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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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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有碰琴了,见邝野气定神闲的戴着耳机听曲,在手机上点点弄弄,她逐渐沉下心来,专心开始从基本功练起。
人的心神很奇妙,当完全沉静的投入到一件事里头去后,外界的声、视、味触都很难影响到自己。
祝慈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里。
面对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琴弦与徽位,她先是练习右手的抹、挑、勾、剔、打,再加上左手吟、猱、跪、掏等指法,一遍一遍,感觉恢复了熟悉度就给自己加难度,走段落,循环往复。
日渐西斜,金棕色的琴韵中散发着杉木的清香,她以一曲流水结束今天的练习。
重新找回熟悉的感觉令她心里踏实又欢欣,她转头去看他,动作间全是轻盈与喜悦。
“你已经完成了?”他似乎已经看了她许久,入定般的倚在墙上,背着光,她怀疑天色再暗些他就要融入阴影里,无端的生出些矜贵与寂寥。
不过还是很好看,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她想。他身上有种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沉冷,行动间却又透出骨子里的傲和随性,很矛盾的两种气质,在他这融合的刚刚好。
“嗯。”其实在她拿梅花三弄一节节练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完成了自己和她说的任务。
剩下的时间里,幽深厚重的古琴声在教室内流淌,她眉眼温和,耳垂透粉,青葱细指拂过钢弦,强硬与细腻并存于她与琴、指与弦,境与音之间。
窗外夕阳穿过玻璃烘托暖意,空气里木香似酒,蒸的他昏沉。
“闷不闷?”他在她默许后推开点窗,她练琴时他担心风吹着她会冷,现下里他着实需要点清凉治治自己的胡思乱想。
祝慈在他身后收好了琴,将琴盒竖起抵在桌上当自己的靠山,她低头揉着自己练久了有些发疼的手指,思考他是不是缺氧了。
这边教室里供暖充足,是需要时不时开窗透透气,以防密闭久了闷得慌。他直到现在才开窗,是怕她冷吗?
有点担心的想去他身边看看他状态,然而一抬头,他的人已经站在了跟前,好像真的挺不舒服一样的皱着眉。
她捏手的动作停下,眉头不自觉的也蹙了起来,“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你...”要不要坐一坐,后面的句子没能说出口,她的指尖被温热的手触上,反应过来想缩回时被他牵住了手腕,他眼里全是认真,圈住她手腕的手几乎没用力,她看着弯下腰来在余晖光线里仔细端详她手的邝野,再也无法欺瞒自己对他心动这件事情。
动物感知不到危险就会任人靠近,她感觉不到他的危险,甚至好像处处在被他维护,但他其实是个挺危险的存在吧,像罂粟一样让人上瘾,她要躲开他吗?
“我...”
“是暖气温度不够吗?手怎么这样冷?”
“啊...不是,暖气够的,很暖和,只是我一练琴手就容易凉。”这个她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全身都是热的,但弹琴时手就是不暖。
“这里疼吗?”
他将她两只手的手指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她左手大拇指外侧。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压痕横在她指甲边,他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能明显的感觉到压痕处的凹陷。
“还好。”
与他一同看着那处,意识到他没说话是因为不信,她抬眸撞进他的眼里。她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神态,或者说她不敢相信自己竟从他的眼瞳里看出了疼惜,祝慈用右手捉住了他还覆在她左手拇指上的手指,郑重其事的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真的还好,我来这里前每天都会练一会儿琴,手上虽然看不出茧来,但其实是有肉茧的,你摸”,她捉住他的手指压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那里的触感最明显。
“拇指这里的痕迹是因为长期按弦形成的,平时只是一条微微凹陷的线,看不太出来,但是练了琴后就会比较明显,不过过一会儿就恢复了,不用担心。”
“我今天练得比平时久一些,因为太久没上手了,想多练一会儿恢复状态。”所以才会弄疼,不然哪有这么娇气,她平时练完琴顶多甩甩手腕活动一下。
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她松开邝野的手,才发觉自己和他这样互相“握手”了许久。
脸颊不受控的发烫,她庆幸太阳落下的快,没开灯的教室里橙黄的色彩很好的修饰了她的羞涩。
邝野从她贴上他手指时就开始乱了心思,她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每一句话都理解了意思,但就是反应不过来似的整个人都飘忽着,直到冰凉的触感消失,他才灵魂归窍。
“你笑什么?”该不是听到她异常响亮的心跳了吧。
“没什么。”根本落不下来嘴角,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开心她不反感与他的碰触吧。
难得的,祝慈对这个问题表现出了些不依不挠,她眼带探究,不满的抿了抿唇。
邝野失笑,只能找个旁的理由。
“有点翘起来了”,他轻挑起她一缕青丝别在耳后,趁她有些慌乱的拍压着自己实际上乖巧又和顺的头发,他笑问,“我们现在回去?”
“好。”真是在笑头发吗?摸上去挺正常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他带偏了方向,祝慈疑惑的卷着发尾。
“你有每天练琴的习惯的话,周一至周五,我帮你约下午四点半的琴房?”
“会不会很难约?”
平时在宿舍里,因为房间与房间之间就只有薄薄的一层隔板墙,她连语音都不敢大声讲话。她想过等语言班下课后在教室练,但课后有的同学会在教室聊上一阵子,有的会在教室等自己朋友,她拿捏不好时间,也不想无谓的等着。
如果他帮约教室不难的话,那可太好了,每天练琴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很好约,这里开学前教室都好约。”不好约他也能想办法约到。
“那好呀,谢谢你!”她的开心溢于言表。
人果然还是要多做善事,下回失眠不知道还能不能捡个好心人。
不过,如果每天带琴去上课会不会不太好。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的琴带回我那可以吗?我每天都会去琴房,顺手就帮你带去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帮收着她的琴确实可以完美解决她的隐忧,但是这就更麻烦他了,又是约教室又是帮背琴,这可是人情债,她拿什么还啊。
“我还是中午早点去教室吧,把琴放角落应该不容易被注意到,不然太麻烦你了。”
“是不放心你的琴?”虽然猜到她是不想语言班的同学知道她会到音乐学院练琴,但他就是想逗一逗她。
“当然不是。”
“那不担心她们问你去哪练琴?”
“......你带走吧。”
邝野才收敛的笑又浮在了脸上,他突然非常感恩自己小时候有机会接触乐器,感谢自己的父母支持他学音乐。虽然他与父母的交流一直都不多,甚至见面的时间都少,但对于他喜欢的东西,喜欢做的事情,想要走的路,他们从来都是全力支持的。
正是因为他们的放任,他才能独自出行游山玩水遇见她,才能最终与她在这里相遇,才能仗着自己是本专业的学生轻易的借到教室。
他相信努力和争取的重要性,也相信运气和缘分的玄学。
刚刚在教室里,她就坐在那,他便觉得岁月静好。
他深知这样的幸运不是时刻都有,但既然有幸拥有此刻,那他定要将所有延续如今的先决条件积攒来,凑成一个未来有她的充分条件。
解决了自己一直惦记的问题,祝慈舒心得很。此时暮色温柔,浓云瑰丽,柔软的毛衣口袋为她暖着手,哪哪都惬意。
“我们回去的路上,会遇到雪糕车吗?”
“你想吃?”
她是不是饿了,可她不能空腹吃甜食,而且还是凉的。
“雪糕车不一定来,图书馆侧门那有辆卖塔可的小卡车,要不要试一试?”塔可店主出摊的时间很稳定,虽然和正宗的墨西哥卷饼没什么关系,但味道很好,如果是想作为零食垫垫肚子,一两个应该就够了。
“如果你想吃甜一点的,可以点菠萝牛肉的,它里面会加一点柠檬汁,吃起来酸甜爽口。”塔可的外壳是玉米面做的,有主食的话,应该没那么伤胃。
祝慈不知道他心里面兜兜转转的为她考虑了那么多,她就是摸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钱,想买点什么拆散它们。
不过听他这么一描述,她好像是有点饿了。
“那你带我去?我请你吃,谢谢你帮我约教室,还有带琴。”还有今早送植物,上午帮她用硬币,中午对她情绪的在乎,下午关心她的手......祝慈突然有点绝望,这怎么还啊,根本还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