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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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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接到了楚清的电话。
林暮其实没想过能这么快接到楚清的电话的,她甚至设想过楚清再也不会联系她的可能性,毕竟林幻的消息真的被抹除地很干净,不太可能在这么简单的地方漏破绽给她。
“喂?”
对面的女人好一会都没答话,林暮只听得到在电话另外一头的呼吸声,呼吸很缓慢,像是因为紧张或者思考而无意识的放缓。
“姑娘,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帮你问到了。”
明明很想得到林幻的消息,偏偏现在可能能得到消息才让林暮觉得古怪。
楚清说了这一句话又停住了,但对面的呼吸声依旧存在,从缓慢逐渐变得急促,林暮甚至能听到对面的应该是握着手机的手的指甲扣着手机外壳而传过来的细微而又尖锐刺耳的声音。
林暮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只是安静地等着对面的人继续说下去。
“你告诉阿姨,你的那个叫林幻的同学告诉你的地址真的是阿姨的这个地址吗?”
“对,我当时还专门那笔记本记下来反复和她确认过,绝对是这个地址。”
又是一阵沉默。
“姑娘,这里确实曾经有一个叫林幻的女孩,甚至她们家就是住在我家现在的房子里的,”楚清的声音里带着些质问,其中又含着些恐惧,“你是不是在玩什么恶作剧,阿姨告诉你,拿死人开玩笑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孩不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但起码要做到尊重死者!”
“尊重死者?”林暮声音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阿姨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什么尊重死者,我的同学明明好好的,昨天我还见过她,哪来的死者?”
楚清的语气散了些,想起几个小时前见过的林暮,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看着漂亮又乖巧,一看就是讨长辈喜欢的样子,又懂礼貌,看着也不想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多半是被人骗了:“姑娘,你哪同学可能是在拿你寻开心呢,别傻乎乎什么都信,我们这的这个林幻十几年前就死了,死的时候只有五岁,出车祸死的,之后她们一家人就搬走了。”
之后楚清劝她要学会识人的话林暮已经听不太清了。
在她的设想中,如果幕后的人想要蒙蔽她的认知,应该抹除掉林幻的全部的存在的证据,让她找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她的存在,这样的话就算她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认了林幻根本不存在这件事,因为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就算不能做到完全抹除也应该把林幻的存在藏得足够深,让她轻易找不到。
再怎么也该像现在这样,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有关林幻的线索,即使时间线不对,但至少给了林暮一种确实能有证据印证了自己的记忆,她的记忆确实不是她的凭空幻想的感觉。
这不应该的。
面前的这一切,就像是一个逗猫的毛线球。
明明可以把线头藏得足够深,藏到猫根本找不到的毛线球的最深处,甚至于再狠点,将那一截线头直接缝进毛线球的内部,让那只猫永远也找不到这个线头。
但偏偏那个做这个毛线球的人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把这一截线头留在了外面,摆在了这只猫面前,就这样等着这只猫抓上去。
他想要的就是这只猫抓上这个线头。
幕后的人好像在极力隐藏暴露在林暮面前的线索,但好像又很怕林暮不继续查下去了,所以时不时丢一个诱饵在林暮的面前,引诱这林暮一步步向着他想要的方向走。
林暮现在走的路很可能就是幕后的人要她走的路,她可能还是在被控制着走向那个他们想要的结果。
但她不得不走。
她身在局中,如果路走不通,她该掀翻棋盘的。
但她没有掀翻这盘棋的能力,她不知道在盘棋放在哪,也不知道这盘棋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她只能被动地走。
林暮觉得有些无力。
她难道真的只能等着被操控吗?
*
“妈妈,这件衣服看上去好适合你,要不你去试试看吧,你这么好看就该配漂亮的衣服。”林暮举着件衣服展示给安瑾娴看,眉梢唇角皆是笑意,灿烂明媚,有着这个阶段的女孩子特有的娇俏。
明明是陪着林暮来买衣服的安瑾娴被女儿挽着手臂,因为这几句话有些动摇,接过了林暮手中的衣服,进了更衣室。
林暮看着安瑾娴的背影,眸色渐深。
你不要让我失望啊,妈妈。
林暮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盯着更衣室的门,百无聊奈地把玩着垂在胸口的头发,等着安瑾娴出来。
其实安瑾娴本来就是个很怪的人,不提她看上去过于年轻的外表,她在大部分时候都不太像是个豪门太太,即使她的演技真的很好,完美地演出了一个爱孩子的母亲的表现,甚至于林暮至今都没看出破绽,但她就是端不起豪门太太的气质。
很有意思,明明是逢场做戏,她该心知肚明林暮对于她这么快的转变不可能怀有什么好意,但她依旧会因为林暮短短的几句话而动容,甚至表现出在林暮看来颇为真实的喜悦。
甚至有某些瞬间,安瑾娴看着林暮的眼神很奇怪,很怪,怪异到林暮无法去解读她眼神里包含的情绪,愧疚?讨好?卑微?傲慢?
各种情绪,甚至还有些会自相矛盾的情绪混作一谈,让人难以解读。
从表面上来看,这次逛街很愉快,母慈女孝,欢声笑语。
“妈,你看上去真好看,果然只要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林暮绕着安瑾娴转了一圈,语气赞叹,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要不我回去和你一起学刺绣吧,我要亲手给你做一条裙子。”
安瑾娴没说什么只是笑,看上去很开心。
回去之后,林暮果真拿了块布坐在安瑾娴旁边和安瑾娴一起学起了刺绣。
她不是默不作声地学,往往缝上几针就开始嚷嚷着,妈妈妈,这个怎么缝,这个针法怎么绣,妈你也太厉害了,简直什么都会,比我聪明多了。
这房子里没什么人,佣人之类的只有在做饭或者打扫清洁的时候才会上门,其余时间住在离这不远的另外的楼里,据说是不希望太多外人打扰。
经过林暮的闹腾,这房子里也算勉强有了人味。
之后的几天,林暮没有再出去,整天呆在家里和安瑾娴和只有晚上回家的林修然培养感情,没再到处去找证据,好像开始安心治疗心理疾病,已经完全放弃了林幻这个人。
看,她现在有了足够爱她的爸爸妈妈,林幻不过是她可能只是幻想出来的一个人,那里值得她抛弃现有的一切去找的,她又不是疯子。
时间很快到了那个跳楼死掉的男孩的葬礼。
看着灵堂里的照片,林暮知道几天前自己确实没找错,死者确实是李风逸。
灵堂就摆在李风逸的家里,灵堂正上方的桌子上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男生依旧没什么笑脸,面无表情的脸,平静的眼睛好像在透过相框看着外面的世界,看上去几乎让人觉得诡异。
照片的前方是个骨灰盒,他们家是打算骨灰下葬,已经在这摆了好几天了,今天就会埋了。
再往前是香炉,蜡烛,烧纸钱的盆,花圈,都是些常规的灵堂上该有的东西。
看上去没什么好看的,林暮今天好像又该无功而返了。
不过是个陌生人,林暮跟安瑾娴上了柱香就打算离开,本身就不认识,也不必和主人家有什么寒暄。
但林暮刚刚走到门口,却被个中年女人拦下了。
女人的长相看上去和李风逸有几分相似,再加上这是李风逸家,这多半是李风逸母亲了。
女人的眼睛红着,尽力对着林暮做出和善的表情:“姑娘,你是不是风逸的同学啊?”
林暮答了声是,女人擦了两把眼睛急急忙忙向着里屋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着林暮道:“同学你稍微等等,我马上就回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等女人再次出来,女人的手里拿着张画,画被裱好,配了个很精致的画框。
但画里的内容林暮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自己,画里的女孩趴在课桌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兜头照了女孩一身,女孩也不只是做了什么美梦,在睡梦中唇角也是微微上翘的,铺了一桌的发丝,像是织了一张锦缎,垫在她的脑袋下面供她安眠。
相比画面里恬静安眠的女孩,她睡觉的环境就算得上是崩坏了,画画的人水平好像骤然降了十几个度,背景明明是间教室,但画得极为粗糙劣质,去大街上随便揪个小学生让他来画这间教室也比这画里画的好。
一般人看这画,或者说看这环境画成这样就该笑了。
一点都不好笑。
画里的背景就是在林暮记忆中学校本来的样子。
李风逸的妈妈把画交给了林暮:“我是我和他爸在前几天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发现的,风逸的其他东西我们差不多都烧给他了,这话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该交给你。这幅画应该已经画了很久了,那孩子悄悄保存得这么好,看上去应该喜欢你很久了,现在也没机会告诉你了,现在我们也算是把他的心意传达给你了,画就随你处置吧,是烧是留都看你,也算是给这孩子做个了断。”
确实,任谁看到这样一幅画也会觉得画画的人一定爱惨了画中人,才会用这样一副优秀的画作来烘托画中人的美好,崩塌的背景实在是对中心人物的极致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