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星》随忭

71、番外2

　　从戏校附中毕业后付恬君考上了专业戏曲学校京昆系，傅清渠考上了影视学院表演系，仍旧同在京市。

　　付恬君的假期通常是在剧团实习，但随市剧团的情况并不算好，经费紧张排不出戏，随市不是一线大城市，也没多少观众。

　　剧团的陈团长卸任后，新团长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原本想整肃剧团，结果适得其反，情绪本来低迷的剧团情况更糟糕了，辞职的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很多，到后面连排一出戏的人手都不够。

　　付恬君在剧团无用武之地，好在拜了京剧名家黎明素为老师，跟在她身边学习。

　　她和傅清渠两人各忙各的，联系越来越少，你不找我，我就不找你，谁也不肯主动，对手机没有依赖的两个人，偶有需要联系，还会找不到自己的手机放在哪里，最后借室友的手机打电话，至于信息也很少发。

　　一直拖到付恬君十八岁生日。

　　傅清渠站在宿舍阳台上，拨通她的电话，响铃两遍之后，是她的室友代接的。

　　“喂，恬君在忙，让我代接一下，请问你有什么事啊？”

　　“哦，那同学麻烦转告她一下，忙完了回我个电话，谢谢同学。”

　　傅清渠一直握着手机在阳台上等着，大约半个小时后，那边重新回拨了电话。

　　“喂，我刚洗澡去了，什么事？”电话那边付恬君用浴巾围着身体，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手上正在挂衣裳，手机夹在肩膀上，偏着头接电话。

　　电话那头傅清渠愣了下，沉声道:“下周六你生日，有安排吗？”

　　“都要到我生日了？”

　　她记不住农历时间，也懒得换算公历生日，都是靠手机自动记录，但傅清渠每年都比手机提醒得早。

　　她认真想了想:“下周六啊，黎老师出国了，我应该可以休息一天，但估计是和室友们出去吃顿饭过生日。”

　　去年生日她在黎老师家学了一天戏，光吃面条了。

　　“你们早上吃还是晚上吃？”

　　“不确定，这不还有一个星期吗，你要过来吗，我们定了位置通知你？”

　　“你能不能……”傅清渠在电话那头咳了一声，“能不能……把下午空出来……”

　　付恬君眼皮一跳，抿紧了嘴唇，脸上绽开笑意，甜声道:“好啊。”

　　她回答之后，恍惚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浅淡的笑，隔着手机听筒，燎了她的耳朵一瞬，那边极快的挂断电话，她握着手机还没回过神。

　　夜晚风凉，但她觉得自己脸在发烫，拍了拍脸，呼吸均匀后才转身回宿舍。

　　她把手机放回桌子上，心情愉悦哼着歌在柜子里翻睡衣。

　　几个室友互相递眼神，室友笑道:“这电话打得可真让人心里美滋滋呀，不知道是哪个追求者这么厉害，能俘获我们付大小姐的芳心呀。”

　　“我刚才可看到名字听到声音了，叫什么……傅清渠？就是之前打电话老打到我们手机上那个竹马哥！电话那头声音相当好听，低沉、温柔，彬彬有礼。”

　　“小恬恬，藏得够深啊，难怪那么多男生追你，都岿然不动，闵楼不得哭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

　　几个人闹上来，付恬君没法，只能简单交代了一下，她说完，几个室友都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

　　回过神来，“所以是你喜欢他，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付恬君惆怅道:“不知道。”起码傅清渠很符合她的喜好。

　　几个室友把她围在椅子上，左一句右一句给她出谋划策当军师，各执一词。

　　“那就上啊！大胆表白！他这么多年没谈恋爱，那不就是等你，相信自己的感觉，准没错。”

　　付恬君连忙摇头。

　　另一个室友说，“我觉得吧，得按兵不动，他要是真喜欢你，他就会表白，他要是不喜欢你，你主动反而适得其反。”

　　付恬君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觉得别人喜欢自己。

　　他们一起长大，相互对对方都很好，要是错把亲情当爱情，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当。

　　敌不动，我不动。

　　主要还是，她怂。

　　周六生日，室友们一致决定，不聚餐了，给她打扮打扮。

　　她喜欢漂亮，但忙于学习，空闲下来又是死宅，都懒得打扮，脱离时尚太久了。

　　化完妆，付恬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假睫毛、烟熏妆、芭比粉口红，再看到他们拼凑出来的“时尚单品”，黑框眼镜、大圈耳环、防水台高跟鞋、牛仔短裤、彩虹长毛衣。

　　付恬君狠狠闭上眼睛——这是她欣赏不来的潮流。

　　“我可不可以拒绝，我觉得这不太适合我。”

　　“不可以！”室友解释道，“这都是现在的潮流，竹马哥那种混娱乐圈的，都是潮流前线的弄潮儿。”

　　付恬君内心深深的拒绝，建设再三，还是接受不了，太夸张了。

　　“不行，我还是把妆卸了吧，太夸张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

　　下午两点，室友们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蹲在一旁绿化带下翘首围观别人的爱情。

　　傅清渠从公交车上下来，看清楚他的时候，付恬君生无可恋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五个手指潦草的张开遮住脸。

　　“stop ！你站在此处不要动，我去买几个橘子。半个小时回来。”

　　她说完转身就要跑，傅清渠伸手拽住她:“哎哎哎，你跑什么……”

　　等看清楚她脸上浓重的眼影，傅清渠噗嗤笑出声来，如果不是在外面，他能笑得更张狂。

　　付恬君一脸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拍了傅清渠一巴掌，恶狠狠道:“你笑什么笑，你也好不到哪去。”

　　她在宿舍推拒了半天，衣裳换成了粗织毛衣搭配浅蓝色衬衫内长外短叠穿，集紧身、破洞、泼溅等多种潮流元素于一身的牛仔裤，板鞋还是亮黄色的撞色搭配，比最开始那一身低调许多，但Fashion 度不减。

　　傅清渠也没好到哪里去，浓密的头发剪了个斜刘海，白色打底外穿黑色皮衣，小脚紧身七分黑牛仔裤，一路坐车来，应该是最显眼的存在。

　　只有看到别人辣眼睛，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有多辣眼睛，付恬君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穿惯了普通简洁的基础款式，不约而同的换上最时尚的穿搭，傅清渠倒是比她自信。

　　拉着她笑道:“挺好看的，来来来，拍一张照片，以后可能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

　　他今天特地带了照相机来，请路过的同学帮忙拍张照。

　　傅清渠比着剪刀手乐得不行，付恬君在他旁边无奈又无助的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假笑，配合他比了个耶。

　　多年后回看照片，简直是成长史上浓墨重彩一笔黑历史。

　　但在流行非主流的年代，他们是绝对的弄潮儿。

　　非主流，非到尽头是潮流。

　　就在这一身潮流穿搭中，两个人走街串巷，去了海底世界，又去天文台看星星，最后在宿舍门禁之前把她送回学校。

　　“那个，我回去了……”付恬君抬着手指往回指。

　　傅清渠点头:“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付恬君点着鞋尖低头磨蹭着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傅清渠眼神飘忽:“你今天开不开心？”

　　她点点头，“你呢？”

　　他也点头。

　　“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还是点头。

　　“那个……我没女朋友。”

　　她咬唇忍着笑，“我知道呀，我也没有男朋友，所以呢？”

　　傅清渠难为情了半天，搓手垫脚给自己鼓劲，深吸了一口气，笑说:“我想找个女朋友。”

　　“嗯，挺好的。然后呢？”

　　傅清渠对她这种装傻充愣的手段简直无能为力，建设再三想要直说了，又反问:“你想不想找个男朋友？”

　　“我不用找啊，追我的男生多得是。”

　　傅清渠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她明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知道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就是谁都开不了口说那句“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男朋友吧。”

　　他鼓起勇气要开口了，门口保安忽然问:“哎，那个同学，你进不进，要关门了。”

　　付恬君匆匆说:“我要进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她扭头要回去了，又突然回头跟他说:“追我的挺多，但我不喜欢他们。”

　　他淡定地点了点头，敦促她快回去，目送她进去后，一个人在学校门口激动地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在保安的凝视下，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离开。

　　他回去后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到了。我其实想跟你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

　　点击发送！
　　手机屏幕上出现红色的感叹号。

　　拨打电话号码:“您的电话已欠费，请您试交话费……”
　　第一次告白以手机欠费中断。

　　他决定写一封信告白，写完后看着信上肉麻的文字，实在是羞于启齿，还是文字好，心里怎么想就能怎么表达。

　　半个月后没有收到回音，打电话问她，她气喘吁吁接到电话:“什么信？我没收到，我在黎老师家学戏，没工夫回去取件，有什么事等我学完再说，正在忙，先挂了……”

　　第二次告白在嘟嘟的忙音中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