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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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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中国香港:
“喂,你耍我?人在哪里?“看似随意放松地将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中,紧绷的神经透露着野狼天性中的戒备。翘起修长的双腿架上几案,吞云吐雾间一双鹰眸划过昏暗的酒吧。‘子夜诱惑’?真是无聊的消遣。中国香港,梦幻虚伪做作可悲的城市,还有止不住的繁华浪漫,无所谓喜不喜欢。但至少,他真的不喜欢充斥在这座城市黑暗之中的这种酒吧。
没有温度没有明火没有人性,只有欲望的叫嚣,□□淫靡的摩擦,尽管他同样属于黑暗,却也仍有他所不屑的肮脏。身处这样的环境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点暴露,荒唐的暴露,对于自己而言,这还有一点可耻。手机贴在耳边散着荧荧的蓝光,好似暴露在枪手镜头内的无知猎物。他当真不喜欢用手机,那种蓝色的光似乎代替了子弹穿透他的脑,窥测了一个自己都未曾察知的世界。
他在等人,他一向有耐心,但这不代表他有无止无尽的耐性,于是他只好不得已地使用一下这种该死的高科技产品。
“先生,一个人多没意思?“冷冷斜了一眼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柔若无骨般贴上自己,一抖烟灰,沉闷地吐出一个字 “滚。”女子显然对他的反应始料未及,娇媚地一瞪,无趣地离开。
“这位先生似乎对本店服务不太满意?”掩着高傲姿态地轻柔语气,疏远清淡得令人安心。抬眼看着来人,黑色长裤,黑色衬衫,少扣了两颗肆无忌惮地张扬着引人犯罪的苍白肌肤与精巧锁骨,拥有完美弧度的脖颈优雅地扬着,沉静而又随性的眼,极度安然的挑衅。
掐掉几要烧到指尖的烟,起身勾住他的下颚,烟雾覆上他的眉,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折,奇异的卷发不羁却又乖顺地伏在耳畔。 “我对你比较感兴趣。”生硬的中文,冷酷的语气。
“哦?”那人侧过头来,双瞳绽出绮丽的光芒,神秘一笑“我可是很贵的。”
由他带着拉开一扇门走入其间,一条昏黄的过道,连着仓库和办公室。阖上门的刹那隔开了混乱的世界,轻而易举得令人不爽。
“嘁”不知为何竟出口宣泄了情绪,蹙眉倚墙不语,似乎,有一点危险?
“别这么紧张,我带你进来,只是不希望我的店里发生流血事件。”冰冷的刀锋瞬间吻上了优美的脖颈,缠绵悱恻,一网而情深。青色的血管微弱地跳动,孱弱而高贵,矜持与放纵的完美结合。
“1919年丹尼斯家族的军刀?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了,冷兵器的时代早已终结。”那人全然不为所动,垂眼打量着薄如蝉翼的刀刃,无声地抗争。诡异的气氛浮动游离间,他突然发现那人疑似黑色的发色其实是幽魅的蓝紫。
“……”那人地叹一声“你放心,我对你一无所知,我只希望避免麻烦。”他倦倦抬眼,幽幽看着他锋利的眉眼,轻柔而不可抗拒地推开刀锋。
“你叫什么?”
“幸村精市。”
“日本人?”
“算是吧……”
“真田弦一郎。”
“代号?”
“不是,名字。”
“日本人?”
“……不稀奇”
“哈,拜托,这里是香港,China。”
“我从意大利来。”
“那为什么来HK?”
“逃避追杀,杀人。”
“这么听起来你也很贵?”
“你呢?”
“我是良好市民,只不过想要换一个环境,之前我住在马达加斯加。”
“我该走了。”
“走好不送。”
“你叫什么,在这里?”
“Wallace。”
“我会再来。”
推开门重新投入铺满罪恶邪念的网中,低沉昏暗的空间,好似永无天日。“切。”了一声,重新叼上烟走出酒吧,又是一片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脑中闪过他清亮的眼,绝命诱惑的黑色妖姬。那是又一种异于他们的黑,沉默冷清内敛渊然,区别于这个世界的冷漠残酷血腥无情,让人想要疯狂地蹂躏扼杀,天知道他刚在有多想扭断那毫无抵抗能力的脖颈,用自己的手去感觉体验他的窒息和苍白。回头又瞟了一眼店名,‘子夜诱惑’妈的,真是个活见鬼的名字。
手机在口袋中不安地颤动起来,透过衣料挣扎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光,这种莫名的难以控制的感性直觉让他在接电话之前对打来的人多了几分不爽。
“喂,Eric,你小心点,我听到风声,他们派了个厉害角色去杀你。”
“尽管来,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冷哼一声,有意无意地瞥过身前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古惑仔,烟雾缭绕中他们脸上青涩而兴奋地神情仿佛在眼前无限放大,这是狼族完美的直觉。
“听说那家伙不好对付,我不多说了,自己小心。”
无谓地挂断电话顺手塞进口袋,那三五成群的古惑仔已走到眼前,他嗤鼻一声冷笑,立时蹲身一个旋踢绊倒一个,拳头紧随而至。
将最后一人一拳打到在地,在夜风中默默站立重新点燃一支烟等待疼痛过去,拍拍手插入口袋中,摸到了尸首分离的手机残骸。应该是被棍子敲坏了,到底还是太年轻,棍子哪里比得上用装满镪水的玻璃瓶一个爆头呢……
算了,他不过是个亡命之徒,对当地□□势力没有兴趣。他是单线杀手,不属于任何组织,不收任何人管辖控制,他无需盟友。没有同伴只会带来更为肆意畅快的猎食,享受独霸猎物的快感。不过,目前似乎还要重新买一个手机,真是该死。
潜身蛰伏了两天一夜,终于等到了下手的机会,也许用枪解决会更快,但他就是喜欢上个世纪制造的冷兵器,尽管它同样诞生于一个火器横行的时代,同样与周身格格不入的境遇造就了他与它的惺惺相惜。他始终认为用匕首杀人会带给他一种真实感,一种枪械难以体会的刺激,因为他离死亡会更加接近。
注满力量的身体刚猛而迅捷地干掉身处最后的两名保镖,矮身在其他人拔枪前将匕首没入一人后腰,旋身躲过子弹飞出匕首插入一人脖颈,抬脚踢飞一人手中的枪,取出匕首,再次享受刀锋没入肌体的沉闷水声。直起腰看向跌坐在地的终极目标,好似一只摇尾乞怜的落水狗一点点向后挪动,不禁唾了一口。那一刻,他真的不屑于再杀他。
突然一种宛若被小虫咬过的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扎上后颈,脑中尚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地弹跳而起,月光下即将被击中的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压在身体下的手中泛过一道冷光,“该死!”距离太近了。身体半仰半旋,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滚落一边,右腹汩汩而出的血浸透了衬衫,一层腥腻湿热的熟悉触感。居然负伤于猎物死前的最后反击,这种只有低级菜鸟才会犯的白痴错误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可笑太荒唐。真是该死,他没有料到居然还有人要与他争抢猎物,而且,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他输了。
那个暗夜中的狙击手一定就在不远处,或许正在嘲笑着自己的狼狈。恨恨地咬牙撕下衬衫简单地包扎了伤口,脱下一个保镖完好的西装外套套上,又用那人衬衣擦拭干净匕首上的血迹,转身潜入黑暗。看来这回,国际刑警们又有得忙了。幸灾乐祸地冷冷一笑,摸了摸口袋居然没有烟了,皱了皱眉。这次的目标是香港当地做□□生意的大佬,因供不出被警方查封的货而被泰国佬买凶杀人。既然泰国佬已经为了自保不出手找了个新面孔,难道还怕自己失手同时找了两个人?还是有第三方的存在要杀人灭口破坏交易?还是……电话里提到的追杀自己的人?穿过阴暗的小巷走到觥筹交错的街区,抬手挡了挡映红了天空的霓虹光彩,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到底潜伏了多少蠢蠢欲动的阴谋?
伤口的血没有能彻底制止住,还在不断地向外冒,黑衣欺骗了视觉却盖不住一身腥甜的气味,不禁有一点自我厌恶。余光里划过熟悉的招牌,抬头一看不意外地看到那四个字‘子夜诱惑’。犹豫了一下,伸手拉开了门。
“先生要喝点什么?”刺鼻的酒气铺天盖地地袭来,脑中一阵晕眩,乌烟瘴气中人们似乎都无知无觉,也许只是自己太过敏感?
“我找,你们,老板。”微微喘气一顿一顿地用陌生的中文说道。
“我们老板今天不在。”
“不在?”
“是啊,我们老板每周只有两天会过来查账,昨天刚来过,今天是不会来了。”收到了确切的否定答案,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为什么要来找他?真是混沌得莫名其妙。
“Jason,怎么了?”身后响起那个人温润的声音,自己竟然不曾发现身后有人,当真已被这里的酒精气味麻痹了么?
“咦,老板你今天怎么来了,这位先生找你。”
“我昨天有东西落在这里,你去忙吧。我拿了东西就走。”
听着他淡淡和酒保打过招呼,阴郁的沉默终于爆发,猛地转过身仿佛要刺透他一般看向他的双眼,全身的血液忽地沸腾起来,神经出奇地冷静,静默而戒备地注视着他,因隐忍着伤口疼痛而喘着粗气,宛如负伤的野兽正无声地低吼咆哮,散发着极度危险的讯号。为什么看到他的眼就会沉溺其中,为什么受伤之后会阴差阳错地走到这里竟然还鬼使神差地进来找他,为什么就这么机缘巧合地他会失落物品今日去而复返?太危险!这个人实在太过危险,可却又,让人舍不得放开。
“你……”那人微微后退半步,贴到了门上,移开的视线落到了西装内。伸手拉过他的手臂“先跟我出去。”他的体温很低,触上是一阵令人心悸的冰凉,仿佛是在警告他内心不应有的狂乱,甩开那人的手,停住脚步“做什么?”
“你受伤了。”
“……,借你车用。”
“好,去哪?”
“海边。”
黑色跑车呼啸着撕破了山间的晚风,席卷而过,灵蛇般划过山间的公路投向平静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大海。
“莲花?开酒吧能赚这么多?”
“拉斯维加斯的老虎机中的,我不是很在乎品牌。”
“运气这么好?”
“呵,大概因为我下的赌注比较大吧。我们去哪儿?”
“海边别墅群。”拉斯维加斯?他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居然还是无法看透。如果他就是那个杀手,一切的问题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他又太高调,太暴露,太直白,让人看不透那里才是真正的障眼法。紧紧按住伤口倚在副驾驶座上看向窗外翻腾的银白浪花,偶然可以看见自己的脸映在车窗上,嘴角是冷邪的笑意。既然这场赌局已然开盘,他就必须要玩下去,最多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他还玩不起么?
跑车一路沉默着割裂开白练般的山道,逃离了霓虹背景的星光月明,竟让这海边风景染上一层惨淡。真田打开窗,呼呼风声迫不及待地擦过身畔灌入车间,夹杂着海水的湿意与咸味,莫名的粘稠。另一辆黑色汽车的车灯蓦地投上了车身,暗夜中隐匿了身形,悄然跟随却又不得不自我暴露,矛盾的可笑却合理。
“有车跟着我们。”
“什么时候跟上的?”
“从一开始。”
“喂,你我无怨无仇,我可不想被你牵连。”
“你怕么?”
“……”没有想象中高傲不屑的否认,耳边飘过他轻不可闻得一声叹“我讨厌□□。”
“抱歉。”内心忽然涌上一股冲动竟无法自我欺瞒地脱口降低了姿态。
“现在你还是先告诉我要怎么甩掉他们吧,我们的帐以后再算。”
“砰砰。”话音未落,后方车辆副驾座已探出一人举枪向他们的车开枪。
“妈的。”低低咒骂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已临近的海滨,双眉深蹙。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将要将他也卷入其中,这无关个人情感,做杀手一行又何谈感情,只是让另一个世界的人窥探到他们的生活,这一点让他觉得有一丝冰凉的战栗。
“你会游泳么?”
“会。怎么?”
“撞断护栏,我们冲到海里去,再游出来。”
“哈,这么刺激?玩命么?”
“怕么?”
“……,心疼我的车,我们之间的帐恐怕难算清了。”
“我可以赔偿。”
没有回答,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可笑,事情已发展到这一地步,如何赔偿?后方的枪药因得驱车不稳,未能打中车胎,只是玻璃碎得淋漓,在如此下去,便真只能成为活靶避无可避。
驱车的人全神贯注地驾车,紧要的唇暴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紧握方向盘的手指骨发白,双却异常地亮,闪着粼粼的兴奋与期盼,情不自禁握住他的左手,一起感受着他的脉搏,就好似他们已连成一体,共享着同一颗心脏存活,因同样的心率而彼此依赖。脚下油门一点点地踩下,直直冲向路边的护栏。
“我说。”在冲撞的一霎他在呼呼风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他埋怨的声音“***的为什么只用冷兵器!我要爆了他的车胎!”
“嘭”追至的车急急刹在路边,被撞断的护栏下波涛依旧,宛如一切都不曾发生。极具真实性的欺骗。回身坐回车内,不消一刻便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哗”从水中探出,随着水泼上下漂浮,这种无力感令他感到茫然无措。举目四望,却不见那人身影,突兀的□□压迫得肺部难以呼吸,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又痛又痒,游到岸边沿着岸走了十米远已无处可进,反身在狭小的岸边彷徨徘徊。看向黑夜下深邃的海水,平静的歇斯底里的海面透着凛冽的冰冷,寂静得无情。他忽的第一次对生命的流逝与消失感到了恐慌。
“Wallace! Wallace!”举手放在嘴边充作扩音一遍遍的呼喊“Yukimura! Seiichi!”呼喊声撞向海水立时被无情的吞没,回答他的只有海浪的卷舒声,原来暗夜,竟是这本寂静得可怕,原来,他也会厌恶这无望的黑色。
“如果,你在等不到我,会走么?”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空空幽幽的声音,他一惊回身,月下的他全身湿透,卷发打落在额前,兜缠出别样的性感。衬衣贴在身上,不经意间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腰线,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怔怔看着他,仿佛一个罪孽深重的教徒获得了主的宽恕,一时忘记收回脸上惊惶的神色。
“希望,你的房子,离这里不远……不然,我恐怕跳海没死成,却要被冻死了。”
他这才懊恼自己的无知无觉,夜间海风极大,海水冰冷刺骨,正常人的确难以忍受。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在一呼一吸间微微的颤抖,身体猛地像燃烧的火把办蒸腾出一股热气,不暇多想,意志跳过理性,不容抗拒地贴上他的唇,将体内炽热的火焰转渡到他冰冷的身上,吻得霸道,嚣张,不可一世。却又异常的平静,无声宣泄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惊心的默契,平静的如海面一样歇斯底里。也许从见面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无法逃离。
海浪奔腾声掩盖了内心的狂啸,一切都滑稽的顺理成章。露天席地的海边,拥吻推拒之间,更像是一场的无声的生死战斗。双手用力地插入他的发中,湿漉漉的发自动纠缠上他的指,难分难解。他苍白的皮肤如流水般光洁柔滑,纤细的腰肢不自觉地勾引着一切的罪恶。明亮如雪的双瞳用力地看着他,嘴边噙着一味魅惑自我放纵的笑意,他就像是一味戒不掉的毒,让人欲罢不能。狂野的激情在他体内肆意地驰骋,那一瞬间的堕落,他们终于放弃了对抗与折磨,彼此紧紧相拥,直至天诛地灭。
再一次踏入‘子夜诱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吧台边的他,低垂着头安静而专注地做着账目核对。美好得令人不敢靠近。
“走吧。”他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意盎然。
“去哪?”
“换一家吧,地方你挑,干净就好。”
他们没有定所,他自知自己的职业绝不能长居一处,狡兔三窟,他却仍不能安心。在拥有他之后,他第一次学会恐惧,也是第一次学会珍惜。他们只能不停地更换酒店,在黑夜中忘情地拥吻,在洁白的被单上留下他们爱的痕迹,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在彼此身下留下深深的烙印……
这种漂泊的状态令他歉疚,却也无奈。坐进车内,平稳地驶过飞殇醉月的繁华街道,带起维多利亚港的涟漪,悄然没入暗夜。
电台里流露出沉默金属质感的音乐前奏,“下面为大家播放的是Wallace Chung新专辑首播主打《黑》”
不由看向身边人含笑的侧脸,同名的歌手,名为《黑》的歌曲,巧合得浑然天成。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动感有力而又暗藏诡密气氛的乐声响起,车尾留下一道道音符
“瞎了眼熄灭了唯一光线
手一挥发亮了密布乌云的天
没有谁 能欺骗真实的视线
原谅我为了爱残缺不堪的誓言
看不尽深渊我抛下过去往前追
心怕黑原始的动物慈悲
人怕醉说出了所有秘密情节
真与假两面的信任和绝对
承认吧人性的放手一搏的机会
看不尽深渊我抛下过去往前追
混乱的世界真善美都太虚伪太可悲
谁都以为比谁高贵
背叛可能无罪(谁无罪谁犯罪谁管理一切)
情人是是非非(是真是假都没所谓)
人性的极度狂野感性时刻忌妒作祟
正面的些微差别负面象徵输了世界
混乱世界的黑谁比谁更高贵(真假都没所谓)”
安静地享受着黑的放纵,一直等到歌曲放完,二人都未有出声。“呵,歌词不错。”
真田没有回答他的评价,踩下油门加速,偏离了目的地,最终停在了皇后码头前。
“做乜?”那人诧异地看过来,半分天真半分不解。
“我们……有个家吧。”沉默了半响,平复下内心的激荡,他定定地说。
没有人能想到曾经冷血无情的他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包括他自己。从前的自己,只会嗤笑这种童话般的臆想。但当他抱着他回到海边居所,看着他高烧中满目潮红的粉嫩脸庞与痛苦的神色,不吃不喝陪同了两夜一天他才苏醒时的恐惧担心,几乎让他心力交瘁。他这才明白他早已成为了他的一部分,甚至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需要珍惜的至宝。这股黑色的暗香,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看到他的笑盛满了肆意的温柔,暗夜的精灵探身在他的脖颈耳边轻轻呼气,幽幽淡淡,如同在下一个公元前禁锢的咒语“好。”
“老板,你真的不要这家店了?”
“不了,我已经办好了手续,明天就承包给别人。”
“铃铃铃——”
“乜事?”
“精市,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冰箱?”
“恩……你猜。”
“黑色双门如何?”
“好。”
家,这个字,对于他们,无疑都是一种极致的诱惑,偶然品味到淡淡的幸福与宜人的默契,便不再舍得放开。也许安宁一词置于他们没有太大实现可能,可他们都选择了摒弃一切去拥有一份这样的信仰。这一次,唯一一次,放纵,洒脱,无谓地赔上一切,只要陪在彼此的身边。他们都是极度的行动派,不留间隙,不留后路,不顾一切。不去理清所谓的感情,不去细想所谓的爱,不去琢磨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
“我把店面承包给了别人,从明天起,那就不再属于我。”装饰一新的公寓,仅仅一百多平方米,两个人生活却已绰绰有余。高贵优雅的曲线,银亮剔透的颜色,黑色的冰箱静静反射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那也算是你的心血,就这么舍得了?”
“舍得啊,因为……”伏在他的耳边,清清哼出满足的声音“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需要它了。”
滚烫的液体流入脖颈,漠然地感受着鲜红的血液灼伤着皮肤,双手松开无情地任由面前的躯体颓然落地,滴在发上的液体顺着蜷曲的弧度滑到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看着巨大黑色冰箱上映照出的自己,一道道黑色墨汁开始不受控制地淌下面庞……苍白的脸微微抖动开一个笑容,对,只是墨汁,而已……
“混乱的世界真善美都太虚伪太可悲
谁都以为比谁高贵
背叛可能无罪(谁无罪谁犯罪谁管理一切)
情人是是非非(是真是假都没所谓)”
他行走在街道与街道的边界,耳边拂过这首似曾相识的《黑》,不经意间信步踱到了皇后码头,不自觉地紧了紧衣领,晚风,真的太冷。
“铃铃铃——”
“谁?”
“亲爱的,是我,恩……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墙面布景?你是老板,由你定喽。”
“你猜。”
“红色吧?”
“……”
“喂喂?”
“算了……”
“嘭——”冷笑着将手机扔入水中,注视着涟漪一圈圈荡开,终于沉默。迎着风撕心裂肺地大笑,笑的疼到了骨子里,笑的心肺都搅在了一起,笑得滑稽得不知所谓。水扑到了脸上,模糊了双眼。
“人性的极度狂野感性时刻忌妒作祟
正面的些微差别负面象徵输了世界
混乱世界的黑谁比谁更高贵(真假都没所谓)”
暗夜中的歌声仿佛诅咒,伴着他的脚步步向道路的尽头,混乱的世界,真善美都,太虚伪,太可悲……
第二日的朝阳终于升起,黑色的世界在人间短暂地蒸发消失,疲惫地打开房门,走到冰箱前,看到自己疲惫的眼中泛起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笑容,双手同时用力拉开门,蹲下身,轻轻道“SANADA.,早上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