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晔月飞雪

14、忘川

　　我被拉到大殿里，他们解开了我的镣铐，我连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被人按在地上，一个低沉平缓的声音幽幽地从我头顶传来，“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我不知道是谁在问我，一边的衙差又再三催我，“秦爷问话，你怎么不回答？”我冷哼一声，“老子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要我报上姓名可以，先把我松开！”衙差卷了卷袖子，“你一个死鬼小子还反了嘿！”说话就要动手，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出声道，“住手！松开他！”他话刚说完这帮鬼差就放了我，我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黑胡子红脸的中年人，一脸威严地看着我，我跪在地上松了松手道：“在下薛明卫，楚国明都人。”说完，那个黑胡子捻了捻胡须翻了一下桌子上的册籍，“薛明卫，嗯……你在人间的功德已经圆满，到下面拿了令牌上天庭报道去吧！”我脑袋一下子没转过来，一脸困惑的看着那个叫秦爷的人，秦爷合上册子，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客气很多，“以后你我便算是同朝为官了，还请多多指教。”我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你的意思是说我成神仙了？”秦爷摸了摸胡须说道：“用你们凡人的话来说是这样的！”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掐了掐，“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到上面去了？去了上面就能回去人间了吗？”秦爷摇摇头，“天帝没有允许让你去人间，你是不能私下凡间的！”我以前听过的那些说书人讲起的传奇故事，没想到现在竟然发生在我的身上，书上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书上说一朝登仙去，千年返人间，书上说天人永隔，再无归期……我怎么可以去天上做什么神仙！“成仙之事，在下恕难从命！”我跪在秦爷面前，秦爷从堂上走了下来，扶起我问道，“人用一千年的善行才能得一次成仙的机会，如此难得你怎么不懂得珍惜？”我淡然一笑，“天上没有我爱的人，即便再活个千年万年，于我又有何意义？”秦爷摇了摇头，“人世苦海，回头是岸！你去了忘川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就忘得干干净净，为了一个人放弃修了千年的善缘重入苦海，这值得吗？我劝你再三考虑一番！”我淡淡笑了，“这辈子我不守信约，下辈子就让我先找到他，好好把所有的都补偿给他！”秦爷冷哼道，“前尘往事忘的干干净净，你怎么会记得起他，他怎么还会记得起你！”我朗声笑道，“不用秦爷多虑，我自会去想办法，我要在那三生石上刻下我们的约定，我要生生世世永不相忘！”秦爷沉默地看着我，冷笑地摇了摇头，“你会后悔的！”

　　秦爷坐回到大堂上，冷冷地又问了一句，“最后问你一遍，你要是选择一朝登仙将永离苦海，免受生老病死，七情六欲的折磨……”他还没说完，我淡然说道，“无所爱之人相伴，成仙也不过是另一个苦海而已！”我话落，头顶传来一声大喊，“来人！将此人押去忘川河！”

　　重新戴上了镣铐，我被鬼差押出了大殿，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了云穆迟正被鬼差带进来，我朝他挥了挥手，云穆迟看见我给了我一个微笑，路过他身边时我听他轻声说道，“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军师吧！”我轻轻点了点头，“好！”即便周围一片黑暗，我的心中也能看见光明……

　　重新踩在了彼岸花上，我看着花飞想着那个秦爷的话，“前尘往事都作古，这辈子在过了忘川喝下孟婆汤后就忘得干干净净，下辈子也许天铭认不到我，我也不会认得到他……但是我相信缘份，相信月老的红线依旧会如愿的绑在我们手上，相信不管世间如何变迁，我们都能找到彼此，相信今生没有实现的来生一定能有个圆满……火红的彼岸花沿着一条河流的边缘生长着，河上架着一座桥，远远望去看不清河的对岸是什么。周围有很多人和我一起排着长长的队伍准备过桥，有人站累了就到边上的望乡亭去坐一坐，桥边好像还有人在卖酒，我隐隐闻到了酒飘出来的香气。

　　一路都很安静，除了铁链的声音几乎听不到有人说话，队伍走的很快，我不一会就看见了桥的边上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她正在一勺一勺地给过桥的人碗里盛着像酒一般色泽的黄汤，终于差一个人就要到我了，我前面的那位仁兄端碗的姿势像喝酒一样，喝前还做了一首类似诗歌的七言诗，“奈何桥上望乡亭，孟婆以酒相送行。遥望今生方觉远，来世再来笑红尘！”话落仰头喝尽，大步走过桥去，我想此人定是个英雄豪杰，只是很可惜，无缘结识……看着孟婆把碗递给我，在碗里盛了一勺子的黄汤，我端起碗将自己刻在三生石上的诗大声念了出来，“今生无缘长相守，只盼来世共枕眠。若是有缘终无份，惟以将情寄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