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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酥肉 ...

  •   来人是王北其,他花了一天时间跑完所有离职手续,高高兴兴入职火锅店。

      一进门,他就闻到浓郁的菌菇香味,虽然不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松茸,却已经被那种甘甜又带有一丝木质的香味勾了魂,感觉奔波的疲惫都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只见店员们端着菜品鱼贯而出,而文栖则身处最后端着一口巨大的汤锅,道:“来得正好,我们吃饭。”

      顾不得寒暄,王北其立马入座,夹了一筷子酥肉。

      他是很喜欢油炸食品的人,因为吃得多,对水平的要求也高。
      在他看来,小好的酥肉的外皮一定要金黄酥脆,不能过度焦硬,应该在咬下去时发出诱人的响声;里面的肉则一定要滑嫩多汁,口感细腻,应该在被牙齿刺破的瞬间往口腔里爆出汁水,绝对不能和外壳一样干,这样口感层次才丰富。

      他本以为人不可能样样精通,老大打架在行,做小酥肉总得欠点意思。不料肉过舌尖,仿佛是秋天的枯叶一样轻而易举地碎开外壳,孜然粉的微微辛辣顷刻占领了味蕾。每一次咀嚼,肉汁和香料味都似乎在他口中重新组合,创造出极有层次的味道体验。

      吃到最后,他甚至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依依不舍地吮吸舌尖上最后一点余味。

      直到文栖打趣他:“不尝尝火锅吗?有新鲜的吊龙肉呢。”

      王北其立马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那鲜红的肉一片一片被下到滚烫的火锅里。

      吊龙位于牛背上,是里脊和牛脊柱骨之间的一层嫩肉。据说一头牛只能产出5%的吊龙,所以也因此价格昂贵。好的吊龙肉带有丰富的毛细状的脂肪,吃起来满嘴油香,却绝不会过分油腻,反而还会带着一股独特的嚼劲。

      吊龙下锅,只需十秒便可捞出食用。王北其手快抢到了两片,蘸过酱油,顾不得烫,连忙放进嘴里。

      咬第一口,他就惊了。尽管牛肉软嫩到大体上不需要咬力,可细嚼慢咽时却能够感受道肉在牙齿之间的轻微抵抗,随即便是那几乎融化的口感,浓郁的肉香和脂肪香迅速蔓延开来,仔细吃时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微甜的淡淡的奶油香气。

      吃完这两片牛肉,王北其不仅没有感觉肚子涨了,反而觉得自己像是饿龙过境,能吞下一整头牛。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文栖:“老大,饿饿,饭饭!”

      文栖“喏”一声,用下巴点了点锅底,道:“豆腐也可以吃了。”

      王北其也不客气,当即给自己舀了满满一勺。豆腐白白嫩嫩,煮了这么久也完美地保持了形状。他甚至光靠看的,眼睛就先一步按收到了豆腐的清香。

      紧接着豆腐送进嘴里,几乎不需要咀嚼就能够溶解,那股由松茸鸡汤渗透而来的清香和鲜味开始在舌尖上绽放。

      他数不清自己最后到底吃了几块豆腐,只知道最后一整桌的食材都被他们扫荡得干干净净。

      他拍一拍鼓胀的肚子,感叹自己来跟着老大干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

      犒劳完员工,文栖再度开始工作。

      他提前交代小二采购了一批密封袋和抽真空机,为的正是今天打包底料。

      把底料装进袋子里抽真空这件事并不难,难的是要保证口味达到店里的标准。因此他准备先做几份,分别送给店员和以前在妖管局、人安局的同事,请他们试吃,然后再根据反馈调整。

      只不过有一个难处在于,暗鸦被他派出去做事了,目前店里能够日行千里,还能任他差遣的只有连先生一人。

      文某想起自己今早刚定下的“三不”原则,稍微掂量掂量自己“做大做强”的野心和自己的面子,发现后者实在轻如鸿毛、不值一提,当即正人君子似的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连先生。”

      他想得清心寡欲,只当连先生是头尾巴没毛的驴,天生下来唯一的任务就是没完没了地送货,完全没有花前月下的心思。

      不料连先生大下午的不知在做什么,被紧急唤来时居然连衣服都来不及套上,只有一条素白的浴巾挂在腰间,衬着皮肤如玉似的,着实是出水芙蓉般的一头秃驴。而文栖目光所到之处,未擦净的水珠更是囫囵滚下,好一片波光粼粼。

      文栖活像见了鬼,当即很给面子地从鼻子涌下两股热流,一边找纸巾一边恼怒道:“大下午的你洗什么澡?”

      可连先生却没有回答,仅仅是反问道:找我做什么?

      起先文栖将心比心,认为连先生和自己一丘之貉,心道:小兔崽子,居然勾引我?

      后来听了这话,发现事情全然是自作多情,小兔崽子还真没有勾引他。霎时间他居然像是自己养大的狗跟自己不亲了,要去找别窝的小姑娘生小狗那样,心里出离地愤怒了。

      他快咬碎四颗后槽牙,心道:这人真是好装蒜。

      但他必定比连先生还能装蒜。

      他当即把笑脸一收,面无表情地将一叠底料放进连先生手中,注意这个过程里绝不碰到连先生一丝一毫的皮肤,然后好像只是无意间提一句:“东海龙族的太子说明天要过来吃饭。”

      这个太子曾经是他的“未婚夫”

      “以前在他们那小住过一段时间。”

      偷了他们一间屋子的法器,然后溜了。

      “这回也算是故人重逢,很高兴。”

      他可能要来打死我了……

      “先生会在吗?”

      那么连先生,你会怎么做呢?

      文栖半眯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即便衣冠不整,那人也有着高僧般禅定的气质,仿佛凡俗红尘都只是泥土,沾上了拍拍便掉,碍不着什么事。让人看了,有时甚至会跟着平静下来,生出一些就此皈依的念头。

      只在很偶尔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会微微发红,显出几分让人不安的阴郁来。

      ……更偶尔的时候他的心脏还会长出鲜红色的藤蔓。

      只不过此种异象文栖也是第一次知道,而且具体知道的方法是怼着两颗大眼珠子看——就在此时此地,那根鲜红的藤蔓轻轻圈住了文栖的尾指,力道不算太重,但足够在上面留下一圈红痕。

      文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常人难以企及的生杀予夺上颇有一些体会,在常人日日经历的柴米油盐上也颇有一些建树,自认这“黑白”两道自己都走明白了,在什么场合都能称一句“高手”,却头一回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家平日里都人模狗样的,谁知道“生命神树”还真是植物科的啊?

      再说了,就算那真是树,他也是一个明晃晃英俊青年,不是一根爬葡萄藤的光棍。哪有上了他身上就下不来的道理?

      这逻辑一捋明白,他发现占理的是自己,顿时心不虚了,手也知道该往哪放了,虽然理智上对事情还未解析明朗,但情感上却已经感觉自己先一步抓住了连先生的小辫子。

      他当即猫哭耗子地笑出一脸灿烂,然后故意地、明显地朝连先生挥了挥缠在自己尾指上,分泌着滑腻的粘液,时而缩紧,时而轻轻发颤的藤蔓。

      他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尾音还打上了浪荡的波浪号。

      ——可见这人实在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货色。

      然而下一瞬,只见连先生干脆利落地一抬手,藤蔓在文栖指上齐根断掉。

      文栖愣了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蜥蜴断尾版的“逃出生天”,还是猫吃猫毛版的“毁尸灭迹”,还有些茫然:“……这是?”

      然后只听连先生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它发情了,该死。

      文栖心里“咚”一下,好大一句粗话激荡灵魂。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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