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生子》长弓姥

27、第 27 章

　　领证的日子也是经老大千挑万算出来的。也是不在周末，但可巧，丹雀区的民政局就在公司附近，步行5分钟。这天早餐时经老大就安排好了：小芬正常上班，不用请假扣工资，他随后带着吴彬和证件去民政局门口，争取在九点十八分一起走进大门。所以小芬只需要中途走掉半小时，足够了。
　　上班上到九点左右，她赶紧跟部门经理说：要走掉半小时左右，去领个结婚证。
　　部门经理立刻催她快去，整个公司沸腾了，这算是：请假半小时去结婚呀！
　　借着这个热闹劲，小芬带上手机和身份证，以及美好的心情走了。
　　公司附近是老居民区，生活设施非常齐全。一路脚步轻快，眼睛愉悦地看着那些买菜的，卖花的，卖水果的，包子店，烧饼店，饮品店，小餐馆......满满的生活气息，是她这些年羡慕的真正的、正常的烟火人生的味道！
　　到民政局门口和父亲他们汇合，又等了几分钟，跟着父亲一起走了进去。拍照，填资料，最后拿到红艳艳的小证件。吴彬拿在手上反复打开、合上；小芬拿到时认真看了一下，交给了父亲带回去。领证9.9元，钱是经老大付的。因而此后亲友熟人都知道：结婚的钱是老夫妻俩出的，连领证都是的。老两口什么事情都想周到了，小夫妻俩真快活，直接人到场就行！

　　“这回买齐了？”看到兰英和小芬大包小包的进门，经文国惬意地倚靠在沙发上，两只脚敲在茶几上抖晃着。
　　“应该差不多了。”
　　兰英和小芬购物袋全部放在沙发上，小芬直接回房间喝水休息一下。
　　兰英轻轻地拿出一件粉色大衣，用手反复抚摸着，把脸也贴在上面蹭了蹭，说：“这件料子最好，最贵！”
　　“多少钱？”经文国放下腿，站起来伸出手摸了摸“料子是不错！”
　　“是羊绒的，将近两千块呢！”兰英小心翼翼地叠好重新放回购物袋里。
　　“这么贵？”经文国不禁咂舌“买这么好？”
　　“结婚那天要穿的，多少人看到呀？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兰英嗔怪道：“再说了，婚后几年才买衣服呢，这么好的衣服不穿个十头八年的？”
　　经文国没说什么，跟着兰英把几套衣服挨个打开看个遍，问了价格，心里再默算一遍，还好，只比原先预期定下的数字多一点点，脸色也缓和起来。
　　“现在结婚买的东西多好多齐全呀！我们那时候就身上一套褂裤和一双鞋袜，外加两床被子是新的，就这样，结婚当晚两床新被子还给你妈妈抱走了，说是借给我们摆一下，装门面的。”兰英感叹中顺带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委屈，不由地顺嘴就溜了下去：“当晚那么多亲戚朋友还在呢！如果我当时抬腿就走，也不会有人编排我，就是你面子下不来。想想忍住一口气，给你挣个面子吧！”
　　“一说起来你就不住嘴了！说伢子结婚的事，扯那么远干吗？”经文国把手上的烟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按，拉长脸冲兰英一顿吼。
　　“你以为过这么多年，我就忘掉啦？”兰英也大着喉咙诉道：“死掉了，化成灰，我也记得！她对我做得件件桩桩，随便扒一件出来，像个长辈父母做的事呀？”
　　“干嘛呢？”在房间的小芬听得外面粗声大气，赶紧跑出来，看到兰英和经文国两人脸上都冷光光的，心里吸了口气，暗暗埋怨不该过来惹事。
　　果然兰英看到小芬，立刻转了诉苦对象：“你看看你结个婚，买多少新衣服？这两天都陪你东买西买的！我命苦呀！我结婚的时候连床新被子都被你奶奶抢走的了！”
　　“又是这一套说辞！”小芬心里嘀咕着，但也不敢走掉，只得站着听兰英继续着一整套的流程。
　　“不是为了照顾你爸爸面子，当晚我就退婚回你外婆家了！后来为了生你这个倒生子差点要我一条命，为了你受了你奶奶多少气？又吃了多少苦呀？你要是忤逆不听话，我要么把你打死了，要么自己喝药水死了算！”兰英说完恨恨地到餐厅坐着，餐厅没有开灯，客厅的灯光只能带过去一半，兰英就坐在另一半的暗影里独自沉默着。
　　小芬迟疑地望了一下，还是悄悄回房休息了。

　　周末小芬终于把自己的书籍和衣物全部送到新房整理好了，最后再看一圈，发现沙发上光光的，便说：“沙发上还差一对抱枕呢。”
　　正在阳台闲看的夫妇二人回头，经老大立刻拉下脸：“你们这些气数！”
　　随后走到门口拿了钥匙下楼走了，他到别人家，是不愿换鞋的，除非是比他年长，或社会地位比他高的，反正不能压他一头的，他是觉得可以大踏步直接走进别人家，也可以随意开门“视察”的，自己女儿家就是自己的财产，更是不用的。回家换鞋那是因为兰英监督，也是因为在家里时间长，不换家中便鞋，躺沙发或是腿翘茶几不方便。
　　后面兰英看了眼小芬和吴彬，便紧跟着换了鞋走掉了。
　　小芬整理一下她换下的拖鞋，拿了装东西的空袋子，也换了鞋。
　　吴彬早就换好了鞋，等在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一起下楼，一起骑自行车走了。
　　经老大夫妇早就骑车走了。
　　路上被兰英洗了耳朵，午饭和晚饭都忍住了，但阴沉的脸色没有一丝缓和。
　　第二天小芬上班了，吴彬正常来吃早饭，陪兰英买菜，回来做午饭，下午一人骑车去房子打扫卫生。
　　前几天是真的打扫卫生，不管如何，这个房子后面是自己住了，也算来到滨溯立稳脚跟的第一步了。
　　后面主要是自己想单独待着，天天陪着买菜、打牌，还要重复着听那些曾经的辉煌史，或是曾经的辛酸日子是怎么一步一步熬过来的，一两次就罢了，天天听，愣是想忍也是太难了，躲一躲，耳根子清静一下也好。
　　倒不曾想有一天在小区周边骑车瞎晃，看到个游戏厅，这下子瘾犯了，手痒了，奈何口袋里没钱，只好站旁边看人玩。
　　想想当初在北方老家时，游戏厅天天进，上学时为了打游戏，逃学，父母也没舍得打他，只是教训了几句，因而就没有戒掉。有一次母亲喊他吃饭，当时正在玩老虎机，眼睛输红了，母亲临时跟旁边熟人借钱，跟他协商借的钱再输光就要回去吃饭了。自己也曾经风光无限过，也曾经衣食无忧过。但都是依靠父母得来的，所以家中小小的变故，父亲经受不住打击，中风了，没两年家中经济就陷入困境了，父亲死后，家里欠下一堆债。这次来到滨溯寻求亲戚帮助，特意跟债主打了招呼，而且也有姐姐担保，这才能出得来的。
　　母亲指望他能凭借这次翻个身，不仅快点把家里债还清了，还能将房子翻新一下，把吴家过往的风光重新给树起来。可这段时间看来，没那么容易。两位老的太精明，管束太多，以至于几个月的装修时间中，他都没有单独跟小芬出去过，本来经人介绍，匆忙订婚，指望在结婚前能培养一下感情，结果天天陪着老两口散步聊天，尽花心思去讨好他们了，自己的未婚妻除了上班，就是闷在房中看书，偶尔在房中聊个天，老两口时不时的开门探个头进来，要不就是借口送水什么的进来看看。因而感情升温是真慢，仅是见到他可以多说点话了，体己私密的话根本不可能，亲密点的动作更不可能了。最近出去散步终于能拉上手了，而且老两口也没有说什么！
　　今天这个人也是在玩老虎机，他进来的时候就输掉一千了，后面半小时又送进去两千多，旁边的女子不知是妻子还是女朋友，边哭边拉他走，结果输红了眼的人根本停不下来，站起来就把女的轰走了，然后继续玩，直到身上输的一分钱也没有了，才垂头丧气，又极不甘心地离开了。按他的经验，如果自己身上有钱，肯定就会顶上去玩了，因为后面不会太久就会赢钱了。
　　他确实手痒了，心也痒了。想着日后有钱一定要来痛快玩！
　　他没想到，日后他是真的经常来玩，但依旧不能痛快，因为每月的生活费就那么点，月初就被他一下子玩光了，一个月的生活都勉强维持着，怎么能让他痛快“撒钱”呢？
　　更没想到，因为老虎机，不仅将小家庭的生活过得极其难堪 ，最后直接毁掉了这个家，还有一颗一次又一次给他信任的心！
　　兰英买菜顺便去旁边百货市场逛逛，挑选了一对抱枕带回家。
　　看到她放在沙发上的抱枕，经老大早晨没有板起的脸，立刻又僵硬了。
　　“你们就是活作，布艺沙发又不硬，要这么个东西咋呀？”坐下一边重重地摆扑克牌，一边气愤地说。
　　“你吵什么东西呀？二十块钱花不起呀？伢子跟你要真皮的了？还是貂毛的了？”兰英把菜放在厨房，边系围裙边黑着个脸对着客厅一通吼。
　　“就二十呀？”经老大立刻放下手中的牌，起身打开塑料袋，拿出抱枕又揉又捏，“质量不怎么样，里面大概全是腈纶胎！”
　　“二十块钱，人家给你个貂毛的？”
　　“不跟你讲！不跟你讲！”让兰英一顿抢白，经老大摸摸鼻头，讪笑着坐下继续摆牌，但脸早就舒展出一片晴光了。
　　摆了几把，还是忍不住发表一下感慨：“好了，这下子全中你们意，称你们心咧！”
　　半天见没人搭腔，便无趣地站起来，走到厨房检查一下今天的菜，准备跟着一起拣菜，让兰英直接斥走了：“死走，你弄的个菜，人每次要弄二遍，少在这块捣乱。去摆你的龙门阵，扒你的破账去！”
　　晚上小芬进门，鞋都没来得及换，他就拎起一对抱枕说：“这下子满意呀！以你们升子，以你们斗，全买齐了！”
　　弄得小芬一愣，后来才知道什么回事。
　　等晚上睡前洗漱时，又听到他对兰英说：“没想到加这么点个钱哦，来个人看到，面子上也好看了！”
　　“死走，一天到晚，你气数，他气数。我看你跟你家妈妈一样气数！”被洗脸的兰英抽了一毛巾，就嬉皮笑脸地进房间了。
　　刷牙的小芬一阵反胃，赶紧洗洗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