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和你共白頭啊！》楠城夢

14、第14章

　　沈堯和韓湘走在了回靖陽王府的夜晚道路上。
　　兩人等到薛德洋和那男子絮叨完離開藏書閣，發現藏書閣內還有個側門，從側門出來躲避侍衛後，又花了點時間翻出薛府圍牆，真正逃出來時已經是寅時了，這天再過沒多久都快亮了。
　　沈堯一路無話，韓湘走在前頭，偷偷打量他，對方看起來一臉心神不寧的樣子。韓湘認為應該是剛剛那兩人的對話，讓沈堯的心情大受影響。不過她自己也沒想到，只是偷個書，竟意外聽到這麼不得了的事情。
　　「你先別多想，不過你二哥沒收那箱賄賂的白銀……不知道會不會惹上麻煩。回去找個時間和他說下這件事吧，也讓他有些堤防。」韓湘放低聲音，同時也想安慰一下沈堯。
　　「嗯……薛德洋聽起來真不是什麼好人。」沈堯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依舊回答得一臉心不在焉。
　　「總之，這書是偷到了，可以交差了。就先放寬心吧。」韓湘又再次試探性說道。
　　「……」沈堯沒回話，韓湘想著，還是就先不吵他吧。自己也不是這麼惡劣的人，在別人低落的時候還去煩人家。
　　又沉默了好一陣，沈堯突然停下了腳步，支支吾吾開了口。
　　「ㄚ頭，對、對不起。」
　　「啊？」韓湘聽到這聲道歉，有些訝異地回身，卻看到沈堯的臉憋得通紅，表情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非常正經。
　　「啊？你幹什麼道歉？」
　　「呃……這個……就是我們剛剛……我抱了妳……還抓了妳腳踝？翻圍牆的時候也抓了妳手臂……還有扶腰什麼的……」沈堯講得斷斷續續。
　　「小時候二哥便教我，男女授受不親……尤其男子不可隨意碰觸女子……這很正經，不能開玩笑……呃……這道理我在讀書的時候也看過好多遍的……」沈堯的臉越來越紅了，眼睛也完全不敢看韓湘。
　　蛤？誰來跟我說說，眼前這純情又害臊的男子是誰？是那混世魔王沈堯嗎？這怕是被哪位青澀又未經人事的少年書生鬼給附身了吧？！
　　我知道了！都說桑樹聚陰，那薛府裡種了那麼大一棵，這鬼氣都影響到生人了！
　　蒼天啊！這沈堯不是常去歌樓瞎混嗎？看他這言行舉止，雖不像是裝出來的，但這保守古板的樣子，說是一輩子都沒看過歌樓長什麼樣，我都敢信！
　　韓湘被震懾到一直沒回話，沈堯看她沉默不語，以為她不接受自己的道歉，懊惱抓著自己的鬢髮，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韓湘想起剛剛整趟偷書的過程中，沈堯確實碰到和自己有肢體接觸的情況時，都會露出彆扭心虛的表情，那這一切就都有合理的解釋了。
　　「哈哈！哈哈哈！」韓湘回過神後，品味著這荒謬又滑稽的一幕幕，忍不住大笑起來。
　　「妳、妳笑什麼！我很認真的！」沈堯有些困惑，但也有些惱羞成怒。
　　「沒、沒關係……哈哈！」韓湘笑得停不下來，邊笑邊說，「這有什麼？不都是我讓你搭把手的嗎？後面情況危急，你扛著我逃跑，難道我還要罵你啊？」
　　「喔……哎！害我一直心神不寧的，這可終於解開誤會了。」沈堯大大嘆了一口氣，伸了伸懶腰。
　　「我還以為你這人是不會認錯道歉的！」韓湘趁機揶揄沈堯。
　　沒想到沈堯卻聳了聳肩，一臉不以為意：「認錯有什麼難的？男子漢大丈夫，懂得認錯是美德。」
　　「喂，不過你不是常去歌樓嗎？要不是你表現得那麼真誠，我還以為你是裝出來的！你對那芸兒也這麼彬彬有禮嗎？嘿嘿。」韓湘想起歆月打聽到的傳聞，這沈堯愛去歌樓的陋習先不提，光是那歌妓芸兒，就和他吃過好幾次酒。
　　「芸兒？誰啊？那誰家姑娘？」沈堯挑著眉，疑惑問道。
　　「……」韓湘徹底無語。這要是裝出來的，也未免裝得太像了。看來這沈堯去歌樓的目的真只是因為寂寞？無聊？之前是自己誤會他假清高了？
　　「等等！我剛就想問了，妳竟敢打聽我？！不然妳怎麼知道我常去歌樓——」
　　「不行阿？我還把你家祖宗十八代都打聽遍了！誰叫你們從我進了靖陽王府，到現在都並未介紹自己啊！」
　　「……」沈堯不情願地撇開了視線。
　　「去歌樓是因為我那些朋友愛去！我本來提議去茶樓的！但後來發現一直在茶樓裡乾坐著，佔著位子，影響別人掌櫃們做生意。這歌樓不是有包間廂房嗎？只要好好付錢，愛待多久就多久。」沈堯有些悶悶地解釋。
　　韓湘還真沒想到沈堯真正的想法是這樣。聽來，這人心地還真是善良。
　　「不過，現在倒也不用再去歌樓了。」沈堯雙手枕著頭，懶懶地說。
　　「為何？」
　　「這家裡不就有妳和妳的一干侍女ㄚ鬟嗎？妳現在是我們的家人了，每天吵吵嚷嚷的，還挺好玩，我還去歌樓幹嘛？」沈堯理所當然說著。
　　「呿……前陣子還在那邊要我不洗衣服就滾蛋，現在倒是甘願讓我待你家，還變你們家人了？這變臉也變真快。」韓湘罵罵咧咧地嘟囊著。
　　「我大哥就是那麼說的啊。」沈堯又聳了聳肩。
　　「你大哥才沒那麼說。」
　　「他就是那個意思。而且我們不是幫他偷到書了嗎？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看在這書的面子上，他每天會對妳多笑笑。」
　　「喔，那還真是多謝了。」韓湘覺得有些好笑。
　　沈堯看了正在偷笑的韓湘一眼，突然又開口問了一句：「ㄚ頭，妳真的是公主嗎？」
　　「不然呢？難道還有假的公主嗎？所以別叫我ㄚ頭。」
　　「倒還真沒見過妳這樣的公主，要敢潛進薛府還是很困難的，畢竟被發現一定倒大楣。」
　　「我是哪樣的公主？你倒是說說。」
　　「呿，就是膽子倒挺大……除了偷書，還肯洗衣服？還敢抓青蛙？我小時候和皇帝陛下的公主們玩過，她們啊，一點辛苦事都不肯做，只會指使別人，蠻橫得很！更別說抓什麼青蛙了，也無趣得很。」
　　「那我就當你在讚美我了。」韓湘一臉得意。
　　「……」
　　「趕緊走了，完了，剩沒多少時間睡，等等還要去校場，我今日鐵定會累到昏倒……」沈堯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加快腳步，換成他走在了韓湘前頭，一邊碎唸著。
　　東方泛起魚肚白，微微亮的天光灑在沈堯身上。清晨的空氣雖然有些冷冽，但很清新，吸入肺府裡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韓湘看著沈堯寬大的背影，腦袋裡突然又想起那句「妳現在是我們的家人了」，心裡的感覺有些奇妙。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她來陵國的日子好像現在才正要開始，是否可以對未來的生活期待一下？
　　韓湘邁著輕快的步伐，跟上了沈堯，一同走在了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