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朵谷

46、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为了不引人注意，莫玛打理好后马上去伺候康熙，可是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根本无法集中精力，频频出错，看得一旁的李德全不由皱眉。
　　一整天，整整一天她都没见到十三。十三，你究竟在哪里，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求你了，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听了我解释你再做出决定，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一个细节我都会告诉你。但你要让我见到你才行，不要让我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啊！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莫玛正要去为康熙换茶，李德全叫住了她。
　　莫玛不解，问：“李公公，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我一个人能应付，你先下去休息。”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还想错到什么程度？”
　　莫玛不语，一整天她都在放错，要不是李德全时刻提醒，早出大乱子了。
　　见莫玛一脸沉默的表情，李德全有些不忍心责怪她，只道：“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了再回来。”
　　“谢谢！”莫玛不再多礼，转身就跑。
　　一出康熙的营帐，莫玛立刻冲去十三阿哥的营帐。帐内点有一盏灯，孤零零的闪着火光，可十三阿哥不在。十三会在哪里？
　　莫玛忽然想到四阿哥，立刻去四阿哥的营帐。四阿哥正在看书，似乎早料到莫玛会来，一点都不吃惊，放下书道：“你不该这样冲进来。”
　　“十三在哪里？”莫玛什么也不想管了，她只想见十三阿哥，她要解释。就算十三要判她的罪，也要给她一个申辩的机会。
　　“我没见过他。”
　　莫玛立刻转身要走。
　　“我知道他在哪里。”四阿哥道。
　　莫玛停下来看着他。
　　“他未必想在这个时候见你，这个时候让他冷静一下或许会更好。”
　　“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能等，我已经等了太久。如果我不是事事等的话，情况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你觉得你的解释会有用吗？”
　　“告诉我他在哪里？求你了！”莫玛什么也不想听，她只要见十三。
　　“营帐外五里有个赏月亭，他、、、”
　　莫玛甚至在只听到‘赏月亭’的时候就已经冲出去了。
　　四阿哥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莫名的感到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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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月色很好，莫玛很远就看到赏月亭里那个令她心碎的身影，他抱着酒坛，靠着柱子半睡半坐的躺在亭子里。在看到他的身影的那一瞬间，莫玛觉得腿上似乎多了千斤重的铅块，怎么也走不动了。昨晚的那种害怕的感觉又回来了，深深的吞噬着她。
　　‘莫玛，勇敢点，你没有背叛他，你只要走过去，告诉他真相，所有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会原谅你的，一定会的！’莫玛不住给自己打气，即使双腿已经害怕得有些微微发抖，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出。莫玛就那么一步步走过去，手心不住冒汗，不长的一段路似乎犹如千里之遥，远得怎么也到达不了彼岸。
　　十三的身边堆满了酒坛。莫玛不知道一个人要喝多久才能喝下这么多酒——一整天吗？莫玛觉得自己的心流泪了。
　　“胤祥？”莫玛轻轻走到十三阿哥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十三整个人都醉了，酒洒了他一身。才一天，他憔悴得仿佛一个星期没见过日光。
　　莫玛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十三头一偏，避开了。她以为他醉了，可依现在看，他一直是清醒着的，莫玛多么希望他醉了，她不敢面对一个清醒的十三，如果面对的是醉酒的十三，也许她会更有勇气坦诚自己的错误。
　　十三阿哥也希望自己可以醉到不省人事，可他没有，他给自己灌了那么多酒精，但他的思绪似乎更清晰了，脑海里的那个画面怎么也抹不掉：晨光里，他们抱在一起，衣不蔽体！男女衣不蔽体抱在一起？他不愿去想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要怎么做才能不去想，谁能告诉他，要怎么做才能不去想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一夜究竟做了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的样子，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想闻到你身上的气味，不想感觉到你的存在、、、”十三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十三，别这样，你听我解释。”莫玛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来的路上她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哭，一哭，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把事情解释清楚。可是看到这样的十三，听到他这么冷漠的声音，她的眼泪还是那么不争气。
　　“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在哭。不要总拿你的眼泪来对付我。”
　　“我没有，十三你听我解释。”莫玛抓住十三的衣袖哭着说。
　　十三甩开了莫玛的手：“为什么我喝不醉，为什么满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我不想见到你，不想想起你。你走！”
　　“不，我不走。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是啊，不是我看到的那样。那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你和四哥衣不蔽体的抱在一起。呵——”十三站起身背对着莫玛，他不想让这个女人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光。“我也不想看到，我希望我只是听别人说，然后你跑来跟我解释。就像现在这样，我在这里喝得烂醉，你哭着来和我解释，真诚得让我无法不相信你。如果那样，我一定会选择相信你，只相信你！”第一次，十三疯了似地对着莫玛咆哮：“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们衣不蔽体抱在一起，为什么？我也不想看到，我也不想——”
　　“十三，别这样。你别这样压抑自己，你怪我吧！是我错了，我想约的是你，我本来不是这么打算的，我不知道四爷会出现，不知道会遇到熊的攻击，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莫玛哭得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话说到这里似乎又不对了，该不该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她再一次犹豫。
　　“哈——”十三震惊而又冷漠的看着莫玛，从他的眼神里，莫玛看到一个阴险恶毒的自己。“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说说啊，你想约我去那里干什么？你要制造什么样的场景让别人看？你究竟想做什么？说啊！”
　　“我、”莫玛看着十三冷漠的眼神，忽然就不敢说了。十三能理解自己吗？她真的不敢确定。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更看不起自己？
　　“你说啊！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莫玛不敢说了，他那冷酷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肮脏龌龊至极，她真的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曾经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哭着摇头：“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是怎样？”
　　莫玛只是哭，乱了分寸的哭，像个犯了错又不知道该如何认错的孩子一样。
　　十三阿哥冷笑一声：“徐明轩，我是不是把你看得太简单了？”
　　“不是这样的。”
　　“不要用你的眼泪做武器，你知道那对我最具有杀伤力，不要利用我的弱点来攻击我，不要试图用这个方法来扰乱我的判断。”
　　“十三！”莫玛只能哭，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头脑好乱，她好害怕。十三的表情是那么冷漠，冷得她都不敢去碰他，不敢开口说任何话，生怕说错一个字，他就会离她而去。她害怕，害怕失去他。在这个陌生冷酷的世界，失去了他，她还剩什么？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知道你的任何计划，什么都不想知道。”十三的声音在颤抖，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这样，至少我可以以为我的轩儿只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别让我知道你还有另一面。”
　　莫玛哭得更绝望了，这句话让她彻底丧失了说出事实的勇气。
　　“啪！”一声巨响，十三砸了酒坛。喝了那么多，他还是醉不了。酒精的作用到底哪儿去了？他歪歪倒倒的朝着月亮走去，不想想了，什么也不想想了。好累啊！让他睡吧，睡梦里至少会有额娘温暖的手，有好闻的熏香。
　　‘这么多年了，额娘，您有没有在天上看着孩儿？孩儿觉得很累，明明爱她，却又彻彻底底伤她。额娘，为什么您要那么早就离开孩儿？您可知道，没有您在身边，孩儿过的很苦。所有人都不愿和孩儿亲近，说孩儿没有娘，没有赏钱。同样是皇子，孩儿却要受尽其他阿哥的欺负，只因为他们有娘，有人护着，孩儿没有。
　　额娘，为什么您要丢下孩儿？您可知道，孩儿罚跪，在太阳下晒了一天，晒得晕死都没人来看孩儿一眼？
　　额娘，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扔下孩儿不管？您可知孩儿在梦里梦到的是您的手，孩儿睁眼却躺在四哥的怀里。额娘，四哥给了孩儿想要的一切，让孩儿在阿哥们中间也可以抬起头来做人。
　　可是额娘，孩儿欠了四哥，这份情孩儿要用一辈子来还，用所有的东西来还。额娘，您为什么要扔下孩儿不管，为什么要把孩儿生在皇家，为什么要让孩儿独自承担一切，为什么？额娘，您告诉孩儿啊，为什么？’
　　月光下，一个男人，泪流满面，无声抬头问天空那轮明亮的月亮。
　　男儿有泪不轻淌，只是未到伤心处。天空那轮明月，你可看到：这个男人此刻正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