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的普通人生》不合时宜的金毛

4、新年级新烦恼

　　结果后来又和好了，那是在六年级的事。

　　萧红读六年级之后，不止上学时间提前了，就连午饭时间也缩到很短了，其他同学纷纷都办理了在学校吃午饭。

　　萧红离家近，于是就骑自行车节省点时间。萧红的爷爷觉得这时间也太短了，他认识村里小学的校长，于是就跟校长说中午吃饭的时间也太短了。校长于是就到班里说，有的家长反应中午回家吃饭来不及，大家最好还是都在学校吃，于是又缩短了一点吃饭时间。

　　萧红回家就说了，爷爷就说自己还专门跟校长讲了，没想到校长是这样理解。

　　于是还是骑自行车，只不过骑得更快了。恰好当时流行花式骑自行车，就是一只手骑，和不用手骑。萧红也赶上了这股潮流，并觉得真的很厉害。

　　村里的路除了早上买菜的时候，很少又车走，人就更少了。萧红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学会了单手骑车，但是她还不敢放双手。

　　这天，萧红想练一下放双手骑车，结果自行车龙头摇摇晃晃，压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子。萧红摔倒了。

　　萧红一个人骑车走在前面，吕凡秋早早办理了在校吃午餐，吕映雪和吕云是走路，落后一截。因为萧红做事慢吞吞，吃饭更慢，所以她们没有萧红赶时间。

　　萧红觉得自己在她们面前摔倒有点丢脸，于是想赶紧爬起来，她动了动，却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她有点无力。

　　等到吕映雪和吕云走过来，发现不对，把萧红扶起来，萧红的手臂还是使不上力。萧红只是感觉有点丢脸，被她们扶起来之后，就感觉更丢脸了。

　　吕映雪和吕云扶着萧红和自行车走了几步，奶奶发现萧红还没到家，出来看，已经走过来了。

　　奶奶把萧红扶回家，爷爷带着萧红去村里的诊所看。

　　医生先是看了看舌苔，戴上听诊器听了听，又问萧红有没有哪里疼。

　　萧红说胳膊有点疼。

　　医生又让萧红抬胳膊，萧红抬不起来。

　　医生说可能是骨头断了，恐怕要去市里的大医院去看看。

　　萧红这才有点害怕了。

　　爷爷就带着萧红去了市里的大医院看，挂号、拍片，然后等了一会儿。医生来让进去。

　　爷爷牵着萧红进了里面，原来是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好多医生。

　　然后叫他们进去的医生就坐下了，拿着萧红的片子，说估计是要动手术，恐怕要开刀。

　　萧红听到要动手术开刀就很害怕了，差点要哭出来。

　　爷爷就带着萧红住院了，手臂缠了固定的绷带，去领了东西进了病房，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在住院。

　　住院的这段时间其实萧红还挺开心的，不用上课也没有作业了，后来妈妈回来陪床照顾她，她就更开心了。

　　同病房的人还说住院看见她每天这么开心，心态都变好了。

　　开心了一段时间，爷爷带她去找了一个医生，那个医生说不用开刀。

　　到了医生的房间，医生看了看说不用开刀，说是手臂断了，好在没有移位，复位就好了。这时候一个叔叔进来了，他是萧红爸爸的弟弟，叫萧正阳。

　　爷爷就跟萧红说这是叔叔。

　　叔叔就安慰萧红，说：“不要怕，说就疼一下下就好了，要坚强。”

　　医生就准备复位了，叔叔就把手臂伸过来，让萧红疼的时候就咬住。

　　医生复位的时候，萧红一下就咬住了叔叔的手臂，但是萧红并没有感觉到疼，于是就收了力。一瞬间的事，就好了，萧红就松了口。医生又说了一下注意事项，于是萧红又绑着绷带回家了。

　　回家接着上学，本来成绩就下滑了，这下真的是不行了。但是跟小伙伴是又和好了。

　　这下是没办法骑车了，于是妈妈就每天来送饭了，每天妈妈就送饭到教室，然后就坐在萧红的前座上，看萧红吃完饭，然后再拿回家。

　　萧红很开心，周围的同学也都很羡慕。都端着饭碗在萧红周围围成一圈，和妈妈说话。

　　不过唯一有一点闹心的就是，妈妈对她说了一件事，就是她当初住院的时候，妈妈问她是出去一起吃还是在病房吃。萧红都说要在病房吃。

　　于是妈妈就下去买了饭菜端上来和萧红一起吃。

　　现在出院了妈妈才说：“你是不知道，你对面病床的那个男生，伤了屁股，每天都要换药，他拉屎拉尿都是在病房里，我当时就蛮想你说出去吃。”

　　萧红简直惊呆了，回想了一下，难怪对面病床的这个男生每天都有段时间拉着帘子呢。

　　等萧红好了，就又去大医院复查，还拆了绷带。医生说萧红年纪小，恢复得很好。

　　叔叔也来了，笑话萧红是不是这么久没有洗胳膊，到时候拆开绷带要臭死了。

　　萧红有点不好意思了，医生拆绷带的时候害怕自己真的有味，医生就说她年纪小还好，要是年纪大的绑上几个月绷带，拆开的时候真是有点受不了。

　　萧红好了之后也没有再骑车了，她就跟着在学校吃，学校没有餐桌，大家都是打好饭端着吃，或者端回教室吃。

　　萧红和同学一起端着吃，断了的左手还不太用得上力，于是就用右手端着，左手吃，好在用的是勺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开始有了性别意识。

　　可能是从某天体育课，翻双杠的时候，班里一个翻得好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比赛，一人一边，开始之后，就要赶快翻完跑去另一边接着翻，看谁翻得快。

　　两个人翻得速度都很快，不相上下，翻急了的时候，两个人不小心翻了同一边，跑了同一边，撞在一起嘴巴碰到了。

　　班里围观的同学起哄的时候。

　　也可能是某天放学路上，村里的男生，就是吕映雪的堂哥，问萧红是不是喜欢她们班上成绩最好的那个男生，萧红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

　　渐渐地，班上就开始男生玩在一堆，女生玩在一堆。但是也有一起玩的。

　　其他男生会笑一起玩的男生娘娘腔。

　　这个时候，班里的同学也有了一点变化。其实每年都会有几个人变动，每年都有几个转走或转来的。之前萧红班上成绩最好的男生已经转学走了。

　　而这次转学来的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女生脸上有些雀斑，讲话大舌头，叫方琴，后来萧红才知道她是因为天生没有小舌。男生高高壮壮的，叫方飞沉，和女生认识，是一个地方的。

　　开始还是好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不跟方琴一起玩了，男生还会笑她。

　　有一次课后，方飞沉又开始说了，他说方琴很不要脸，说放学后他们两个一起回家，方琴在路上就脱了裤子勾引他，说方琴让她摸她那里，还说自己很瞧不起她不喜欢她，当然不会摸，还说方琴很骚之类的话。总之就是说方琴有多么多么不要脸，他总是讲，当着方琴的面也讲。他说完之后，同学们就会哄笑起来。他叫方琴方哑巴，于是班里的同学也都叫她方哑巴。

　　甚至有一次，老师发作业的时候念名字，也脱口而出一句方哑巴，大家都哄笑起来。没人觉得不对，没人在意她，所有人都在笑她。

　　萧红只觉得她有点可怜，但是也只是其中的一份子罢了。

　　六年级又换了新老师，这次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教得好不好萧红不知道，只知道他很严厉，而且班级的成绩也并没有变好。

　　数学老师常常会说他们生在好时候，说现在都没有体罚了，说现在老师随便动一下学生就会被说是体罚，说他当年那个时候，老师好严，那个时候都不用教鞭，那个时候是戒尺，每次上课老师都是拿着戒尺站在台上，学生回答问题答不上来，就被叫到前面打手心。说没有被戒尺打过手心的都不算好学生。某天上课，他还拿了戒尺给萧红他们看。

　　班上有个调皮的男生，高高壮壮的，他有一次先是把男生叫起来罚站，然后又说了一遍他的关于体罚的老话，就让那个男生去教室门口做直立体前屈，就是弯腰手要碰到脚尖。男生做了一会儿，他就让男生回座位了。虽然后来他没有再这样罚过其他人，但是就这一次，无疑让萧红更害怕他了。

　　他在第一天上课就说了他课上的规矩，萧红那个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后来这个预感成真了。

　　他布置的练习题，班里做得没有能让他满意的，于是他批改完，下一堂课发放的时候，他就坐在讲台上，前面放着班里的作业本。

　　他一个一个的念名字，念完翻开作业本看一眼，在同学走到讲桌前伸手拿的时候，他就把作业本轻飘飘地往地上一扔，与是同学就走过去捡起作业本回到座位上。

　　萧红每次最怕的就是他发作业本的时候，每次都心惊胆战的等着自己的名字。

　　念到一半，他不耐烦了，于是不等同学走到讲台前，他就已经把作业本扔到地上了。

　　念到萧红的时候也是，他念：“萧红。”然后翻开作业本一看。

　　萧红抿着嘴起身，走到一半，他合上作业本，轻蔑地看了萧红一眼，然后随手一抛，萧红就看见作业本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地上。她走过去捡起作业本回到座位上。

　　后来大家渐渐地习惯了，每次他发作业本，大家都自觉地去地上捡，偶尔有几个做的好入他眼的，就会非常惊喜，引来全班的目光。

　　只有那一次，萧红因为骑车胳膊断了请了好久的病假，到了要回去上学的前一天便格外焦虑，从吕映雪和吕云那里问到数学老师第二天要收的作业，就从书上把题目抄到了作业本上，抓耳挠腮地写完了。但是本来就跟不上，缺课了这么久，更不会了。

　　于是第二天来到学校，萧红把作业交上去，本来也没报希望。等到数学课，数学老师抱着练习本进来。

　　大家都等着捡作业，结果今天却一个个都是上前领回的作业，大家都很欣喜，萧红放心了一点。直到——

　　数学老师拿起一本练习本：“萧红。”

　　萧红走过去。他打开练习本看，看完之后合上练习本，还是轻视的眼神，笑看着萧红。

　　萧红走到讲台前伸出手，他还是轻飘飘地一扬手，练习本从萧红眼前划过‘啪’一声轻响掉在地上。

　　萧红抿住嘴去捡练习本。

　　萧红今天穿的是奶奶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一件亮黄色的毛衣外套。

　　数学老师又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萧红的外套，笑了：“哟，萧红今天还穿的花衣服啊。”

　　萧红感觉脸颊发烫，捡起作业本顶着同学们的目光回去了。

　　回到座位上，萧红暗暗地希望在接下来的人里，还有需要捡作业的人，哪怕有一个人就好，只要有一个人就好。

　　她盯着讲桌上的作业本一本一本的发下去，直到全部发完。萧红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原来全班只有她一个人需要从地上捡作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