，人家好心放松了时间条件，还没和她们收定金，她们已经很感谢了，而且邝野作为中间人，她们拖太久了对他肯定也不好。所以她们商量，要是下周三学校还没有通知，她们就定下在校外住。

　　“其实住在伯利街那也很不错，我最近这两天都在想直接和房东说租下算了。”从那到艺术学院也就二十分钟，很多她们专业的同学都住那附近，晚上回去也好找伴。

　　“那小可怎么想呀？”

　　“我等等问问她”，过了一会儿，晓雅再次开口，“就是以后见你的时间少了。”

　　“说实话，我还挺希望你和邝野在一起的，他要是能把你拐回家”，信晓雅刚还伤感的面容转瞬便切换成了不怀好意的笑，“那咱们天天见面也不成问题。”

　　祝慈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她推开信晓雅傻笑着的脑袋，靠在车窗上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她们今天的主要行程是参观城堡，祝慈今天的主要行程是就地睡觉。

　　城堡下的草坪上，野餐垫随处可见，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上面谈天说地晒太阳。小可和晓雅在给房东编辑信息，薇薇安在雪糕车前排队，杉杉正和在国内读研的男友视频。

　　祝慈独占垫子的一角。

　　她搂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闭着眼等隔壁露营的小姐姐回来。

　　她原本是朝着野餐垫中间的方向坐的，但刚接过的小狗对主人离去的方向很执着，她一边安抚顺毛和它讲话，重复着诸如等一等，你的主人去上厕所啦，她很快回来之类的话，一边扭过身子改朝外坐。

　　不知道是哪一样起了作用，反正现在小狗很温顺的坐在她盘着的腿上。

　　“这不是邝野最近一直带来教室练琴的那个女孩吗？”

　　北爱的酒店餐厅里，杜乐唯刷着朋友圈问旁边的洛翼匀。

　　洛翼匀贴近他，两只手指在他的屏幕上滑动放大图片，然后点屏让图片缩小去看配文。

　　[无所不知的朋友圈，谁有这位美女的联系方式吗/期待]

　　“邝野你要被偷家啦！”杜乐唯一抖，把头也不回在他耳边冲邝野喊的洛翼匀推开，他这耳朵精贵着呢，差点被他吓聋了。

　　“我哪有家可以被人偷。”邝野放下餐盘，不想搭理他的咋咋呼呼。

　　他昨晚没睡好，送她回去的路上她正常的和没听见过他的表白一样，与洗手间过道里慌乱害羞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知道自己应该知足，至少她没有拒绝他。

　　但她与他紧挨着近乎鼻尖相触的甜蜜让他贪婪的想要为所欲为。在浴缸里泡了半个晚上冷水，他不知该叹服自己身体素质好还是该憎恨自己身体素质好，总之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表面平静内心汹涌。

　　“老杜，你快给他看照片。”

　　杜乐唯拿着手机的手被他捧着移到邝野面前挤开了他的水杯，邝野随意的扫过，瞬时皱眉。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从微信联系人里找到陶敬宇，给他发了条私信：

　　[你换个人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