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第 35 章 ...

  •   小芬配合兰英给芽芽洗过小屁股,换上干净的纸尿裤后,就端着盆去卫生间倒水,洗毛巾。站在卫生间门口,看到令人恶心的一幕:经文国弯着腰在储水桶里用刷子刷洗着刚刚扔掉的沾着一点大便的纸尿裤,那水就是平时洗完米后再洗头遍菜,然后倒入卫生间专用储水桶里留着洗拖把,最后再用来冲厕所的。已经黑脏的不像样子了,让经文国在里面这么一搅动,下面沉淀的菜叶,头发,还有说不清的絮状、团状垃圾全浮上来了,在经文国手上和纸尿裤间晃动着。经文国直起身,看到小芬站门口,满脸嫌弃地看着他,便说:“这么大一个纸尿裤上就拉了这么一点点,你们就这么扔掉了?我这么大年龄了,还弯个腰在这块洗,你们还嫌?一天天的就晓得浪费,活作!”小芬强忍着喉咙口泛起的恶心,说:“谁告诉你纸尿裤洗过还能用的?而且你还用这种水洗,你自己看看还瘆人?这个纸尿裤芽芽都用了几个小时了,正好给她洗一下,换一个干净的,难不成一天就用一个?”经文国直起腰,一手拎着滴着黏稠脏水的纸尿裤,一手拿着刷子,瞪起眼睛大声骂道:“这个水刷头遍,马上再用清水冲一下,太阳晒的不是消毒呀?干了怎么就不能用啦?你们一天到晚就作吧!拉个屎也洗屁股,吐点奶也洗把脸,一天下来就看到不停地放水,不停地洗!生个丫头,弄得这么娇生惯养!你争气点生个男伢子,省多少事呀?这种日子不要过了,一个个不知好歹,都死光了才好!”小芬看着面前这个叫作“父亲”的男人目赤欲裂,因发怒满脸横肉僵起,脖子上青筋爆突着,心头厌恶顿生!不再说话,倒完水,洗了毛巾和盆后,直接回房间了。兰英问刚刚外面怎么回事?小芬没有说话,接过芽芽去喂奶了。兰英看小芬没有回她,外面经文国还唠唠叨叨着,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传来了争辩声。小芬知道芽芽的出生对经文国和兰英意义不同,二人各自怀着各自的“胎”,盘算着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经文国认为:嗯!有第三代了,以后就是真的老太爷了,你们更应该围着我转,我的想法,需求你们要及时想法子满足,把我当祖宗才对!所以他每天都不满足,因为兰英和小芬重心全在伢子身上,小芬还要做好月子恢复身体,女婿吴彬三、五天也见不到,来了也不大理会他,不再像刚结婚时那会儿,天天捧到他,听他排山倒海地吹嘘着过去的辉煌史。他不知道吴彬早早就鄙着他一日不如一日的不堪!
      兰英认为:挨了一辈子气,先是婆婆经老太太,后来是经文国这个靠不住的枕边人接班,这下有盼头了,专心弄第三代,外面人都夸我能干,肚量大,能容人!虽然生个倒生子丫头,熬了大半辈子,终于压得住,没有让她忤逆,还招了上门女婿,给你们老经家长了脸面,现在在尽心尽力为你们老经家第三代忙,我柳兰英嫁给你一贫如洗的经文国,如今帮你把门户撑成这样,我的功劳哪个看不到?哪个来看小伢的不对我竖起大拇指,赞我一句?那些养儿子的,以前瞧不起我们,现在还不如我们呢!生个孙女儿又怎么样?过两年叫小芬再养个孙子,我也算是孙子孙女齐全的奶奶了!所以兰英在对待芽芽的事情上很尽心,会竭力维护芽芽,绝不会让经文国乱来的。当然为了能让小芬再给她生个孙子,对小芬月子养护也甚为关注,用她所知道的,听来的,科学的方法,不科学的土方,以她认为的去参照管束着。
      芽芽小巴掌放在小芬胸前,柔柔的贴着,小嘴巴用尽吸着奶,额头发根处略微有些细汗,软萌的小脸蛋上尽是满足和陶醉,让她忘掉那些不快,心情逐渐明朗起来,安慰自己尽量呆在房间,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兰英一进来,就看到芽芽小嘴巴吸着一边□□,胖乎乎小手盖住另一只没来得及吃的□□,眼睛盯着小芬,嘴巴不停地吸着,全身一起用力着,甚是可爱。
      小芬便抬头冲母亲一笑,再低头跟芽芽取笑道:“吃着一边,还护着别一边,哪个跟你抢呀?这么点大就会护食了!长大了怎么办哟!”小芬本是看着憨态可掬喝奶的样子,就随意逗两句玩玩的。身后兰英听了却有想法了:现在还小,我这么用心,长大以后会不会不听我话了?于是之后的日子里,兰英有意无意在喜欢跟芽芽睡觉时,把自己上衣撩上去,让芽芽一只小手放在□□上,她觉得这样伢子就会跟她贴心,听她话了。偶尔也会说:“你看你妈妈,上厕所臭死了,奶奶上厕所一点不臭!”那架势,就像每次她去卫生间是去净化空气的一样,恨不得用过卫生间后,可能把餐桌挪进去吃饭了。有时又说:“你看你妈妈肚皮松松的,奶奶以前生完小伢后,在村子里还是一枝花呢,有些小媳妇都比不上我。”往往就此还会沉浸过去,回味一下曾经的时光。
      这些芽芽根本听不懂,但是小芬听在心里,刻在心里,和她当年受婆婆折磨一样,会记下的!
      这一天芽芽喝奶时不小心小脚蹭到小芬肚子上,小芬立刻“呀!”地叫了一声。兰英立刻进来问一下,小芬说伢子不小心踢到她肚子上伤口了。兰英便在旁边坐下,看着伢子吃奶,用手握住她乱蹭蹬的小腿,软软地连摇边说:“你这个小兔崽子,吃快活起来了呀!你妈妈生你半条命差点没了,以后长大了要孝顺你妈妈呢!不能忤逆不孝顺呀!……”
      “妈,这么点大,你跟她说这些干吗?”小芬皱起眉头嫌恶地说。兰英抬头看她眉毛上的疙瘩,立时猛地站起来,生板着一张气呼呼的脸出去了。

      因昨天听医生说:母乳喂养,妈妈要合理饮食,荤素搭配,多吃水果和蔬菜,喝些牛奶,骨头汤,奶水才更有营养,伢子喝了长得更好更快。兰英就开始每天弄些苹果,梨子,香蕉,切好再放微波炉热一下,防止月子里小芬吃生冷的落下病根。
      看到兰英开微波炉,经文国非常不快,好在就转了半分钟不到,就继续在茶几上摆扑克牌,一抬头看到兰英准备拿牙签,赶紧跑过去,把横放在牙签筒上的那根牙签拿给兰英,兰英冷冷地瞪他一眼,说:“你剔过几次牙了,还拿给人戳水果吃?不恶心呀?”
      “我牙上有屎呢?啊!再说我用的是这头,她用那头吃,不行呀?”
      “那头你剔牙不用手抓?抓的油巴巴的,又放这卡灰落尘的!”
      经文国火冒三丈:“我看你们是不浪费不开心!我手抓过了,擦一下不行呀?”说着便用两个手指指腹捏着牙签头一抹,就要往水果碗里放。兰英推开他的手,赶紧往厨房走,
      “我拿勺子,你留着自己用吧!”
      经文国拿着让自己处理的干净无比的牙签,气呼呼地说:“我还没老呢,你们就开始嫌三嫌四的了,我看你们以后不老了?一个个的现在都浮起来了!”
      兰英把水果送给小芬后,出来指着经文国一通臭骂:“这个叫嫌你老?你还没老呢,已经犯嫌的不像样子了,一天到晚自己作成什么样子?邋里邋遢的,衣服不穿穿好,拉链不拉,扣子不扣,就这么左右一拽一裹的,一天到晚张家脏,李家乱,你自己呢?跟你死鬼妈妈一个死德性!你老了,还不如她呢!估计十米远就闻到你身上臭味了!还有上大便不能多用一节纸擦擦干净?短裤上沾的屎都干在上面,人给你洗的时候就不能嫌?你自己穿身上不难受?看到不嫌恶心?你那个手帕子就这么一团塞口袋里,脏的都看不见布眼了,还拿出来擦鼻涕,擦嘴,洗起来水都发黏!一天天地在外面吹自己多干净,多讲究,自己身上什么味道,闻不出来?当人家鼻子都烂掉了,闻不到?”

      “你一天到晚蹲在卫生间,身体有什么毛病?”经文国站在卫生间口吼着,“哗啦!”随着马桶冲水声响起,卫生间门打开了,小芬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脸红脖子粗的父亲,“有问题要告诉我们?跟你讲话听到呀?”经文国高大宽广的身体堵着门口,小芬也出不去,只好说:“让我走呀。”
      经文国的理论是:他一旦判断出你生病了,你就是生病了,哪怕喝水呛到了,他说你是气管出问题了,你就得要承认气管有毛病,最起码也要承认是一个跟气管沾得上边的小毛病。这样才能说明他高超的医术洞察能力,不然你就是晃了他面子,那就有你好看的了。但是无论是不是真生病了,吃药也是要听他安排,他说时机到了才能吃。
      因为小芬没有回复,他生气地用手推了小芬一把,小芬刀口本就没复原,加上大出血元气大伤,体力也弱,刚刚又因为上厕所稍稍用了力,就有点疼,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推,本来瘦得轻飘飘的身体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在洗衣机上,“砰”的一声,后腰背处撞的生疼。
      “啊!装什么装?我用劲啦?”经文国为了撇清,气恼地把手在墙上拍两拍来证明,墙面发出“咚!咚!咚!”,他却说:“看到啦?我手劲就这么大,你看你装的什么死样子?叫你吃不吃!吃点个又急急忙忙吐掉,有什么油的腻的?眼睛一闭一下子就咽下肚了,不要想吐的事,不是吐不下来了?”他这套“经天纬地”的理论让小芬想起生产前在家睡觉那晚,因为难受调整睡姿时,吴彬的那番言论,心想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偏偏这两个奇葩的男人还互相看不对眼!
      兰英听到动静,跑过来问情况,经文国就说:“养个伢子都比人家小一圈,自己也瘦不拉叽的,我就这么轻轻拿手碰她一下,你看就这个死样子了,就差飞掉了。”然后又用手推了推兰英来证明一下,当然这回因为注意,力度比刚刚小,兰英还是向后晃了晃,就喊了起来:“你跟别人开玩笑的时候,还晓得自己手上有多大劲?她刚出院,刀口都没长好呢,你还有点数?”她对着经文国翻了个白眼,伸手把他挤到旁边,然后转头问小芬“刀口没事吧?”小芬摇摇头,没说话,后背一阵一阵地疼让她快哭了,怕一开口,眼泪也憋不住跟着跑出来。
      “她是早产,伢子比人家早生一个多月呢,医生都说正常的,你老这么重三倒四的说,哪里是她想早产,难产的?”
      小芬微躬着上身慢慢走回房间,不再理会外面两人持续的争执。
      做月子兰英吃过大苦了,也因此有了经验,还是坚决维护小芬,养好身体才能想二胎的,所以经文国强行争辩两句,也偃旗息鼓了。
      他到客厅来回走几圈,就坐在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再在茶几上用扑克牌摆上“龙门阵”。就这样又开启了每天一层不变的戏码,开着电视听着,手上弄着扑克牌,眼睛时不时喵着兰英在做什么。若是用流水洗菜、淘米,这对于平时洗脸毛巾都湿不透,上厕所拿个杯子舀两杯水冲马桶的经文国来说,流水洗东西简直是剜心之痛呀!于是赶紧心疼地吼上一嗓子:“你们就这么糟蹋,浪费水吧。菜上有屎呢?要这么洗?”兰英只好堵上下水,多洗几遍,若是洗不干净吃到嘴里牙齿和舌头都能磕出沙子,经文国吃东西从来狼吞虎咽,到嘴就到肚,只要能经得过喉咙的,连骨头渣子基本都能下肚的。若是在厨房时间长了,他又说:“老呆在厨房,有多少事情忙呀?来陪我打两把‘关麻子’”有时兰英看看时间还早,就去陪他打两把,不然天下又不得太平了。可是陪他打也还是太平不了,夫妻两人打了玩的,经文国往往还耍个无赖,兰英若是不让,他就扯着脖子大声狡辩一翻,兰英怕吵到小芬和伢子休息,争论两句也就算了,这时他就洋洋得意起来,当然兰英也能安心去弄午饭了。若是兰英去房间看一看后出来,他立刻问一句:“里面在干嘛?”如果说喝奶或睡觉,就平静了;如果说小伢尿了拉了,在换纸尿裤,立马说:“纸尿裤不用老换,一天两个就行了,小便不用换,大便拉的多才换。像这么讲究,一天要用多少呀?要花多少钱呀?”对伢子兰英不听他的瞎指挥,“婴儿皮肤嫩,能这样泡在小便里?一天下来屁股还不泡烂了?人前人后说有第三代了,当爹爹了,就是这样当的?”。若是窗外有什么动静:有人大声说话了,有狗互相叫唤了,特别是有争吵的声音,最兴奋了,立刻跑窗边去看热闹,再评价一番。看到遛狗的,他会说:“妈的,神经病!狗还穿衣服,吃这么好,真当祖宗了!”;若是走路大声说话的,就会说:“在小区里吵吵嚷嚷的,一点素质没得。”至于他自己在家对这种与他无关的人和事评头论足,和平时无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说话不注意嗓门的行为,那是正常的,是他经文国特权。看到吵闹的厉害的,还要强行喊兰英过来一起陪他看,夫妻俩就津津有味地边看边讨论着,还要辨认吵架的是小区哪幢楼的?认不认识。如果恰好看到曾经惹过他们不痛快的,就直接下结论:你看你不上路子,上次惹到我,我大度不跟你计较,终于遇到来收拾你的人了吧?好,打他一顿,甩他两下子!那心情甭提多高兴,阿Q附体,精神头一下子上来了,前面看不顺眼,碍事的,这下全都可以忽略了。甚至还可以帮兰英做做事,心情能好上大半天。

      吴彬终于在出院一周后出现了,说是想她和伢子了。芽芽刚喂过奶,正熟睡着,小芬也是准备睡觉的,因着他来了,心里还是蛮开心,就倚靠在床头跟他轻声说着话。吴彬亲了亲芽芽的小脸蛋,睡梦中的婴儿很柔软,呼吸的味道也是香甜的,吴彬遂搂在怀中深深地凝视着,看到这难得的深情缱绻时光,小芬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希望时间就这样定格,这样的家庭氛围从儿时记事直到现在几乎也未曾见过,多美好呀,而她一直以来的忍耐和温顺就为能拥有这样的温暖时刻,甚至贪心地想要多一些,能天天都拥有!
      不多时,吴彬轻轻放下芽芽,坐到她这边床边,又跟她东拉西扯地聊了两句,终于绕到正题上了——钱用光了。小芬诧异,生产前已经给他把这几个月生活费和零用钱存好了,而且是绰绰有余的,这才几天,怎么……吴彬也看出她的疑惑,便说:“你看,我妈好不容易来了,总要带她玩一玩,再买些衣服,其它什么的,吃饭总不能去路边小店吧,去高档一点的地方菜价就要贵一点,你给的生活费就是正常用度,这段时间是花的猛了些,但是我妈比较开心,不然她以为我做上门女婿的日子这么拮据,心里肯定难受。”小芬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呀,即使做月子工资照发,但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呀。斟酌再三,她决定先问妈妈借一些,至少把吴彬这个月生活费解决了。
      吴彬帮着想了多个借钱的理由,最后小芬还是决定说实话,不习惯撒谎,而且凭父母的精明很容易就能看穿,到时不仅借不到钱,可能还会引起一场训斥和说教。哪想到跑去悄悄跟兰英一说,只等了片刻,兰英便去房间拿着一叠现金出来给她,还说:“目前身上现金不多,先拿五百,等两天有空,到银行取了,再给你们。”顺利的让小芬暗郁的心情立刻明朗起来,拿到钱立即回房间给吴彬,并说等妈妈过两天取了钱再给剩下的,并再三叮嘱吴彬,一日三餐最好自己在家弄,出去尽量节省些,她产假四个月呢,这次这么顺利借到钱,下次再借也不知道会不会这么爽快。吴彬拿到钱后,坐了片刻就匆匆走了,小芬想让他等芽芽醒来玩一玩再走,而且这么久没见到他,哪怕不说话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也好。却让他一句:你们这么多人照顾伢子,也不缺我一个。再说月子里也不要说太多话,不然你妈妈又要说让你劳神了,还是好好休息吧!小芬只好沉闷地坐在房中,默算着时间,差不多他下楼了,站在窗前看着他行色匆匆,一路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她才落寞地回头看看熟睡的芽芽,准备拉上窗帘也睡一觉。忽然看到爸爸经文国正顺着吴彬刚刚的路线往小区大门走去,她还道是出去办事,并未在意,随即拉上窗帘,上床搂着芽芽,闻着婴儿特有的香甜,悠悠进入睡梦中。睡意正浓时,外面经文国急切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游戏机……老板说,基本上天天去……不上路子的东西!”兰英也激动的大声说:“母子两个都不是东西……整天算计……”。小芬以为他们又讨论别人家事,丝毫没有去多想什么,正好芽芽动了动,估计饿了,便抱在怀中喂起奶来。
      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漏进来一丝外面的微光。
      “醒来了?”父亲的声音,估计是母亲应和了,接着房门直接被大开了,她侧着身背对着外面喂奶,便扭了扭头,勉强余光瞄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门口床角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空气明显不是那么流畅。
      “你怎么想得起来,跟外人合伙骗我们?”
      待到母亲转到窗台这边,面对她,才知道这话是说的她,但是“和外人合伙骗他们”这话从何说起?好在芽芽大概是睡梦中闻到奶香味了,吃了不多会儿便又沉沉睡去。她穿好外套和外裤,经老大和兰英先出去了,她紧跟着带上门,也坐到沙发上。
      “你这个伢子什么时候胳膊肘往外拐?跟外人联起来骗我们?”她不明所以地看着继续追问的母亲。
      看她样子大概也是蒙在鼓里,反而有些得意,“晓得我刚才去咋啦?”经老大放下手中的扑克牌,往后一靠,顺带把腿敲在茶几上。
      小芬不需要回答,只等他自问自答。
      “你还晓得呀?他玩游戏机?”
      小芬理解的游戏机是玩“俄罗斯方块”或者“小霸王游戏机”这些,但是家里并没有买呀。
      经老大继续铺展今日的功劳:“游戏厅老板说了,在那块玩了一年多了,最近老玩那个老虎机!”
      父亲是成功了,说出来的这些都像天方夜谭,冲击的大脑一时像短路般,思想和语言都一起丢失了,只呆坐着。
      “你看,就晓得总有一天要出事的,一天到晚不听我们的话!以为人家对你是真好呢,非要出了问题才晓得!”母亲的声音听着似乎有点兴奋,让她有点胸闷,微微皱了皱眉。
      “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刚才借的钱不是还有没拿到吗?”
      听了父亲的话,从口袋摸出手机,机械地拔了号码,很快接了,只简短地说:“现在过来拿下钱呀?”
      “等下就来!”电话那头也是简短,但听出来欣喜。
      吴彬一进门就嗅到异常。
      小芬还捏着电话坐在沙发上。出院后的这一周有各种来不了的理由,而今天的理由比她和孩子都重要,二十分钟不到,就火速赶到了。刚刚的这段时间里,她大脑里各种混乱,一直以来经济陷入窘迫,每月工资到手转眼几天就花光,一切让她想不明白的问题都在这十几分钟里通透了。
      “爸爸!妈妈!”哪怕再看不顺眼,打个招呼的礼貌是必须的,何况他也知道今天的钱是岳母给拿的。
      “最近蛮忙得嘛!她们回来一个礼拜了,都没看到你人影子。”经老大摆着扑克牌,头都没抬,胸有成竹的稳。
      吴彬只好尴尬地笑笑。但是接下来经老大的话确实震住了他,起码方寸微乱,身体麻僵,接着心中一抖,脸色微变,片刻后才勉强撑住,勉力回到正常状态。
      “你们菜场有个青春网咖,你认得呀?”经老大倚在沙发上,翘起的腿悠哉游哉地晃着。
      吴彬明白肯定知道了什么,但也猜不出究竟知道了多少,不能装作一点也没有,也不能什么都说出来,于是便讪笑,“就我们菜场旁边点点远,有时候买菜顺便过去看看热闹。”
      “那个里面有什么热闹看?”
      “有时候有人玩游戏机,我们就在旁边看什么时候赢钱,有的那种像小霸王游戏机的,我也玩两把一块两块的,最多十块钱,就像你们关麻子一样。”坐到小芬沙发的手靠上,歪着身体后背靠在沙发上,两手亲昵地扶着她肩膀,继续解释:“老婆,小霸王应该晓得吧?”
      浑身隐隐发颤,使劲屏着气息,克制颤抖的手,因为努力压制,身体的线条僵硬紧崩,硬生生撑着吴彬压在肩上的力量!
      “十块钱左右的,玩过几次呀?”
      面对岳父的追问,吴彬心里的慌乱一直不能平息下来,但恨意也更深了,要说就快点说,还在这诈什么,又不能翻脸自我暴露,只好硬着头皮说:“有好几次,大概有五5、6次吧。”
      “一次就算玩个二十块,就是6次,也不过120块钱。”
      “没!没玩这么多!”因为心慌未定,言词便不能去细琢磨,只能尽量往小了说。
      “我在那块看到一个人,十分钟不到,一千多块钱下去了!”突然定着眼看看他,露出一丝笑,“往大了说,120块钱,能撑几分钟呀?”
      “你说的那个老虎机,我不玩那个,就是玩几把麻将。”飞快地看一眼经老大,一手撑在小芬肩上。
      不知是身体太虚,还是肩上的压力太重,一滴泪悄悄滚落,抬手不露声色的擦掉,起身去房间看看芽芽,顺便卸掉肩上的重力。
      芽芽睡得很香,两只小手微攥着,像招财猫一样举在耳朵两边,嘴角上翘起。食指微曲,半侧指腹轻轻靠近嫩滑的小脸蛋,轻轻一靠赶紧拿走,怕自己粗糙的手让她感到不适,又把脸慢慢靠过去,鼻尖轻轻在她额头蹭了蹭,还贪婪地深吸一口,香软的小身体似乎动了一下,赶紧坐直,盯着看,哪知咂了咂嘴巴又继续甜甜地睡了。

      “砰!你什么东西呀?啊......”
      外面不知怎么,突然就拍桌子打板凳了。把脸埋在被子里,很珍惜这屋子的奶香味和被子里那个小家伙带来的安心的感觉。总要出去面对的,躲也躲不掉。悄悄起来,轻轻开了门,再把门轻轻关严实。
      外面的空气炙烤着,父亲和吴彬都是一张盛怒的脸,母亲一如既往地皮笑肉不笑地用眼光来回扫射,边观察边揣摩。
      “你们家招女婿撑什么门面呢,一天到晚过得什么破日子?说得好听,女婿上门当家做主,天天防我跟防贼一样!”
      “你是个当家做主的料呀?一个月也有大几千工资,日子都过不好,给你当家,我们一家子早就喝西北风了!”
      “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给他妈妈打电话,再给小玲打个电话,就做这个媒呀,找这种赌吃嫖窑的人来,害我家姑娘!”母亲靠着客厅和餐厅接连处的门套边上,背靠罗马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做的事,你找我妈妈咋呀?”吴彬一把夺过手机,因为太过激动,手没握紧,又让手机甩飞出去了,“啪!”手机摔在地上,诺基亚的直板手机质量不错,手机没摔坏,可经老大过来一脚踢飞了,“什么东西呀?还敢掼东西呢?”
      混乱的场面,小芬就站在房门外面过道上看着,恐怖慌悄然逼近,头皮一阵一阵地发紧。
      没让她想太多,思绪立刻让暴怒的父亲截断了。
      “你还晓得他在外面赌呀?晚上到家不问问一天做什么的?钱用掉了,不问问怎么用的?一天到晚稀里糊涂的,全等人来劳神!”
      父亲迸出的一连窜咆哮,像喷薄的气流一样朝她暴力轰炸,头皮更紧了,脸颊甚至被震的抖动起来。
      “一个月发点个工资,还要交房贷,弄得像多大一笔巨款,还要每天汇报!这点钱招个保姆都不够。”经老大和兰英的脸早就成了猪肝色,吴彬继续耻笑,“家势不大,一天到晚还学人家招女婿,到处吹牛撑面子,做出来的事都让人瞧不起!”
      “我家做什么事让你瞧不起了?”兰英眼皮都快抽搐了,自认为就算老丈人不怎么样,她这个丈母娘也是没得话说的,不说夸上天,那也是“识大体,顾大局”的,而且这个家她撑出今天这个场面,里子面子哪块说不过去,哪块没到位?
      对女婿这样的话很是不满。
      “你们自己做的事没得数呀?说的哪件事兑现啦?连一包茶叶的小事都做不到,一天到晚地吹牛!我要是这样子,早就没得脸再去吹了!”
      经老大最喜欢被他抓住“小辫子”的人向他跌软示好,面上有光后,便大度一“赦”,但是今天针锋相对,还揭他老底,当下恼羞成怒。不,怒是早就在了!心里的火球剧烈滚动,恨不能把吴彬给吞噬了。
      “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天到晚好吃懒做,谎话一套一套的,给你个金山银山,守得住呀?”兰英本就因为手机的事情气得肺快炸了,这会儿又听他翻老底子,心里的火跟经老大一样,压也压不住地往外喷。
      兰英虽然觉得丈夫经常满嘴跑火车,到处吹牛说大话,但是别人说,而且是女婿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特别是女婿说谎和赌博这样的大错犯下来,还脸红脖子粗的跟他们顶撞。
      简直反了天了!
      吴彬对这个岳父怨恨极深,虽然岳母平时看着还过得去,但每件事情上只要她插手,几乎都是致命一击。所以对这个岳母也同样没什么好印象,此时老两口一起对着他,一年多来积压的委屈,愤怒刹那间毫不顾忌地涌出来,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昏天暗日的倾泻而出。洪水泛滥,殃及范围必然大。
      “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吧?”突然矛头对准她,虽然知道这把火终将裹住她,但突然的触不及防还是让她继续呆立在那儿。
      看到她一言不发,吴彬更是找到透气口了,大声吼道:“经新芬,你跟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上门女婿,对吧?好,我走,你跟他们过一辈子吧!”
      不知为何,瞬间委屈顿涌,心下生出无端的空荡和沮丧。
      看到吴彬去开门要走,就冲过去要拉门,或者说拉住他,一时只觉得不拉住,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经老大和兰英以为她是要跟着一起走,立即原地爆炸。
      “不要以为结婚了,就翅膀硬了,长到八十岁,也是老子说了算!”
      “你这个倒生子,又来气我们,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做月子他们有人来照顾的?伢子谁照顾的?没得眼睛的东西,看不到人家一天倒晚在算计我们家,还以为人家真为你好?”
      经文国和兰英的声音乱遭遭地堵过来,没有人注意到她脸色惨白、眼无神色、泪水肆流,懵愣愣地呆堵在门前的她此刻像是个失了心的人一样!
      等到吴彬强行要掰走她时才发现异常,一抓发现手冰凉。立刻喊道:“你怎么了?老婆,你不要吓我,我不走了!”
      这边经文国还在怒吼着:“有本事滚!全死滚!一家子气数的东西!什么事都给你们想到位了,还不知足!”
      待到兰英看到吴彬一把搂过小芬,才发现了不对劲,边走边心慌地问:“咋啦?啊?她咋啦?”
      一阵乱七八糟的慌乱后,小芬被扶到床上躺下。
      这边兰英出去把经文国骂了一通,才止住他在茶几上又摔又掼的神经行为。
      孩子身上的奶香把她稳了回来,一时涕泪纷纷,心中杂乱无序,吴彬吓得赶紧去拧毛巾给她擦,来回擦了几次,才勉强心绪平稳,慢慢闭上眼睛,陪着芽芽沉沉睡去。
      吴彬蹑手蹑脚出去,看到客厅里经老大在茶几上摆“龙门阵”,兰英窝在旁边小声嘀嘀咕咕,只皱了皱眉头,便直接开门走了。
      经老大的火只是暂时停了一下,心里的不满依旧在,吴彬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这个不满更是膨胀发酵着,只待一个机会再“砰”的一声喷出来。

      “跟外婆打电话呢,你要不要过来说两句?”小芬靠在床上呆看芽芽睡觉,兰英风风火火推开房门,一脸喜色。
      便点点头,悄悄起来。外面客厅里经老大也对着电话一脸喜色。前一天的阴霾毫无痕迹,或者说阳光猛烈的穿透下,可以暂时挥到一边。
      她接过电话亲昵地问候了外婆和舅舅舅妈,外婆说过几天就过来看她和小外孙女。
      顿时胸臆激荡,所有的不愉快都飞走了,隔着电话都闻到外婆身上淡淡的草烟味道,脑中全部都是儿时的欢乐和肆意的爱。把电话交给父亲后,乐上眉梢的喜色再也掩不住,边走嘴角的弧度边微微增大,到了房间心满意足地把脸埋在芽芽被窝旁,空气是甜的,心情是脆的,呼吸是纯真的......
      外面喜气的谈天还在进行中,玉莲听说芽芽是难产,还大出血,电话那端直念“阿弥陀佛!”
      后面听兰英夸小芬“蛮架势的,连镇痛泵都没用”,不禁有些埋怨,“手术时签字,你们怎么这么大意,不用镇痛泵,伢子要吃多大苦呀,刀口子多疼呀,后面几天受大罪了!”
      经文国笑着说:“兰英养她也是难产,那个受多长时间罪呀,最后也没得事。”
      “就这么嬉油子话,女的生个伢子,鬼门关上走一遭呢!”柳老太也心疼,好在大人孩子都平安,所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嘱咐兰英,一定要让伢子坐好月子,不能落个月子病,害伢子后半身。
      “这个月子即使做不好,后面还生二胎,还有个月子呢!”挂断电话后,经文国辩解道,有些事情说给别人听是一套说辞,但是自己心里清楚当时是看到要千把多块,就觉得不值当。
      兰英瞪了他一眼,也去房间看芽芽了。
      经老大摸摸鼻头,脸皮笑了一下,坐下继续摆“龙门阵”。

      给机关领导开车的老王来了。因为上次老王一翻掏心窝子的话让夫妇俩对他甚是戒备,芽芽出生也没给人家报喜讯,这还是几个朋友在一起说了才知道。老王一听说立刻跟经文国恭喜一番,顺便约了个时间要上门看看。
      这次老王并未再多说,毕竟孩子都已出生了,他看到小芬状态不佳,闲聊之下才知道她这次吃了大苦,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以长辈的口吻劝慰小芬要照顾好身体,宽解心情之类。
      兰英立刻说:“每天伢子除了喝奶找她,其他事情全是我来,难得找她搭把手。吃的喝的不说山珍海味,但也尽量满足,但是她吃不下去,吃进去的又吐掉了,幸亏是我,要是婆婆照顾月子,估计娘俩个早就饿死的了。我生她的时候多苦呀,一天哪,把我疼的七死八活才把她这个倒生子生出来,做月子吃点什么营养的东西?还要受婆婆气。现在我这么用心服侍,有时候还摞脸子给我,老话说的对,倒生子就是个忤逆子,自己都生儿育女的了,还不懂事!”
      经文国也赶紧添加几句:“是的,我现在日子难过呢!都围着她们转,我这个老太爷没得人来伺候,有时候还要我帮忙!”
      看到小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泪花隐泛,腮边肌肉微颤,老王心中暗叹:曾经星眸灿烂,俏皮吐舌,酒窝柔绽的小姑娘言不由衷地长大了,还无奈地已为人母,可在她脸上看不到对新生命到来和小家庭圆满的欣喜。只好打着圆场对兰英说:“你那时候医学不发达,那是胎位不正,伢子也危险,放到现在就是难产,没出大事,你们母女都是幸运呀!她这回早产,又是大出血,比你那个还危险吓人,受这么多苦,挺过来也不容易。”然后搂着经文国笑着说:“你现在要赶紧锻炼动动,等两年孙女大了,要有劲陪着到处玩了!你这个身体,再过个三、四十年才要人伺候呢!”
      “三、四十年?老妖精呀!”经文国被哄得心花怒放,乐呵呵地跟老王一起到厨房,关上门,打开抽油烟机,两人抽起了烟,叙起了家长里短,前情后盼来。

      因常半夜三更看电视,看着看着直接在沙发上眯着了,然后再冻醒,这天早晨起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兰英说:“你感冒了,现在不能感冒,容易传染给她们。我拿药给你吃。”经文国把胸脯拍的震天响:“看我这个体质,多好?还要吃药?阿嚏……”鼻涕眼泪全拖在鼻子、嘴上和下巴上,赶紧用手一擦,再在裤兜里掏出一团纸,也不展开叠好,就这么皱巴巴一团在脸上嘴上到处胡乱一抹,还有鼻涕粘在脸上,就这么到处跑。
      那纸要么是以前用过后,觉得不脏又塞回去的,要么就是早晨去锻炼,在公共厕所拽的卷纸,因着怕人瞧见,便这么一团一团扯了,塞在口袋里,有时去得早了,还没有人用过,能拽上一整筒卷纸,口袋塞得鼓鼓的回来,回来再拿出一些放家里卫生间,小芬嫌恶心,从来不用,被骂就骂吧。
      经老大不觉得这是贪占便宜损人的事,以他精明算计的脑袋,有这样的机会,不刮点油水,还真对不起自己。
      兰英说:“你不吃药,不允许靠近她们娘俩,不能把她们过上感冒了。”经文国气呼呼地坐在茶几前玩扑克牌,一会儿喷嚏又下来了,直接拿手在脸上一划,然后把手在裤腿上擦擦,发现手上还粘乎乎的,就在茶几边角上刮一刮,继续玩扑克牌。
      看他这样,兰英气坏了,“你把鼻涕到处擦,你看看茶几上都起硬痂了,扑克牌上也是。这里没纸呀?”
      “都像你们这么浪费,一天十包纸也不够,有点钱就支五十六的颠起来了,以前没发明抽纸,日子没过?”
      “以前,以前,都像你这么思想落后,这个世界还要进步干吗?都过回头,住山洞算了!”兰英看到擦的抹布上黏不拉叽,重新洗一遍才擦干净,气得直接回怼过去。
      经文国把扑克牌一摔,脸一拉,一拳打在茶几上,“咚”木制茶几发出沉闷的响声,余声和震音在屋子里回旋好久。这么大动静,房间睡觉的小芬一下子惊醒了,她看看芽芽,婴儿的睡眠好,仍旧在香甜地呼呼熟睡。醒来才觉得肚子饿了,索性就起来喝点水,吃点东西。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去餐厅倒杯水,再端回房间。回房间途中已经看到客厅那两张板砖一样的脸,她也不想理会,随便造去。看到小芬起来了,兰英埋怨地怒视经文国:“两小时起来一趟喂奶,夜里睡不好,前阵子白天打墙吵死了,才停几天,让她补补觉。娘俩个睡得好好的,被你发神经吵醒了。你白天睡,晚上睡,什么时候想睡就睡,就不顾别人?”
      经文国自知理亏,不再耍威风摆谱了,坐下,但还要嘴硬一下:“这日子没法过了。声音大点不行,擦个鼻涕也不中你们意,明天我回老家住。你们为大,把这块让给你们!”
      兰英没理会,想着:真回去,才好呢!鼓掌欢送!抬头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厨房弄中饭了。
      经文国熬了两天,感冒越发严重了,清鼻涕纵横,头晕,乏力。这天正好是社区医生上门给产妇和婴儿做常规检查,得知经文国感冒已三、四天了,也不吃药,还跟产妇婴儿住在一起,就一顿好说:“产妇和婴儿免疫力低,很容易被病毒感染,感冒能引起许多并发症,严重的很危险!你这样的长辈还真是少见!人家都是千方百计保护产妇和婴儿的生活环境不受污染,你们家反而随意的很。你们家女儿还是难产吧?身体复原比一般产妇慢,宝宝也是早产儿,身体免疫系统都比足月宝宝差点,幸亏是母乳喂养的!”
      医生走后,兰英瞪着房门口的经文国:“你不要靠近她们了。你再不吃药,明天我喊个车子来,跟她们一起回她自己房子去做月子。算是认你狠了,离你这个犟头臭鸭蛋远点!”经文国摸摸鼻头,也不知是自嘲,还是缓解尴尬,挤出点笑堆在脸上,摇摇头坐回沙发,过了会儿看到兰英出来了,便说:“来哉!把家里治感冒的药全拿出来,叫我吃多少就吃多少,吃死的也是活该!”兰英没接他的冷嘲热讽,直接去医药用品抽屉翻出一盒“康泰克”放在他面前茶几上,“一天两次,一次一颗。这个见效快。”兰英指着盒子上服用说明说给他听,想想又叮嘱一下:“吃药不能抽烟,喝茶,喝酒!”

      夜里要喂两三次奶,所以兰英夜里也跟着起来,有时帮忙拍奶嗝,有时防止小芬饿了要加餐,还防止小芬喂奶睡着了,没喂好。小芬是睡在被窝里的,所以没事。兰英起来后也不加衣服,春天的夜里乍一离开热被窝还是很冷的,这么两天后,寒气侵体,加上前两天经老大重感冒还没好透,可能也传染了,早晨起来感觉有点鼻塞,小芬让兰英赶紧吃感冒药。经文国听说后,坚决不允许,让兰英多喝水,用自身免疫力抵抗就行了,到了下午反倒严重了点,小芬着急了说:“还是吃感冒药吧,不要大家都弄感冒了,感冒不能喂奶的!”兰英从药品抽屉刚拿出康泰克,经文国就旋风般赶来夺走了,大声呵斥:“说不用吃药,你们就是不听!感冒又不死人,你们一碰就感冒,就是药吃多了,一有点事就吃药,是药三分毒,总有一天被药吃死掉的!”
      兰英也生气了“听你的不吃,早上还轻的,现在严重了,万一传染给伢子怎么办?”
      “刚出生的小伢身体素质好的很呢,哪那么容易感冒?你们自己身体素质差,还找三找四的!”然后又指着小芬怒骂:“你看看你这个死样子!一天到晚病恹恹的,像没睡醒。走路慢吞吞,吃饭像猫一样,我都怀疑你这个奶有没得问题?”小芬看了看像发怒的狮子一样的父亲,连开口的想法都打消了。倒是兰英一顿噼里啪啦数落:“你想要她怎么走路呀?剖腹产才几天呀?她受的罪少啦?连镇痛泵都舍不得给她用,你还要她怎么样?刀口子见风就能长的?夜里起来两三次喂奶,能睡到什么好觉?你一夜到天亮睡得跟头猪一样,呼声震天响,白天没事就在沙发上‘挺尸’,你精神当然好了?一家子哪个有你能睡?一天到晚指五划六的,什么事都不顺你心,什么人都不中你意!都弄感冒了,不能喂奶了你就乐意了!”
      经文国恼羞成怒,直接往地上狠狠一掴药盒子,转头进房间,房门摔了个震天响,房子抖了抖后,连空气仿佛一下子也陷入死寂中。
      兰英回头看看坐在窗边晒太阳的小芬,弯下腰捡起散落的药,去倒水吃药了。
      兴许是体质差,或者是心情因素,傍晚小芬也鼻塞了。兰英有些着急,让她多穿点,外面早已春光烂漫,小芬因在家做月子,身上毛衣薄羽绒还没脱,还能再添什么呢?小芬也着急,一有空就捧着热水杯子用热气对着鼻子熏,还不停地喝水,一小时去了两次卫生间。晚饭时看小芬也感冒了,经文国又发话了:“你感冒了,不要喂奶害伢子!”兰英紧跟附和:“是呀,今天晚上不要喂奶了,你有奶起来挤掉,不能回奶,后面感冒好了,没奶给伢子吃了。”于是一夜,小芬起来挤了两次,挤得手酸□□疼,还有就是贴身的衣服全让奶水湿透了,换上凉衣服在被窝里抖好久才捂热。第二天早晨起来衣服又湿透了,经文国说奶水不脏,老洗浪费水,让小芬把夜间换下的棉毛衫裤再穿上,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放着晾干就行了。这么折腾一夜,感冒又加重了。正好医生今日上门检查,让小芬暂停喂奶,用吸奶器,不能用手,用手容易挤破皮,还会引起发炎,并给小芬开了感冒药。医生走后,兰英让经文国去药房买吸奶器和感冒药,经文国骂骂咧咧地出门了,不久后回来了,铁青着脸继续骂骂咧咧:“就你金贵,用手不能挤奶呀?一个破玩意二、三十块钱,家里感冒药把你吃死啦?非要听医生的话,医生说的话是圣旨啊?”兰英接过他手上东西,赶紧让小芬吃药,然后去清洗吸奶器了。干完活出来,看经文国正坐在茶几前一面摆着“扑克龙门阵”,一面还在啰里啰嗦地骂叨着。“腾”的火窜起来了:“昨天早上我要吃药,你拦到。把她过起来了,你还废话啰嗦。她一个开过大刀做月子的人,身体体质能有多好呀?医生开的药肯定专门给她开的,家里药能随便吃吗?如果不感冒要挤奶器干吗?直接喂奶了,现在芽芽不能吃奶,奶粉冲的又不肯喝,小芬感冒又不能喂奶,奶胀得又难。这些事情不都是你作出来的?花几十块钱就要你命啦?还没出月子,又是停奶又是感冒,伢子身体怎么加养才能补回来呀?”
      小芬刚吃完药,默默地坐在床边,奶又胀了,孩子这两天不能吃奶,闹得她心口生疼,这会儿孩子睡梦中又咂起小嘴,她看得心酸酸的。
      一番思来想去后,轻轻抱起小家伙,稳稳坐好搂在怀中,掀起棉毛衫,衣服早就让胀出的奶水湿透了,许是闻到这熟悉的奶味,芽芽闭着眼睛就张开小嘴巴急着探寻,赶紧把头托着靠近□□,再用一只手轻轻塞进小嘴巴里,顿时一侧□□舒服了。芽芽的另一只小手扒在别一侧□□上,胀出的奶水顺着她手腕流下,小芬拿毛巾给她擦一擦,拿起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吃空一侧,赶紧换到另一侧,让她吃个饱,吃个爽快,也让自己落个轻松自由身。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