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不加冰》知乌awu

4、玫瑰

　　文/知乌awu

　　每个周末，祁鸣都会接陆亦宁到他那里吃晚饭，吃完再把她送回去。

　　祁鸣做饭手艺一绝，不像陆亦宁，从来都只会打蛋花汤。

　　饭桌上，祁鸣正在给陆亦宁碗里夹菜，抬眼时无意瞥见她掌心里的褐色条痕，立马放下筷子问：“手怎么回事？摔伤了？”

　　这几天祁鸣一直在京北参加学术会议，晚上和陆亦宁通话的时候，从来没有听她提到过跟受伤有关的话题。

　　“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陆亦宁边说边把袖口往下扽，企图在祁鸣眼皮子底下把这事儿掩盖过去。

　　祁鸣微微蹙眉，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跟着轻动：“别藏了，手伸过来让我看看。”

　　诡计不成，陆亦宁在心底叹了口气，乖乖摊开手掌。祁鸣盯着伤口沉默了两秒，又问：“其他地方呢？还有没有伤口？”语气就跟上了年纪的教授质问学生似的，严肃且古板。

　　陆亦宁没有隐瞒：“膝盖上也有。”说完立马补充，“只是一点擦伤而已。”跟刚失明那会儿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而且都已经要长好了。”

　　“那也要及时告诉我。”祁鸣严肃道。

　　陆亦宁捻着衣角，垂眼解释：“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不用麻烦别人。”

　　对于陆亦宁这个妹妹，祁鸣一直很上心，视线隔着镜片上下扫视，再三确认她身上的伤没什么影响后，语气重新恢复温和。

　　“下不为例。”

　　饭后，祁鸣将陆亦宁送回家。两人同住一个小区，步行不过十多分钟。路上，陆亦宁的电子手表不时震动，向她发出消息提示。

　　陆亦宁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一条条读取回复，神情十分认真。祁鸣有些意外，瞅准她退出页面的间隙问：“都下班了，还这么多人找你？”

　　陆亦宁闻言轻笑了一下，视线朝他那边偏过去：“小舟说，你们学校的树洞里有不少人在给花店做宣传。”
　　大家口口相传，生意自然越做越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祁鸣点头认可，转念一想，又摇头道，“就怕你忙不过来。”

　　陆亦宁仰头抬眼：“放心吧，还有小舟帮我呢。”头顶的月光照射下来，恰好落进那双透亮的眼睛里，光点交错，连成一片星河。

　　两人一路走到家门口，走廊的声控灯适时亮起。祁鸣看着陆亦宁熟练解锁，开门进屋，自己站在门口叮嘱了两句之后，转身乘电梯离开。

　　没有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陆亦宁摸到鞋柜最上层左手边的毛绒拖鞋，取出换下，单鞋摆放回最下层的空位，期间手指不小心压住了音量键，读屏声音戛然而止。

　　不慌不忙重新调整好，陆亦宁轻点两下屏幕，对着手机话筒道：“明天花店有优惠活动，全天七折，男生买花还会附赠一朵玫瑰，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松手，消息“咻”的一下发出。

　　三分钟过后。
　　旁白语音提示：好友【魏骁】发来一个【问号】

　　陆亦宁：……
　　陆亦宁：？？？

　　十分钟前，酒吧街。
　　昏暗的光线投射进男人眼底，打火机砂轮不断发出摩擦声。

　　刚对付完晚饭的张喆被魏骁一个电话喊出来，两人随便找了个酒吧坐下。

　　一杯鸡尾酒下肚，张喆兴致勃勃问：“骁哥，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拜倒在五十万的诱惑之下。

　　魏骁懒得理他，只是闷声喝酒。期间，不停有女生过来找魏骁要微信，都被他爱答不理的态度给气走了。

　　但还是有人咬定猎物不肯放弃。

　　黑衣银裙的女生撩了下肩前长发，发丝里的香水味向空气中扩散，微信二维码竖直出现在魏骁面前，他拧着眉睨了一眼，语气冷淡：“抱歉，好友满了。”

　　“删几个不就有空位了么。”黑衣女子笑着拿起桌上手机，肆无忌惮点亮屏幕，恰好通知栏里弹出一条消息提示，她扫了一眼内容，朝魏骁亮出屏幕无谓道：“要不就先删这个吧？”
　　反正是个微商。

　　“陆亦宁”三个字在眼前一闪而过，黑色瞳仁瞬时收缩。

　　砰——
　　空杯重重敲响了玻璃台面，压迫感随之而来，魏骁起身攥住黑衣女子手腕用力往外一撇，女子顿时吃痛松开了手机。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目光。

　　旁边围观的张喆早已瞋目结舌，嘴角僵硬抽动两下，暗自感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连活祖宗的东西都敢随便动。

　　好在黑衣女子的朋友及时出现将人拉走，不然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反观当事人魏骁，快速读完消息内容，随后在众人注视下回了对方一个简洁的问号。

　　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坐下，眼角甚至溢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

　　张喆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愧是我骁哥。

　　一个字：稳。

　　收到消息后的陆亦宁心下一紧，手忙脚乱尝试撤回消息，但毫无疑问失败了。

　　黑暗里，旁白语音再度响起一声突兀的提示：好友【魏骁】发来新消息【好】【句号】

　　陆亦宁彻底凌乱。

　　第二天一早，陆亦宁顶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走进花店。周舟见状连忙上前关心：“亦宁姐，你昨晚没睡好吗？”

　　陆亦宁点头又摇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周舟解释自己昨晚捧着手机辗转难眠的原因。

　　周舟只当她是前一天晚上累着了，没休息好，于是主动揽下了今天的重活：“戚久他们中午过来取花，还有五个花条没扎好，我先去赶工，亦宁姐你回屋再睡一会儿吧。”

　　“不用，我喝杯咖啡就行。”陆亦宁果断道。

　　对着手机语音下单，咖啡半个小时后送到。

　　听到点单内容的周舟倒吸一口凉气，朝陆亦宁竖起大拇指：“美式居然还去冰，亦宁姐，你真是个狠人。”

　　闻言，陆亦宁忽然意识到什么，好一会儿才回笑道：“我以前也喝不惯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戚久派人来取花前完成了插花工作。

　　只不过，陆亦宁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魏骁。

　　“亦宁姐，你把花交给我小舅就行了，他开车方便，直接送到礼堂门口。”

　　绿色的语音条很快播放完毕，魏骁抬了下眉，懒洋洋地从陆亦宁手里抽回手机。

　　指尖不小心触碰在一起，陌生的温热感让陆亦宁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后背紧贴住玻璃门身晃了一下。

　　“你躲什么？”黑眸随着她的动作绷紧又放松，银质打火机骤然转停，“我又不会吃人。”

　　陆亦宁自动无视掉他说的话，摸着门框转身，走到展示柜左边，食指虚空圈出范围：“这些都是，麻烦你了。”

　　说完还特意往里让出位置，生怕挡了谁的道。

　　戚久订的花数量很多，魏骁进进出出十几次才将东西全部搬进后备箱，周舟一直跟在旁边搭手，陆亦宁不好帮忙全程躲在工作台后就算了，却连正脸都不愿意对着他。

　　后备箱“砰”的一下关上，魏骁眯了眯眼睛，缓步朝陆亦宁站的地方走过去。

　　黑色身影从头到脚圈住了她。

　　魏骁屈指敲了敲台面，细密的眼睫扫下来，静静盯着她问：“还有呢？”

　　陆亦宁被他的话问住：“还有什么？”周舟刚刚不是清点过了吗？所有的花都在他车上了。陆亦宁的视线有些虚浮，瞳仁下意识朝一侧转动。

　　提醒她的声音低沉磁性，像午夜潮汐研磨过的沙砾，松弛又富有张力。

　　“还欠我一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