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杀》蘭蘭蘭蘭

1、合作

　　余凝慵懒地坐在驾驶座上，她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透过后视镜看着被捆在后座的女人。她今晚第一次打开了车窗，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被捏得破旧的烟盒，拿出一根，右手夹着，左手有些颤动着点上。她对着窗外抽，夜风把烟味卷进夜色里。后座的女人早就醒了，不过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大概是知道没用。余凝的职业精神让她把女人捆得很好，对方没逃脱的机会。
　　她回想起手拿着绳一点点环绕白矽的身体时，那张冷漠的脸毫无血色，明明看着快要晕过去了，却还是死死盯着她。那具身体略微有些颤抖，是身上的伤口让她痛苦，还是手指的略过让她刺激——余凝无法得知。
　　余凝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她在杀完人的现场看见了一个碍事的人，一个可以让她暴露的旧识。最好的解决的方法是什么，很简单，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正确的做法是马上把枪口对准白矽，接着，扣动扳机。但是，她莫名地迟疑了，这迟疑来得莫名其妙。她们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她绝对不是会因为一点点“旧情”就心软的人。白矽就在她停住的那零点一秒扣住她的手腕，将枪口转向。枪口对准了一个实木酒架，只要开枪就会发出玻璃破碎的声响，这会把门外的安保吸引进来，这样的话之前特地用的消音器也没什么意义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走火，于是余凝把左手举起，意思是投降了。白矽盯了会余凝的脸，没有放开对方的右手。她看了眼脚下的死人，想到已经失败的计划，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局面僵持下去对她们都没有好处，她们在这待太久，原本的主人又不出声，外面的保安肯定会进来查看。余凝的手还是被抓着，她尽量在安全范围内靠近白矽，小声地说，“我们可以合作。”
　　白矽不想和余凝合作，靠近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有好事发生。但是任务目标已经死了，白矽现在出去肯定会被扣下来查，风险太大。原本的计划是杀完人以后从窗户离开，没想到和目标的前戏还没开始，余凝就突然从窗户闯进来，一发结束了这个富商的生命。白矽听到对方的话，没有马上回复，她看了眼窗外，那里还挂着余凝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来的钩绳。
　　“怎么合作?”白矽问她。
　　“你先下去，然后我再下来。别发出声响，”余凝友好地笑了一下，就像她以前和白矽说话那样，“就这么简单。”
　　这的确很简单，不过白矽要下去就得先松手，松了手谁知道余凝会不会给她来一枪。她看着余凝友好的样子，眼中满是质疑。
　　她们已经拉扯着到了窗边，不过白矽仍然扣着余凝的手，枪口指向玻璃。
　　“相信我吧，好歹我们也算认识过。”余凝神色有些无奈地面对白矽的警惕。不过这副样子大概也是装出来的。实际上，白矽认为她们根本谈不上有任何交情。
　　认识才更不可信任，白矽想。但是再拖下去门口的人就要进来了，如果余凝开枪，她从窗口掉下去发出声响可能也会引来人。余凝应该不至于冒这个险。
　　想到这，白矽还是松手从窗口翻了出去，直到余凝看不见白矽的脸之前，白矽都一直死死盯着余凝，她对余凝完全没有信任可言。
　　只是二楼的高度，下去时间没用多少，看不见白矽后，余凝也翻了下去。
　　就在余凝翻下去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发现没人回应以后，很快一群人就破门而入。
　　余凝迅速地到了一楼，她听到了后面的响动，只能冲向围墙，几下翻了过去。跑到了车旁边，发现白矽就躲在车后面。
　　这实在是巧合，离开酒店后就是一片停车场，白矽跑去找车，还没走到就听见了后面的枪声，保安倾巢而出，一批人包围过来，刚好挡了她停车的地方，她只能先找辆车当掩体。白矽有些烦躁地摸着腿上的绑带，绑带里面有特殊的针，虽然小小一根，但是用来扎进目标的脖子杀死对方不成问题。可是面对围过来的十几个拿着枪的人，这针再厉害也毫无用处。她感受着背后伤口的疼痛，尽量集中注意想脱身的方法。伤口是从二楼翻下来的时候裂开的，刚刚和余凝对峙的时候，就一直紧绷着，伤口有些隐隐作痛，后面会裂开也毫不意外，她能感受到粘稠的液体粘上轻薄的布料又因为她的动作而扯开。本来接这个任务就是因为简单，要杀的人身体虚弱但又贪色，做了假的小姐身份就能够上门接近，就算伤口没有全好身手也完全没有问题，按照原本计划预留逃走的时间也是完全够的。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余凝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本所有计划，她总是带来麻烦。
　　白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和余凝竟然接到同一个目标，这未免太巧了。可是现在除了自认倒霉别无它法，比起想如何报复余凝的方法，还是先想活着出去的方法比较好。或许现在应该出去举手投降。白矽在思考主动出去的可行性，如果出去了，等会应该要搜身，那就得把针丢了。她想。她现在身份的是一个酒店的特殊服务人员。原本打算杀完人逃走是因为没法解释死因，可是现在有了个现成的杀人犯，人死了确实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如果被扣下来查还是有很大的风险，而且余凝没有杀她而是放她走这点实在很可疑，难以解释。早知道刚刚就在那耗着，就刚才的情况被扣下来查肯定比现在的好，这是判断的失误。白矽烦躁地摸着绑带。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主动出去时，突然看见了另一边跑过来的余凝，她和余凝对上了视线。她马上意识到她正躲避的车是余凝的，来不及震惊这又一个巧合，就本能地靠近后座车门。
　　“我们可以合作。”白矽对着跑来的余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