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你的心》莫莫晔

18、朱娘

　　临渊从善如流，道：“为什么？”
　　贾梦起身，眼里蕴含一丝笑意，“走，我们去看看。”
　　张旭刚收过几个号牌，就看见贾梦二人过来，询问道：“需要什么吗？”
　　贾梦：“能叫下你们老板吗？”
　　张旭有些不解，朝后厨喊了几声“陈哥”，不过一会，一个穿着统一制服的高壮的中年男人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陈柒见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带着微笑，声音宽厚有力，“有啥事嘛，两位小伙儿？”
　　贾梦看了一眼，“你们的黄金拌饭挺好吃的，想请教一下怎么饲养的？”
　　张旭听得有些迷糊，陈柒却眼眸一深，但还是挂着招牌笑容：“我可以将原料告诉你们，你们可以回家试着做做。但，这，是不行的，你们也说好吃，我还得指望着这赚钱养家呢，你们说对不对？”
　　贾梦没有说话，就那样盯着陈柒的双眼。他眼里警惕渐渐变成恐惧，却始终僵硬着身体坚持着。
　　贾梦很少正眼看人，因为很少有人能抵得过那宛若幽暗宇宙般的眼眸，幽深可怖。
　　张旭看着对峙的两人，心里有些发汗，想要排解这种氛围，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突然听到帘后传来一个声音粗哑的女声。
　　“两位有什么不妨进里面说。”
　　贾梦收回视线，和临渊绕过还在静止的二人走进后面。
　　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后厨房，各种食材香料井然有序。一位穿着同样厨师服的女士听见脚步声，不紧不慢地继续手中的工作。
　　然后收拾好，坐在凳子上开始摘着菜，深紫色的眼眸看着非常自觉早已坐在凳子上的两人，“二位前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莫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贾梦有些好奇，“什么打扰？我和……同伴只是想请教下这失传已久的养毒蛛技术，而且妖在人界应当有登记，你又是如何在这里？”
　　临渊注意到贾梦介绍自己的迟疑，看了一眼大男孩……
　　“你们可以称我为朱娘，”朱娘也察觉到那人旁边男子的动作，却不敢直看，他身上有一种可怕的气息，令人不敢冒犯，便将视线放到贾梦身上，看着这个即使带着微笑也难掩那双眸子里的冷寂。垂下眼眸，“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此，但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你所说的我无法告知。”
　　贾梦环视四周，突然停在角落一个铁盒子上。伸手拉了下临渊。
　　临渊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不透，只有一团紫气包裹。两人也不在乎朱娘，朝那方向走去。朱娘抬眼看着盒子边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二位既然如此执着，不知如何称呼？”
　　贾梦毫不费力的打开那铁盖，“贾梦，临渊。”
　　朱娘听到“贾”这个姓时便愣住了，喃喃道，贾——”。放下手里活，重新用木簪弄住头发，朝着二人走去，一边说道，“唉，告诉你们也无妨。那是我饲养的食物，处理过就没太大问题，也只有我们这样的才会点那道菜。”
　　朱娘停在盒子边，目光带了点温度，将手伸进去。一只只黑蜘蛛争先恐后的爬上那似是被烈火灼烧过的手臂。待它们爬到一半时，她轻轻抖落下，就像逗小孩似的。“贾少主和这位公子不妨听个故事，如何？”
　　“可以。”
　　朱娘笑了下，“二位稍等下。”掏出手机，发条消息便收了起来。领着两人走向屋里唯一的门前，解释道.“给阿柒报个平安，他那个人总是担心我出什么问题。”
　　贾梦牵住临渊的温润有力的手，自己走在前面，跟着朱娘进到那门里，“你们是夫妻？”
　　朱娘似是有些不解，否定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问？他啊，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恐怕还已经被你们天府抓了。”
　　穿过一小段漆黑的隧道，前方便有了光亮。这是个有些诡异的，坐落于地下的屋子，原本正常的三室一厅，却挂满了各种蜘蛛的标本，甚至还有几个玻璃缸，里面饲养了许多绝种的蜘蛛。其中一只紫黑色的，生龙活虎，收割着食物，液体溅在玻璃上……
　　朱娘坐在这大约是客厅的沙发上，抬手请他们坐下。贾梦拉着临渊坐在对面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上面一个青紫色茶杯里飘出浓郁的草药味。
　　贾梦：“你说你想过安稳的生活，可为什么张旭身上会有淡淡的死气？”
　　朱娘握杯的手停顿了下，抿了一口放下，“这件事我很抱歉。我会去‘天府’。”
　　一直安静坐着的临渊缓缓开口，“为什么？”
　　朱娘不明所以，顺着临渊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30多岁的女子本是怒放的牡丹，最有魅力的时候，可是她那双手臂布满了斑驳的伤痕，姣好的脸却有一条自眉骨延至下颚的疤痕，平白破坏了娇颜。
　　朱娘深深叹口气，眼神充满怀念和痛苦，“我来给二位讲下这个故事吧……”
　　“500年前，我刚刚诞生，一睁眼，却是一片血海，除了家人的还有其他人的，容貌尽毁，只有手臂上刻着一白骨。偌大的巢穴只剩幼小的我。不知是不是我天生没有心，我没有报仇，反而一人踽踽独行，潜心修行。数百年就这样过去，我能够化形，便开始向往人间繁华世界。我是一只红蛛，没有毒性，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所以相安无事游历在人界。
　　上苍总是悲悯的，那天我遇见了我的丈夫，他是一个木匠，拥有一间铺子，我们便一起生活在那里。他对我很好，我们分工合作，他做活我便学着帮忙打下手。甜蜜的生活让我次年便诞下三个孩子，幸运的是，孩子是正常婴儿样的。我原以为我这一生就要这样陪我丈夫和孩子度过。奈何上苍反复无情，一群强盗趁我不在，闯入我家中，残忍的杀害我丈夫和我的孩子，甚至取走了他们的心脏！”
　　朱娘每回忆起这件事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毒素，贾梦将一道清心符递过去，朱娘接过便觉得心里的愤怒淡了些，沙哑着声音，透露出感激，“多谢贾少主！”
　　贾梦从临渊提到“为什么”时便注意到，朱娘手臂上和脸上的伤疤不一般，透露出层层死气。“你原本是无毒的红蛛，如今却布满毒素，是因为这些伤痕吧？”
　　朱娘润了嗓，露出微笑，“贾少主说的不错。我原本只是个普通平凡的红蛛精。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成了那些令人厌恶的毒蛛！”
　　平复下内心的涌动，继续道：“我一回家就看到这幅场景，怒火攻心下我循着那群强盗留下的气味追到他们。那是我第一次犯杀戒。一旦沾染上血腥，便再也无法洗去。就好像上瘾是的，我将他们全部屠杀殆尽。我也九死一生，断了两足——”
　　朱娘突然笑了，那是怒极而笑，不顾一切的嘲笑，“我拼了性命，替孩子和丈夫报了仇，没想到却在其中一个人手臂上看到当年屠杀我家人的白骨标记！我想要安稳度过一生，却总不如意，便由妖堕魔，成了如今这样，满身毒素。”
　　贾梦：“你找到刻有白骨那群人了。”
　　“没错。我故意放走一个，在他带领下找到他们的巢穴，那是一群血蛛，嗜血而生的脏物，最喜好年轻的心脏。我在收拾完他们，便已是奄奄一息。上天大约又怜悯我了，再次醒来就躺在一个简易木床上，旁边还有一位很温柔的女子，她朝身边的男子喊道‘湘君，你快来看看！’”
　　听到这，贾梦微微蹙眉，朱娘现在知道那是谁，但不说，接着道，“后来又来了一男一女。我在他们身边得到了良好的照顾。奈何即使好了，那该死的伤痕却永远留了下来。白衣女子很温柔，还有那个大大咧咧的黑衣女子。我只和他们待了十天便被他们送了出来。他们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并交给我一幅画，只说等以后遇见有缘人便送了。”
　　贾梦：“我们就是那有缘人！”
　　朱娘淡淡笑了下，带动侧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倒也不显得可怕。起身从卧室拿出一个长木盒，那木盒没有锁，只有一个凹槽。她将盒子放到二人面前，“也算物归原主了。这几年我也遇见许多人，却从没有人能打开它。您有可能成功！”
　　贾梦将手放到那样式简单的盒子上，食指按向那凹槽，就像指纹解锁，啪的一下就打开了，里面盛着一卷画。贾梦摊开，只觉得似曾相识，探过身来的临渊也愣住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