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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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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郡主穿着漂亮的黄裙子,兴冲冲的拉我进了个拐角,“这里看鱼视角好!”她说。
我们看了一会鱼,就在我站累的时候,一个侍女突然出现,撞了我一把,侍女力气很大,我直愣愣的跌了下去。
洛郡主站在一旁眼神中是说不上的冷漠,她只是微笑着,没有拉住我,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蓝衣锦纹的俊秀男子突然出现,跳了下去,把我抱住,扯了上来。
只是…我明明会水啊。但是没人在意这件事,他们只知道已有婚约的曲家嫡长女被钟灵秀敏的二皇子救了。
他们只记得,那大小姐浑身湿漉漉的,被二皇子紧紧抱在怀里。
我自那天起就开始生病,做噩梦。
阿爹和太师说要找圣人理论,但是被拦在了殿外。
圣人说,虽然金口玉言,但这是国事也是家事,二皇子朕看着长大,不比方小儿差多少,你们若私下愿意,也可以改一改婚约嘛
二皇子开始频繁的约我方郎却趋于沉默了。
终于有一天,我被磨得没有办法,答应了二皇子,在商秋船舫中,二皇子和我谈诗词歌赋,聊人生理想。
他长得并不是很正气的,甚至带一丝邪性。他凑近了我,说我长得真好看,我吓得出了船舫,站在船头。
远远的,我看见方郎阴晴不定的眺望着这边。
长安下雪了,就在我及笄那天。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精神,想起方郎是最害怕雪天的,我就决定去看看方郎
他就在曲府的东边宴席上。
我可以跟他解释的,他会相信我的。
他这几天只是太忙了,但是怎么会不搭理我呢?
只要我陪他度过他最害怕的雪天,我们就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金童玉女了!
其实本来他是住在我家的,但是在一个雪夜里方夫人和方老爷双双被劫匪杀死在了京郊外,他就只能回方府抗大梁了。
方郎以前不喜欢单薄的白衫,但是他现在去哪都要穿着一身白,哪怕是这么冷的今天
“我是来退婚的。”他说,扬起了我们家定给他的信物他说我与他人有染他说我不配为妻。
他还说,要迎我做妾。
“你疯了,你要是敢这么和我祖父说,你会被打出来的!别开玩笑了方晨木!我不会上当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踉跄但是坚定的朝祖父屋里走去。
祖父没有打他,他站着进,站着出去的。
长安的雪真的好冷,我好像也有点讨厌雪天了
我最了解方郎不过了,这不是他会说的话。
他平生最讨厌的是满嘴仁义道德约束妇人的老学究他定有什么苦衷
黄小姐说我平白做梦,这男人都是一样,爱你的时候什么话也能说。
她说的时候,眼里带着悲悯。
次年春天,杏花压满枝头,多年前方府攀越曲府的李子也甜脆脆的结了果。
一个人突然半夜出现在我闺房透着淡淡的烛芯,我看到他的眉眼和方郎有八九分像。
他说,慕名多时
我没有大喊大叫,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采花贼,也许只是因为我心底的故人。
“我是真正的方家嫡子。”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明日,方家会因为欺君之罪,流放边疆,而方晨木这支旁支的最后传人,将作为替罪羔羊当天斩首。”
他轻轻笑了一下,“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想看看传说中和我命定姻缘,八字相合的人长什么样。”
“你也不用可怜他,他在你及笄那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况且方家独子的名号多么好听,做了那么多年收点利息罢了。”
他说着我不爱听的话,嗓音温润如玉。我愣愣的呆在原地
他是个君子,尽管他说我的方郎要死,但他也始终站在床榻的垂帘外一米远,尽管他明白我不应当知道这些事,但他还是看不惯独自牺牲的方郎决定告诉我真相。
我发了疯的奔向祖父那边。
一只鞋子掉在了路上,脚丫被石头绊出了血迹,及腰的头发随风飘扬,刚刚睡醒的眼痴还挂着。
祖父年老,最近是起的越来越早,我来的时候,他在一个人下两盘棋。
“祖父,你什么都知道吧?”
他愣了一个钟头
“老夫有什么不知道的,这盘棋早就下好了。那圣人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权术合格的帝王”
他哼了一声“很久之前有一句诗,三岁小儿也会唱,‘流水的寒门贵子赵越王,铁打的豪强世家方与曲。”
“我们曲家世代忠贞,没有哪里对不起他的,但是帝心难测,他觉得方家不稳定,就要了人家独苗来,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人家那是几世几代的单传啊!断了就是没了方家啊!旁支再多,没有嫡系压着,有心人一挑拨,没落还不是一个朝夕的事情?”
祖父最后叹了一口气,“那方老爷也算是聪明,知道借着李子来找我们搭话,再把儿子扣在这。毕竟这满长安,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皇宫,是我们曲府。”
“但日子无论多长,圣人还是没死心啊。方家夫妇被害的车上,有锦衣卫留下的痕迹。方小儿也只能回府了,难为他这几年没有被什么东西害死。”
“家主死了,洛阳的方家却没有乱。圣人何其聪慧,立刻着手去查,几年来摸索着线索,也真查出来个一二。”
“来到京城的,不是真正的方家嫡系,是偏远的旁支。”最后,祖父耷拉下眼皮,“你明天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我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此时,我倒宁愿他是负心郎了但是他不是,他是我的方郎,无论身份如何,他与我相伴十四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曲家的人,要忠义,但是不是忠君。
“你只忠于自己。”这是父亲说过的。
...
我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画了凭生以来最艳丽的妆容,挽的是嫁人的发型。
带着一去不复回返的决心,在父亲与娘亲门前磕了三个头,祖父门前磕了六个头。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呢?怎么会有这么远的路?
我来到了刑场,出乎意料的,围观的人很少。
也许大家都知道,今天要斩首的,是曾经才高八斗光风霁月的方郎,愿意给他最后一丝体面。
我什么都听不到,我只看到咔嚓一下,那个人的头颅就掉在地上。
但是我隐约觉得,那不是我的方郎
那颗头颅摆在刑场中央,我推开众人,站到前排。
那是很像方郎的一张脸。
那是真正的方家嫡子
原来那日他说的话,不是我想的意思。
确实是最后传人被斩首,只不过是嫡系的最后传人被斩首。
我确实不用可怜方晨木,骄傲的方家嫡子不愿意别人替他受罪。
确实是收点利息,只不过是他这几年在洛阳的安逸生活收点利息罢了。
我以后也没有再见过这样的人了。
等到围观的人都散尽,我还是站在那里,手中握住的毒药却蓦然松动了。
我不知道,是否还要寻死了。
我只是突然失去了方向
或许如果方家派的是嫡系入长安,如果和我朝夕相伴的是真正的方家嫡子,我会爱上他,因为他是沉稳大气的君子。
而圣人也没有发作的缘由,顶多就是方家乱了散了,方晨木还可以平安快乐的活着,他有着极高的天赋,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光。
我却突然开始唾笑自己的自私
文人墨客推崇的方家要维护的绝对不是血脉传承,他们想留住的是清正廉明的风流潇洒的家风,不然今日受刑的不会是方家费心保护的嫡子
那日黄昏,我回府了我自请去郊外的寺庙三年为我命定无缘的夫君守孝,为救了方郎的人念往生咒。
黄小姐来看过我几次,带了不少话本。她说,长安城里闹的厉害,圣人身子骨越发脆了,二皇子和大皇子在争储君之位。
我恨圣人。他明明曾经是那么疼我和方郎,笑嘻嘻的说我们的姻缘是他挨了顿毒打才有的。他像是寻常的长辈,从不在我们面前端架子,皇子公主有的,他也一定会发给我们。
想着想着,我手脚发凉,这是不正常的恩遇!我霎那间明白了,给方郎皇子公主的待遇,就是方郎的催命符,给我皇子公主的待遇,就是为了让我成为未来的皇后。
他还是更喜欢曲家一些。或者说那浅薄的信任。
去年我落水事件,应该不止和洛郡主有关,圣上乃至慈祥的皇后,应都有参与。
要知道,二皇子是皇后嫡出,要知道洛郡主没有任何惩罚,我的父亲爷爷却被拦在了圣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