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森林故事》森林鹿

7、G.瑟兰迪尔王宫游记（导游：小莱）

　　{“根源”能力果然不同凡响，小莱回家后的第三天，我就能自己爬起来走路了。

　　有精造谣说，从此，绿叶森林精灵王国的王宫成了人间地狱……

　　什么嘛！

　　我只不过是不小心往大走廊里倒了一盆水结成冰面，过往精灵真是太不长眼，竟然个个摔跤……

　　我只不过是出于试验目的，往吊灯的那种“树脂燃料”里加了几杯酒，结果王宫许多房间里都放起了焰火……

　　我只不过是好奇地扳动了一个开关，结果王宫正对林河大桥的那两扇大门就给封死了一天一夜，瑟兰迪尔王亲自出手才给打开……

　　我只不过是……

　　是……成功地达到了目的——

　　“花！生！米！从此以后，没有我监视着你，绝对不准你出卧室门！听到了没有！”

　　换句话说，就是绿叶森林王子绿叶莱戈拉斯，成了我花生米参观精灵王宫的免费导游……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你问我参观瑟兰迪尔王宫的感想如何？

　　嗯……

　　还好。

　　（……刀叉锅铲齐上阵，花生酱制作ing）

　　别忘了，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米亚斯蒂里斯，冈多首都白城——可是中洲最宏伟最壮丽的人工建筑。而我来绿叶森林途中经过的林谷——精灵们口中的伊姆拉崔，又是中洲最华美最精致的精灵家园。还有一个地方，我虽然没亲眼见到过，却听某位精灵姐姐不厌其详地描述过无数次——卡拉斯加拉顿，萝林树城，光明女王盖拉德丽尔居住的地方，缥缈若梦，幻如仙境，绝不似在人间。

　　跟这三个地方相比，瑟兰迪尔的山中王宫，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

　　它很大——大到把整整一座山丘都挖空了，小莱说如果要走遍每一个房间至少得半年——我猜他是以蜗牛的速度来计算的，不过，上千间房肯定还是有的。

　　它很不规整——特别是跟白城相比。米亚斯蒂里斯是由七层城区团团围筑起来的，每层之间都有城门，上下左右方位清晰无比，格局方正端庄一丝不乱。而在这里，这个大山洞——其实我并不愿意用这个词——里根本没有“层”的概念。各个房间高度不同，当然，但基本上都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小莱带着我，一会上一道石阶，一会儿下几级楼梯，一会儿走个斜坡，一会儿跳个墙头——呃，好吧，是我自己要跳，被他一把揪回来了——这么着团团转了两圈，我就彻底不辨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了。

　　“预先警告你，花生米，在这里乱跑的话，迷路太容易了！而且保证找不回来！我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但一直到五百岁成年以后，国王才正式允许我在宫里自由走动。”
　　“可我现在也已经成年了……”

　　“花生米！”

　　“哦……好吧好吧，我不乱跑就是了。”我猜迷路被饿死的滋味并不好受，至少不比失去精灵能力虚脱而死的滋味好受，“可话说回来，当初是哪个混蛋设计师设计了这么个迷宫？根本就是成心给人找别扭嘛！”

　　“这个啊……”小莱微笑，“我想……是我父王设计的。”

　　我努力咽下一口口水……

　　“真是美呆了！太棒了！你看这些走廊，这些楼梯，多么自然流畅，多么富有生活气息！我猜，山洞原本的走势就是这样子的，你父王只是在梵拉奥力鬼斧神工的作品上稍加修葺，浑然天成，完全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不愧是森林精灵们伟大的国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莱的表情——算了，我就不形容了吧……T_T

　　还回来说这山中王宫——跟白城的“人工化”整齐雄壮而比，它自然率性而不强求一致；跟林谷建筑的纤美华丽、繁复精致相比，它又简洁开朗而清新大方。有一些重要的房间，比如举行朝会和大宴会的大殿，是精雕细刻富丽堂皇的，一根根石柱都被雕琢成了美丽的雕像，穹顶上用宝石镶嵌出闪亮的星空，与水晶灯散发出的光芒交织成一片梦幻般柔和的色彩。但大部分房间，甚至我现在居住的“王室专用区”，都相当朴实无华，用得最多的装饰品是植物——他们把泥土带进房间里，在地板上专门挖出一小块地方当“花盆”，然后，那些植物就能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疯长，甚至爬满房间的每一面墙壁——实在太恐怖了！

　　说到那个“王室专用区”，其实就是一条小小的走廊连着七八间房，地势比较高，需要走上一道楼梯才能到达。楼梯口处有卫士站岗，禁止无关精等进入，算是唯一的明显标志。“专用区”里有那父子四精和我的卧室，还有一个小餐厅、一间起居室，另有一个房间上着锁我从来没进去过，小莱也不告诉我是做什么用的。对了，走廊尽头还有一道小楼梯，盘旋着走上去后，通往一个高高的、能看见外面天空的露台。露台的石栏很高，中间还留有箭孔，估计打仗的时候能当防御工事用。

　　“这也是望星台。我一直都很喜欢到这里来看星星，我Adar也是。”小莱很简略地讲了一句。

　　……在我看来，这个露台最合适的功能是用来烤羊肉——哎哟！

　　其实这里还是满舒服的，可小莱说，春、夏、秋三季他们父子四精都更愿意住到山后树林里的那几排木屋里去，只有在冬天最冷且刮起暴风雪的日子里，他们才会搬进这座“很闷”的石宫里。

　　“咦？你们精灵不是不怕冷吗？”我问，想起了他在红角峰雪崩中的英勇表现。

　　“温度变化是很难对我们的身体造成物理损害，”小莱承认，“不过，呆在温暖的壁炉旁无论如何都比坐在四面漏风的雪屋里舒服得多。”

　　“温暖的壁炉”——每个房间里都有，连走廊里都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所以王宫里并不冷，小莱他们穿的衣服比夏装厚不了多少，当然，我还得穿上厚厚的冬装才能走出房间。谁让我是人呢？T_T

　　王室居住区附近相当安静（据说近期内最常听到的声音是我的鬼哭狼嚎），但走到比较靠近大门和大殿和那部分王宫后，精灵们的歌声、笑声、谈话声就渐渐大了起来。小莱说，绿叶森林精灵的“十二家族”都在王宫内有自己家族的常用居住区，以供他们来觐见国王时休息住宿（其实就相当于‘某省会馆’啦），这些“家族聚居区”就在大殿附近。还有，那些自家房屋被暴风雪摧毁、目前暂住王宫过冬的精灵们也在这一带。

　　走到这一带后，我和小莱这一对（众：#￥%@#*！！）金童玉女就时不时在走廊里遇到几只精灵。他们会很恭敬也很轻松地向小莱行礼，而小莱微笑着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问好——每只精灵的名字他都知道！

　　“那当然，”他很平静地回答我，“你如果跟他们一起相处了上千年，你也没有任何理由记不起人家的名字。”
　　……没错。

　　在这些精灵中，小莱最喜欢的是那些小不点儿——据他说，魔戒之战结束后，不少森林精灵结了婚，有些在战争中失去了子女的父母也出于补偿心理再次选择生育——反正“在埃尔达精灵中，繁衍后代的愿望与其生育能力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毫无疑问，只要他们的愿望还未得到满足，他们的生育能力就依然能够成百上千年地维持下去[小鹿注：这是托尔金的原话，见《埃尔达精灵的风俗与社会准则（LAWS AND CUSTOMS AMONG THE ELDAR）》] ），于是绿叶森林中出现了两千多年来再没出现过的景象——一大群最大才七岁的小精灵满地乱跑尖叫淘气……

　　“小莱王子！！！”

　　说着话，一个小小的浅褐发小东西就尖叫着投进小莱怀里，被他高兴地抱了起来：

　　“你好啊，Nenink，最近乖不乖？”

　　“我很乖！上次你叫我不许挑食以后，现在我都认真吃饭了呢！Ada和Nana好高兴啊！”

　　小莱好象是被什么呛了一下，笑得有点不自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看过《你不再爱了我吗篇》的读者大人知道？）

　　“好极了，Nenink，你真棒！来，认识一下这个姐姐，她是我的朋友花生米，是个人类。”

　　“你好，小家伙。”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精灵！看上去有点象肥肚辣丝小时候，当然耳朵形状比较奇怪一点……还有……

　　“小莱，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莱又笑得呛住了，而这小家伙皱起了眉——男孩，我确定了。

　　“小莱王子，这个女的就是Ada和Nana说的那个，精灵的灾星，总是纠缠你的那个厚脸皮女人？”

　　“Nenink！”小莱惊恐地叫。

　　我翻了个白眼，动念间，伸手挽住小莱手臂，向小精灵甜甜地笑：

　　“对呀，小家伙，我就是那个总纠缠你的小莱王子的女人。而且，你看，你们的绿叶王子对我也很好哦！想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吗？”

　　小精灵瞪大了眼睛，而小莱则威胁地对我眯起了眼睛。

　　“这有一个秘诀……”不理小莱的表情，我凑近去，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嗯……”小精灵急切地点头。

　　“就是……让你Ada每天晚上在你卧室里翻八百个筋斗，同时你Nana要对你念八百遍‘小莱王子喜欢你’，一直坚持八百天，咒语就会生效，你们的小莱王子从此就会喜欢你一辈子……”

　　“花生米！！！”

　　精灵们真是天生敏捷的生物，就连那么小的孩子，动作都快得惊人——一耸身溜下地，撒开小腿向前跑去，边跑边激动地叫：

　　“A——Da——Na——na——我——知——道——了……”

　　我笑得趴在地下浑身发抖，又耗光了体内的精灵能力……}

　　当天晚上，花生米的房间。

　　摄政王子莱戈迪尔推开房门，不意外地发现父亲和两个弟弟已经在这里了，而且又唏里哗啦地笑成了一团。

　　这几天，花生米的房间已经变成了家庭起居室，除他自己政务缠身时间有限外，那三位本该保持高贵威严姿态的精灵王族，有事没事都爱往这里跑。瑟兰拉斯的借口是“运动一下腹腔肌肉和声带”——严格来说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莱戈拉斯的借口是“随时关注她的身体情况”——也是事实——而瑟兰迪尔的借口更是现成——“督促那两个小子好好工作，不许偷懒摸鱼”。

　　微微皱起眉，莱戈迪尔走进去，先向父亲点头致意，然后开口：

　　“莱戈拉斯，Lady Washingmir，今天的治疗开始以前，我希望你们两位先下去见一家精灵。”

　　“什么精灵？”花生米闪着眼睛问。

　　“一家——嗯，悲惨的、被谎言笼罩住、父亲被缠着要翻八百个筋斗的精灵。”

　　花生米和莱戈拉斯同时爆笑出声……

　　“莱戈拉斯！”

　　“对不起，莱戈迪尔，”金发王子笑，“我知道我本该及时拦住Nenink说明真相的，可那小家伙实在跑得太快了……”

　　“那你就现在去对他们说明真相！Nendelan已经被缠得几乎崩溃了！还有Lady Washingmir，请你自己去消除你的谎言带来的影响。”

　　房中一下子静下来。花生米抬起小脸，望向面无表情的摄政王子：

　　“My lord，如果我的谎言给您的臣民带来的不良影响，我可以道歉、我会自己去消除它。可是，如果您的臣民用恶毒的言辞在背后攻击侮辱我，您对此又作评价？”

　　“恶毒的言辞？背后攻击侮辱？”莱戈迪尔皱眉。

　　“您难道是想说，您对那孩子父母给他施加的影响一无所知？”花生米冷笑，“还是说，您认为那些言论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我自己不知羞耻地跑来找我的朋友莱戈拉斯、以一个低贱的人类的身份赖在您高贵的精灵王宫里不走，我就活该当面受辱、一切形式的自卫反击都是不被允许的？或者……”

　　“好啦，花生米！”莱戈拉斯打断她，也皱起了眉，“我们确实……”

　　“你也认为是我的不对，小莱？”花生米激动地坐直了身体，“是谁先出口伤人的？你在现场，你都听到了的！我不信你也象莱戈迪尔那样偏听偏信！”

　　“可Nenink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并没有针对他，我针对的是他父母！难道他们也是不懂事的孩子？？？？难道他们可以给自己孩子灌输那样的观念？”

　　“可是……”

　　“Lady Washingmir……”

　　“都闭嘴，你们几个！”

　　精灵王瑟兰迪尔一声断喝，房中立刻安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间，没人回答，三个当事者都低下了头。

　　“小叶子？”瑟兰迪尔转向幼子。

　　长长叹了口气，避开父亲目光，莱戈拉斯简要叙述一遍事情经过。

　　考虑了一下，国王做出最终裁决：

　　“莱戈拉斯和Lady Washingmir下去向Nendelan一家解释清楚那个玩笑，把那孩子安抚住。但在那之前，”他转向长子，“莱戈迪尔，你要负责让Nendelan夫妇向Lady Washingmir当面郑重道歉。明白吗？”

　　“是，Adar。”摄政王子无表情地回答。

　　黑发少女咬住嘴唇，掀开被子下床，刚刚站起来，身子微微一晃……

　　一直静静旁观的瑟兰拉斯眼疾手快扶住她，握到少女手腕后，细长的眉也皱起来……

　　“Adar，能不能先给她治疗一会儿再让她下去？她今天活动量太大，已经很虚弱了。”

　　皱皱眉，国王点了头。莱戈迪尔走到习惯位置，伸手去接花生米的左手……

　　那只细长娇小的纤手，轻轻一移，避了开去。

　　“My lord，我不敢麻烦您了，”少女抬起小下巴，一脸坚决，“请您去处理您的国政大事，安抚照顾您的忠实臣民，让我自生自灭吧。”

　　“花生米！”莱戈拉斯责备地叫，“你这是干什么！”

　　莱戈迪尔几乎同时开口：

　　“我答应了Gwilwileth夫人会配合您的治疗过程，My lady，就会坚持到底。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撒谎骗人的。”

　　“哦？您的意思是说……”

　　“都住口！”精灵王再次出声喝止，放下书本起身。

　　那两个坐着的精灵王子立刻都站起来——没办法，几千年的惯性——目视他们的父亲走到僵硬的人类公主身边……

　　“别再赌气了，孩子，”语声竟是出乎预料的温柔，“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比生命更重要，对你们人类来说更是如此。这只是个小误会，你知道我们全家都真心希望你早日康复。来吧，把手伸出来……”

　　浓密的睫毛眨动两下，噙了泪花，望向这高大坚强的王者……

　　轻轻哽咽一声，黑发少女投入精灵王怀中，双肩颤抖，泪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