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晔月飞雪

36、复伤

　　少卿跟上来低声问我，“为什么不杀他？”我强忍住后背传来的痛楚看着他淡淡笑道：“人活着总比死了更有用！”虽然我很尽力的让这笑显得自然一点，但是我知道如果注意去看的话表情应该是很僵硬的，背上的伤现在是什么情形我心里已经有底，只是我是个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慢步走出了牢狱的大门，一缕阳光照在身上，眼前的事物突然有点模糊，“怎么了？”少卿扶住我的手臂，我听到他关切地问我，轻轻摇了摇头眼前又一片清晰起来，“没什么，大概是刚从不见光亮的地方出来，眼睛有些不适应，我没事！”话落，就听见少卿低声说道，“不要硬撑！有我在！”我点了点头，一个声音从心中传了出来，“是呀，有你在真好！”

　　治疗伤兵的营地在西岷城的西南角，此处比城中其他地方更为通风，干爽的环境有利于伤病士兵的康复，阳光有些耀眼，一股浓稠的药味迎面而来，我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营地，一张张洗净的床单晒在营帐外面，营房间搭起的晾衣绳上悬挂着许多已经洗净的绷带纱布还有士兵们换洗的衣服，这里的士兵应该有得到应有的照顾。我和少卿走进营地，呻吟声、咳嗽声从每间营帐中传来，几个医官急匆匆地从我面前经过只是看了我一眼，连点头行礼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增加了那么多伤患也是难为他们了，我路过每一个营帐只是从门外稍微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形，受伤的人的确不少，“少卿，这次大战死了多少人还有受伤多少？”我问道，少卿回答：“守城的死了不到两百，若是算上江防的人数那死的就近四百人，总共受伤的人数近八成，轻伤的都自己拿药回去治伤，重伤的士兵都在这里，这里除了重伤的士兵还有患了重病的，哦对了，我还少算了一个受了重伤还在外面走来走去的野小子。”他竟然说我是野小子……算了，反正也没人听见，看样子少卿还在生闷气，就让他说吧！这时我身边的营房中突然传来了喊叫声，“医官！医官大人！他要死了！求你救救他！”紧接着一个人冲了出来，这个营帐和其他的颜色不一样，正准备进去少卿却挡在了我的面前，只听他说道，“我问过医官，这种灰色帐篷里的人都是快要死的重病患，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

　　轻轻避开眼前这个挡着我的身影，我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昏暗的营帐中传来一股熏人的恶臭，我捂着口鼻看着里面的情形，阴暗的环境中一个人躺在床上，我隐约能听见从他的口中发出低低呻吟声，少卿掀开门帘正准备进来，却在闻到迎面扑来的恶臭时捂着口鼻又走了出去，“快点从里面出来，不要逼我亲自动手让你丢了将军的颜面！”我走了过去，看见此人肩胛处缠着绷带，恶臭应该是从这伤口上发出的，我正准备看一看他的伤情，这时一个手掌把我推了开来，我的背狠狠地撞在了帐篷中的木桩上，“你要对他干什么？”我循着声音看去，却只能看见漆黑一片，我的后背好像没有了知觉，这样撞上去竟然一点痛感都没有，身体在突然间失去了着力点，就在我要向一边倒去时，一个人及时地扶住了我，“你怎么了?”是少卿的声音，我摇了摇头，“没事！”眼睛慢慢又能看的见东西，我看见那个推开我的人正跪在地上磕着头，医官在给躺在床上的人把脉，那个人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医官大人我求求你，你不能让他死！他不能就这样死掉！”这个人对他应该很重要，医官把完脉后轻轻摇了摇头，“他得的是疽创就快要死了，你就让他安心去吧！”那人见医官要走，抱住医官的腿哭求着不让他走，疽创？若是疽创，我兴许能救活他，“少卿把你的匕首给我！”少卿将匕首递给我，我拿着匕首走到床前，那人见我拿着匕首以为我是要杀了床上的人，他正飞扑过来时少卿在半路上一把将其抓住，那个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着问我要干什么！我举起匕首将床上所躺之人的绷带划开，“我是要救这个人，医官大人麻烦你的药箱借我用一下！”我看见这个人肩胛处的伤口上虽然敷了药，但是药力并没有渗透到伤处，我轻轻将药刮开，药被清理干净后露出了溃烂的皮肉，我将这些溃烂的肉轻轻刮除，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用嘴将脓血吸了出来，床上的人发出闷闷的哼声，看来他还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将药箱打开用了些清水洗净伤口，再用嘴嚼碎白敛，将它和着其他治伤的药一起敷在那人的伤处，重新绑好干净的绷带，这样应该可以……眼前的东西突然有些摇晃，我扶着床沿站起来说道，“让药渗进他的伤处，应该就能好起来，”一旁的医官看见我治伤的方法连忙上来问我是何人？出师何处？我觉得有些累，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忽远忽近的，吃力地想往外面走，突然双腿一软，以为要跪倒在地上却被少卿及时扶住，我想要告诉他我没事，却在说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向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