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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任 ...

  •   原怀珺猛地推开房门,只见床上那半坐斜靠床头的少年受惊直起身子看过来,眼中满是茫然和无措。

      原怀珺没有开口,径直走到桌边椅子坐下。

      屋里静的出奇。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少年愣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坐在床上抱拳躬身向原怀珺行礼,抬起的手臂幅度过大触到伤口后骤然垂落,疼的少年变了脸色。

      原怀珺看了许久,没看出什么破绽,“听进野说你忘了事了,你真记不得自己家在何处了?”

      少年低头,揉了揉脑袋,最终还是皱眉摇了摇头。

      “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因何受伤倒在路边。”

      “我只记得坐在一辆马车上,后来马车翻了,有人追着我跑。”少年锤了捶阵阵发疼的脑袋,还是无奈道:“后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少年看原怀珺没什么表情,急切道:“我现在虽忘了许多事情,但我一定会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

      还犹嫌不足补充道:“若是有人来寻仇,我定一人承担,不会连累将军。”

      “带你回来的人是进野,你要报恩就找他报吧。”袁怀珺见问不出来什么,就起身向外走去。

      “进野,自己救的人自己照顾,待会儿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是,将军。”蹲在门外的进野听罢向外跑去,又反回来朝屋内喊道:“你睡那么长时间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多谢。”

      听着外面脚步声渐次远去,屋内少年抬起头来,眼中不复之前的迷茫。

      少年扶着右肩伤口,慢慢躺下,口中喃喃。

      “将军。”

      “原怀珺。”

      自太祖开国以来,南朔已历一百二十余年。

      太祖建国之初,以军功授予官职,跟随太祖起势之人皆被授予勋爵。随着王朝发展,历经兴衰起落,日渐形成了现如今的四大世家。四大家族垄断朝局,把持太学,致使平民入仕机会渺茫。

      先帝在位时,原之岘力排众议,将世家与庶族之间的屏障撕开了一道口子。

      然原之岘性情耿直,原家又实在根基未稳。六年前,一纸弹劾,原之岘以结党之疑被打入死牢。重压之下,为保全原家,原之岘自毙于牢中,长子原怀奕自请降职。

      幸长公主疏月已于年前嫁于原怀奕为妻,奔走求情。崇顺帝珍爱妹妹,观其情面,未再加以追究。然疏月长公主忧思劳累,腹中五月胎儿遗憾流产。

      如今原怀珺携军功回京,原家在京城虽地位尴尬,但仍有一席之地。

      “我虽说不再管你,但你如今在京城也要谨慎行事。”

      原怀奕放下茶杯,无奈看向面前正专注盯着手中茶杯的弟弟,语重心长道。

      原怀珺将杯中漂浮的叶片儿吹开,抿了一口,还是无法习惯这种斯文的喝法,“不想让我立功,又想借我抑制世家,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兄长放心,我心里有数。”

      放下杯子,原怀珺起身穿上鞋子,摆了摆手,向外走去,“走了。”

      原怀奕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片刻后,疏月从内室出来,坐到身旁,将空杯住满茶水,柔声道:“他还小着呢,你别逼得太紧。”

      “也就你还把他当小孩。”原怀奕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怀珺现在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原家。”

      溜达着回到西院儿,原怀珺一踏进门就看到院子角落两个黑影儿缩成团,头对头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抬手制止要上前说话的进程,原怀珺轻声弯腰捡起一个小石子,一边走近一边随手丢过去,高声道:“干什么呢?一天天的,没点儿正事。”

      蹲着的俩人下了一跳,进野回头看是原怀珺,欣喜道:“将军!这儿有一窝蚂蚁,有几只还抬着一个小土块,是不是把它当糕点了?”

      原怀珺没理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正好与他抬头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流远不太喜欢被人这样居高临下看着,拍拍下摆站起身来,打招呼道:“将军。”

      算起来,流远已经在原府住了半月有余,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下了床后,整天跟着进野在院子里东摸摸,西探探,相处的还不错。

      当初大夫断定他确实失忆后,原怀珺想到,这人横竖要在这住下了。流远这个名字还是原怀珺为了便于称呼,随口取的。

      “我看你这身体也修养得差不多了,总不能整天在我这儿白吃白喝。”

      原怀珺刚上任,事务繁忙,又刚得兄长敲打,心里正烦闷,回到院里,还正看到这富家公子哥在这逍遥自在,就无端想找点不痛快。

      流远听罢,止住笑颜,语气沉痛道:“流远被人追杀,幸得将军收留庇护,流远自是感激不尽,愿为将军当牛做马,以抱答恩情。”

      原怀珺也是毫不客气,淡然道:“既如此,我也不要你当牛做马,你就在我身边做个小侍卫吧,也算有点事儿做。”

      流远思虑片刻,不敢贸然答应。

      “可是……我不会武。”

      原怀珺气笑了,“真以为你会武就能保护我了?”

      “我,我教他。”进野插嘴进来。将军和哥哥整天不是忙于军务就是闭门谈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朋友陪自己玩,进野兴冲冲地冲流远说道,“我教你,他俩忙死了。”

      “好,我跟你学,虽说定然是比不上将军和进程哥,遇到事情,也能自保。”看原怀珺没有表示反对,流远欣然答应进野。

      “好啊,好啊。我哥前几天新教我个新招式,我舞给你看。”进野听罢也不管蚂蚁了,直接拉了流远到庭院中央就比划起来。

      原怀珺看他俩旁若无人的样子,颇为无奈,叫上进程去了书房。

      流远撇了一眼,正看到俩人进了书房,转过头来,专注于进野的比划。

      进野贪玩,但也是跟着哥哥上过战场的,练起功来沉得住气,加上进程的严加管教,身手颇为不错,教个徒弟应当还是绰绰有余的。俩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书房里一站一坐两人耳中。

      “将军,今日有人递来一份请柬。”进程从怀中拿出一个素色柬贴,双手放于桌上,“送请柬那小童说是受范家公子所托,邀将军下月初四去王城东郊参加竹林雅集。”

      “范公子我倒是有点儿印象,少时曾一起读书。不过这竹林雅集就有点儿不太合适了,你看我这全身上下,有哪点儿能跟雅字沾边?”

      原怀珺不由指指自己,自嘲道。

      进程没理原怀珺的玩笑话,照例定色回道:“京城范家,四大世家之一,家主范诚乃当朝相国,位高权重,其妹范瑛居宫中贵嫔,仅次于皇后。这范致乃是范诚独子,文武兼备,这人有一个特点,颇喜欢举办一些聚会雅集,邀请一些世家子弟,清俊名流吟诗作赋,饮酒抚琴。”

      “因此这范致搭的台子,受邀之人一般都欣然赴约。”进程皱了皱眉,思索道,“不过这似有拉派结党之嫌。将军,我们要去吗?”

      听到结党二字,原怀珺眼皮跳了跳。

      “去,为何不去。”

      揉了揉眉心,原怀珺抬头,沉声道:“这几日禁中格外紧张,前几日调走不少禁军,却又不说明缘由,实在怪异至极。”

      “这事儿属下打听过,只说上头密令,不便多言。”进程到外间倒了杯茶,回来放到桌上,继续道:“不过属下猜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原怀珺嗤笑道:“也就宫中丢了东西,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罢了,牵扯不到我们头上的事,不用妄加猜测。”

      说着,原怀珺执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三言两语,探头从桌旁纸筐找了信封装上,拿给进程道:“你自去回信罢。带着点儿礼物。既然人家诚心相邀,我们也不能怠慢了。”

      “是,将军。”进野回罢,举步走出门去,走到廊间似是觉得庭院二人练武声音太过吵闹,又无声返回紧紧闭上了书房的镂雕木门。

      次日,禁军衙署。

      已至辰时,院中只有零星几人,懒懒散散,墙根几个主事或站或蹲,闲聊打发时间。

      一打眼,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踏进衙署大门,蹲着一人颇有眼力见地站起来熟络道:“原将军来了,将军今日是去架阁库还是去军器库?”

      几个主事在原怀珺初到时还有些惶惶,这将军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戾气未消。这几位在京城消磨惯了,骤然和这样的人共处一隅,难免让人无端心里冒汗。

      几日后发现这原将军并没有新官上任的横刀秣马,而是每天一来就钻进库房,不是查看文书档案,就是清数武器配件,对其余人等的不恤职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颇有几分甩手掌柜的意思。

      因此几人兢兢业业了几天后就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常态,每天光明正大地忙里偷闲。

      打招呼那人原以为原怀珺还像往常一样敷衍一两句就径直进屋,双方互不干扰,两厢清净。没想到原怀珺这次却停了下来,拿手点了点他,皱眉思索。

      半刻后,那人才反应过来,恭敬道:“下官刘誉。”

      看原怀珺没说话,那人又补充道:“副护军参领。”

      “刘参领早啊。”原怀珺心情看似十分愉悦,与众人调笑道,“若不是刚刚问了进程如今什么时辰,看到几位大人,我还以为到了午憩时间了。”

      看到原怀珺谈笑中风雨欲来之势,几个官员瞬间神态恭肃了起来。

      “将军说笑了。”

      “将军有何吩咐,下官定是万死不辞。”

      ……

      “大家同在禁中,就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死不死的。”先吓他们一吓,原怀珺又连声安抚。

      “怀珺初到衙署,只是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前几日多有怠慢,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各位大人。”

      原怀珺语气舒缓,似寻常谈话。

      却惊得对面几位汗湿淋漓,连声回道:“哪里,哪里。下官职责所在。”

      “诸位都休息的差不多了罢。烦请刘参领通知各部统领,正午前来找吾述职。”原怀珺丢下这话,不等他们回复便带了进程进屋,留下檐下几人面面相觑。

      进程关上门,憋笑憋的面色微红,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将军如此是否太过突然?”

      原怀珺定色坐于椅中,拿起茶壶摇了摇,水声晃荡,遂倒一杯来喝。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火把都准备好了,我哪有不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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