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道与S级空气》圆月神

6、伦敦的雨

　　兰卡斯特车队回到了伦敦，温湛闲下来了，程澈忙起来了

　　她和其他组的工程师需要对赛车进行升级

　　伦敦又下雨了

　　一滴滴雨敲打在玻璃窗上，程澈带上了耳塞，她可能是有些神经衰弱了，有一丝声音都会不能专心，哪怕是白噪音

　　“Cheng，我想去温斯顿。”

　　工程师迈克托着下巴突然道

　　程澈的耳塞没什么用，她问：“为什么？”

　　“温斯顿给我开出八万欧一年的年薪。”

　　程澈神色平淡点点头：“想去就去吧。”

　　“你不挽留我一下吗？”

　　程澈看向他，眼里带着茫然

　　迈克笑了，他就不该期待程澈能有什么反应，有时候真的怀疑程澈是不是有什么情绪缺陷

　　但程澈这幅茫然的表情，说明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迈克妥协笑道：“开个玩笑。”

　　“你想去吗？”他又问

　　程澈说不想

　　她从没想过去哪，温斯顿既然没有来挖她，说明自己资历还不够，既然资历不够，那又何必自讨没趣

　　“你现在工资足够吗？一年才不到七万欧，还要算上伦敦死贵的房租，吃饭以及交通，未来你可能会有家庭有孩子。”

　　程澈低头沉思，吃住行，再加上水电费和日常生活用品在伦敦大概一个月……3000英镑

　　如果未来真的有了孩子，好吧，她这点儿工资真的不够

　　“再说吧。”程澈说

　　迈克心里一惊：“Cheng，你真的有结婚打算啊？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澈摇头：“我现在还没有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能力。”

　　天色渐晚，其实四点左右伦敦天就黑了，程澈下班后去车队储物间拿雨伞

　　储物间因为怕潮湿，所以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窗，雨伞所剩不多，程澈去玻璃窗前的柜子里妄图寻找到最后一把

　　她一低头便能俯瞰到兰卡斯特总部的门口

　　温湛开着一辆兰卡斯特跑车，上楼时和人打招呼，问他去哪了，他说去中国城了

　　程澈有点羡慕，她也想去伯明翰的中国城，但是去一次的路费太贵了，而且她也没有那个时间

　　伦敦的中国城都是香港人，一个比一个劲儿，大部分白人对她还算友好，反而是国人故意不搭理她

　　她找到一把伞推开门想要出去

　　温湛几乎是瞬间躲开了那扇门

　　程澈不知道外面有人：“抱歉，你没受伤吧。”

　　温湛没接茬，看着她手里的伞问道：“里面还有吗？”

　　说实话，程澈这把其实是最后一把，还是因为太过破旧没人要才留下的

　　她摇摇头，想到刚刚差点把温湛撞了，于是把伞塞到他的手里：“你先用吧。”

　　温湛当然不可能答应，但程澈步伐很快，小跑着出了大楼

　　温湛仗着腿长追上她：“嘿，工程师你怎么回去。”

　　伦敦的天气真是阴冷，程澈用手挡着头顶，雨滴落在灰色的针织薄外套上，一片深一片浅，她神情淡漠：“步行。”

　　温湛把伞抻开，下一秒，那伞就像枯萎的花儿一样直直弯下去

　　温湛：“……”

　　眼看程澈越走越远，他终于不再装模作样维持他那绅士风度，一把抓住那工程师的胳膊

　　“过来，我开车送你。”

　　程澈条件反射般想甩开，她不记得这是温湛，不记得他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体育明星，她只知道，不能被人抓住，很危险

　　温湛被她甩了一脸的雨滴，有些懵：“我是Misael。”

　　程澈反应过来，立马道歉：“抱歉我只是……”

　　“你怎么总是道歉？”

　　程澈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说什么，真的很不擅长社交

　　温湛也早已松开了她，笑着朝车的方向点了一下头：“我真的很不习惯被拒绝，只是载你一程而已。”

　　程澈最终缓缓点头：“谢谢。”

　　温湛这辆车是兰卡斯特专门为他定制的，纯黑配色，最重要的是磨砂质感，只追求外观不追求速度

　　程澈坐在副驾驶揣揣不安，但依旧神情自若，一点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坐在F1车手的副驾驶，是她十八岁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高中同学表面上和她打成一团，却因为程澈过于热心的性格在背后说她装，对她忽冷忽热，让程澈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孤立，最后导致高三那年直接休学，那些所谓的朋友依然在到处造谣她辍学进厂生孩子

　　是的，她其实原本是个非常热情的人，社交能力很强，变成这样，她现在也不想怨谁，可能是长大了，看开了

　　车窗外的天气像她的心一样，阴晴不定，忐忑不定

　　当年辍学打工，拼命攒钱，从文科美术生复读成理科生，最后来到伦敦，是她这辈子最完美的决定

　　伦敦的天气，是她喜欢的样子

　　车内很寂静，温湛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放音乐

　　他这辆车，温诗很喜欢，理由是帅，里面的歌单大部分也是温诗创建的

　　程澈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前奏出来她就听出来了

　　她不懂音乐，但她就是听出来了这不是《爱情转移》，而是《富士山下》

　　“我妈是香港人，爱听这些粤语歌，诶不对，是上海人，诶……哪儿的人来着。”

　　温湛这个大孝子，连亲妈是哪里人都能忘了

　　“北京人。”程澈提醒

　　“你怎么知道？”温湛不由得偏头看她

　　他有一张很完美的脸，饶是程澈万年不化的冰山心都忍不住为他融化一角，真的，好牛逼的一张脸

　　狭小的车内空间，阴沉的天气，他看向程澈的这一眼，程澈几乎有一瞬心跳静止

　　“你的资料有，纽约和北京的混血。”程澈面上不显山露水，语气平淡回答他

　　温湛这个年纪，正是爱装酷的年纪，19岁时白衬衫牛仔裤，过了生日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歪理，对记者说，男人一旦到了20岁就要穿得成熟

　　于是天气一冷就立马穿上黑色风衣，为此还要配上一辆相得益彰的车

　　“诶对了！Cheng，帮我录一个视频，我和中国的短视频平台有合同，每个月必须发作品。”

　　他说着把手机打开递给程澈：“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像这样录我就好了，录大概三十秒左右。”

　　程澈举起手机，对准他摁下摄影键

　　此时的《富士山下》播放到第二段主歌

　　画面里的男生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侧脸的轮廓精致立体，下颚线清晰流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黑色方向盘上，衬得他更加白皙

　　忘掉我跟你恩怨，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程澈摁下暂停把手机递给他

　　温湛瞟了一眼，笑道：“帮我发到那个软件吧，打开直接发就行，正好车里有音乐，连bgm都不用配了。”

　　程澈按他教得发出去，没几秒就多了许多评论

　　“工程师，你关注我了没？”温湛突然想到

　　“没。”

　　温湛假装生气：“我们车队必须全员关注我，你也是。”

　　程澈这个软件的账号还是高中时候的，里面不少互关的同学

　　她点进温湛主页，下意识去看刚刚自己拍的作品

　　“满意么？”温湛问她

　　“满意。”程澈指的是自己的拍摄技术

　　“那是，也不看看这张脸有多帅。”

　　程澈：“……”

　　她没接话，震惊于才发了不到两分钟的作品竟然有这么多评论，她屏幕上显示的第一条评论是……竟然是她高中同学的，因为是互关好友所以显示在最上面

　　那条评论的内容是【女包露出来了，老公你副驾驶是谁！】

　　程澈如果没记错，这位女同学，在高中得知程澈看F1比赛时，说了一句：“这么大的人还这么幼稚，看赛车比赛。”

　　程澈说：“为什么幼稚，赛车技术要求很高。”

　　那女同学嘲讽道：“要求高怎么了，你一辈子也开不起反正。”

　　天道好轮回，怎么她也变成车迷了

　　“看什么？”

　　程澈下意识说实话：“我高中同学给你留言了。”

　　“这么巧，说了什么？”

　　“女包露出来了，老公你副驾驶是谁。”

　　温湛忍不住噎了一下，转头看见程澈坦然的眼神，好吧，是他想多了

　　“你给她回复呗，说副驾驶是你，她一定很开心。”

　　“她不喜欢我。”程澈再次坦坦荡荡，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

　　温湛都无语了，这工程师原来不是高冷，而是真的不会社交，有什么就说什么

　　“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