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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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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净往地铁站走去,突然收到了母亲的来电,关心她最近的状况。沈嘉净表示自己一切都好。母亲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沈嘉净认真地听着。
收了线,沈嘉净突然觉得额头上有几丝冰凉,她抬起头,雨丝又落到她的眼镜镜片上。
糟糕!这雨不会下大吧。她拽了拽包,准备跑去地铁站。这时手机又响起来。
沈嘉净一看,是郁归。
她跑到最近的一个商店檐下避雨。
“沈嘉净,你是不是在苍水街那个路口,旁边有一家咖啡店和一个小学。”刚接起电话,她就听到郁归问她。
沈嘉净狐疑地往周围看了看:“啊?你怎么知道?你在我附近吗?”
此时一辆白色车停到她眼前的马路上,手机里的声音和真实的声音重合:“沈嘉净,上车。”
沈嘉净也不扭捏,绕到右侧,上了车。
郁归今天穿着一身正装,头发软软地搭在额间。
“怎么了?”郁归余光注意到沈嘉净的视线。
沈嘉净从包里取出眼睛擦拭布:“没什么。”
她拿着眼镜,在犹豫要不要戴上,想了想,还是每收进包里。
“魏年应该和你说了吧,我接了你们公司的工作。”
“嗯。”
车里正在放And The Winner Is。
沈嘉净跟着轻轻哼:“Je suis ému, tout se mélange, je me lève et je vous souris, And the winner is : la vie, and the winner is : l'amour”
“你什么时候学的法语?”
“本科那会儿,那时候老师还教我们唱《悲惨世界》里的? La Volonté Du Peuple。不过我学得不太好,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雨刮器簌簌的声音让人听得好不平静,车窗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沈嘉净想在车窗上画张哆啦A梦的脸。
“沈嘉净,我饿了。”郁归转了话题。
沈嘉净动作一顿,听懂了他的暗示:“你想吃什么。”
郁归开过一条街,外头的雨势渐歇。
郁归说:“这附近有一家餐厅,我们现在过去。”
沈嘉净看了眼腕表,“你确定,才五点半?”
“那里有点心,我们可以先坐一会儿,然后再吃饭。”看来他是熟客。
“这样啊,那也行的。”
正说着,郁归已经泊了车。熄了火的车里,只有一盏小灯微微亮着。
“到了吗?”沈嘉净望了望窗外,“雨好像停了。”
两人下了车。
“那家餐厅在小巷里,不好停车。我们再往前走一小段路。”郁归说。
许是落了雨,天暗了些。
沈嘉净拎着自己的包,随着她走路轻轻晃着,半长的发散着,整个人浴在路灯的黄色光圈里。
郁归落在她身后几步,这景象无端端叫他想起高三晚自习下课后,他们一起走回宿舍的情形。高中的男女宿舍毗邻,每天晚自习后整个年级的人都往外冲。沈嘉净有轻微的夜盲,总是要和同学走在一起才安心。
郁归有时会刻意走在沈嘉净身后半步,在她走台阶时,提醒她:“还有三个阶梯,一、二、三,好,到了。”
学校在某一个暑假新添了好几个路灯,通往宿舍的路面被染成一爿微黄。郁归落在沈嘉净身后,看她和朋友手挽着手。
“沈嘉净。”郁归唤她的名字。
“嗯?”沈嘉净回头,朝他笑笑。
她今天穿了白色衬衫和烟管裤,搭了一件淡蓝的薄外套。
郁归看着眼前的沈嘉净,仿若往日。
“怎么了,我们走错路了吗?”
郁归上前,说:“没有。我只是想起高中时候我们晚自习结束后回宿舍时,那时候你总是要和朋友一起走。”
郁归提起往事,沈嘉净微微笑起来。仿佛他们之间的六年隔阂只是弹指一瞬。
“是啊,我近视又夜盲,黑一点就看不太清。”沈嘉净无意踩到一个小水坑,水微微溅起,湿了她的裤脚。
“不过我后来就去做矫正手术了。”
“那你怎么还戴着眼镜?”郁归看她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沈嘉净随手摘下了眼镜,说:“平光的。下午和魏年谈合同嘛,我想让自己看上去有气场点,而且我最近黑眼圈又好重,就戴了眼镜。”
说着,她顺手把眼镜收进包里。
郁归望住她,沈嘉净是内双,眼尾略上翘,瞳孔里有着碎碎的光。
她的眼睛好漂亮,我想触摸她的眼睑,她的脸庞,和她的嘴唇。
“我记得以前这片都是老房子?”沈嘉净调动了自己残存的记忆。
“好几年前就拆迁了,现在改成商业区了,”郁归回道,“到了。”
眼前的白色建筑颇有后现代感,隐约可见里头的明亮灯光,整栋小楼被笼在虚虚的烟雨罩子里。
沈嘉净发出了疑问:“看上去是需要提前预约的餐厅,郁归,你预约了吗?”
“餐厅老板是我的朋友。”郁归没有正面回答。
沈嘉净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看他一眼。
内里的装修果然别具一格。墙体刻意做了旧,还露出棕红的砖块,周围的摆饰都是一些看上去有些吓人的暗色系海报、动物标本、类中古的大部头精装本。
上来的点心却是很古朴的绿叶状中式糕点,配了一壶普洱。
沈嘉净看看装修,又看看点心,评价道:“真是有个性。”
郁归替她斟了普洱:“我朋友读书时代是个背包客,半年前开了这家餐厅。”
悬挂的灯盏下,沈嘉净的眼睛很是明亮。
郁归望住她的脸庞:“沈嘉净,你这几年在做什么?”
沈嘉净如实回答:“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啊,读书工作。现在在做展览方面的工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知道工作人员把餐点都端上来。
晚餐更是惊喜,一人食的粥底火锅。在降温的天气吃火锅,惬意更添几分。
吃到最后,枸杞叶下到火锅里,咕嘟咕嘟煮上几分钟。沈嘉净看看桌上的葱丝和香菜丝,果断选择了直接喝粥。
郁归注意到她的举动,心想,果然饮食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记忆碎片又开始重构成完整的记忆。
虽然高中时不允许带手机,但是总有人会偷偷带着。魏年在运动会那天带了手机,还记下了学校附近烧鸭面的外卖电话。他小范围地传播了一下点外卖的消息,结果最后变成他和郁归两个人提着两大袋子,做贼一样绕过半个校园,跑到小花园的角落里给众人分食。
沈嘉净跟大家一样,盘腿坐在地上,慢吞吞地挑着面上的葱花。
郁归凑过来,说:“你好挑食。”
沈嘉净反驳:“我只是在合理范围内不委屈自己。”
郁归的朋友亲自送了餐后甜点过来,切块的瓜果配香草冰激凌。
他和郁归寒暄了几句,沈嘉净在一旁极力夸赞他的手艺。
走出餐厅,外头却又开始飘雨,一丝又一丝。
郁归折返餐厅,借了把伞。
他撑开伞,说:“走吧。”
黑色长柄伞,伞面不大,是非要挨在一起,才不会淋雨的程度。
沈嘉净低着头,小心翼翼避开水坑。她的手臂和郁归的挨着,时不时会碰触到。
雨让夜色都变得朦胧,小小一条巷子,带着些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连彼此的沉默都恰如其分。
地面上的影子成双。
也许我们有一天也可以和很多晚归的恋人一样,在雨天撑同一把伞,相互倚靠着,又或者谈笑着,往家的方向走。
沈嘉净有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到。
一定是雨夜太魅惑人。
她拍拍自己的脸,把游离的意识唤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