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2033》洛颜律

5、到底是谁的硬盘

　　测试版游戏【伊甸2032】开服第一天，程雁早早起床，做完进入游戏的前序准备，一看手机——星期二。
　　很好，又是要打工的一天。
　　程雁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十点开早会前到了公司。
　　“滴——程雁迟到。”
　　程雁坐到会议室，平时十几个人的例会今天只到了三五个人。
　　程雁问身边的张筑礼，“他们怎么也迟到了。”
　　“今天开服，他们请假了。”
　　还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请假！程雁面色平静，内心怒吼，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工作日早上坐在这里开会啊！
　　“你没去？”张筑礼看向程雁。
　　“我没中选。”提到这件事程雁就心酸，自己不仅没中选，还要来上班。“你不是也在这？”
　　“我又不追星，又没有去世亲人，对游戏也不感兴趣。”张筑礼云淡风轻地又补了一句，“你真想玩盗个号不就行了。”
　　“张哥，你老实说，他们选你做经纪人，是不是因为你黑进后台删评论比较快。”
　　因为【伊甸园】开服测试第一天，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例会开了十分钟就草率结束了。
　　程雁刚坐回到工位上，陆熠走过来敲了敲程雁的桌子，“有事。”
　　坐在程雁前面的一位实习女大学生扭过头看着程雁，程雁都担心她头扭掉了。
　　程雁看看女实习生幽怨的眼神，又看看小女孩电脑上陆熠的壁纸，瞬间明白了一切。
　　妹妹啊，好消息是你家哥哥不喜欢女人，坏消息是他不喜欢女人。
　　程雁生怕犹豫一秒眼前的实习生手撕了自己，拿上手机跟上陆熠。
　　“陆总他又找我？”程雁率先开口，自从去了发布会之后，陆家人就跟盯上自己了一样。
　　九年前，程雁以陈言的名字参与计算机大赛，在相关论坛发送了几段代码后，自己的电脑就总是遭受不明攻击，似乎有人想扯掉“陈言”的面具，找出他的真实身份。
　　程雁留意了一下攻击链接，发现无一例外来自X科技大楼。
　　怎么自己都“金盆洗手”了，X科技大楼的人还是不放过自己。
　　“我在公司的报名名单里看见你名字了，可是中选名单没有你。”
　　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的，没中选有必要这么来嘲笑自己吗！
　　“小陆总有什么事吗？”
　　“你要是真的想参加我可以帮你。”
　　程雁看着陆熠，并不会读心术，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一下。”
　　果然，有钱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说你和张经纪是朋友。”
　　“认识几年，不熟。”说起来，自己进上热搜娱乐公司的实习机会还是张筑礼内推的，张筑礼是程雁的直系学长。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给张经纪。”陆熠递给程雁一个看起来像硬盘的东西，不过一般的硬盘要更小型。
　　“让他帮我转交给左佑。”
　　“你们在同一个公司，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他俩吵架了？闹矛盾了？程雁表面犹豫，内心八卦之火正熊熊燃起，他挺想去问问张筑礼两人怎么回事。
　　“我们两个都被安排了两三个月的行程，没机会见面。”
　　上热搜娱乐公司最近正和X智能科技公司合作，主打宣传【伊甸园】游戏，估计是陆熠的叔叔授意安排的。
　　“知道了，他收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一定一定要亲自转交，不要经过别人。”
　　“放心吧。”程雁见陆熠还想说什么，拿上硬盘快步溜走了。
　　程雁回到工位上，盯着硬盘，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因为公司安排两人避嫌，陆熠见不到左佑，可是陆熠能见到张筑礼啊，二十分钟前张筑礼还坐自己旁边开会呢。
　　如果陆熠真的担心硬盘经别人的手，被有心之人盗去了里面的内容，那他又为什么放心交给自己。
　　程雁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硬盘，在硬盘背面右下角的位置摸到了一处不明显的划痕。
　　程雁仔细查看，不像是磕碰产生的划痕，倒像是某人有意刻上去的图案。
　　程雁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出了用小刀歪歪扭扭划出的形状，是一朵扭曲怪异的花。
　　程雁握着硬盘的手不住颤抖，她认识的唯一一个会把花画成这样的朋友。
　　程雁拨打陆熠的电话，她要问清楚这个硬盘上的图案是谁刻上去的。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陆熠应该已经坐上出差的飞机了。

　　陆熠上飞机前给叔叔陆予知打了一个电话，“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小陆总，陆总他正在视频会议。”是王觅舒接的电话，“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告陆总。”
　　“帮我告诉他东西已经交到人手里了，剩下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好的小陆总。”电话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王觅舒又回来了，“小陆总，陆总说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了，祝你在隔壁C市玩得开心。”
　　陆熠手里拿着的不是隔壁C市的机票，是去更远的夕枫市。
　　“陆熠。”旁边的左佑带着墨镜口罩，把能遮起来的地方全都遮起来了，“登机了，该走了。”
　　陆熠走到左佑身边，自然地接过左佑手里的提包。
　　“你真的想好了？”前一天左佑和陆熠说想去夕枫市再也不回云川了，陆熠还以为左佑是在开玩笑。
　　“想好了。”左佑的语气里透着坚决。
　　“你真的舍得？”左佑如今是上热搜娱乐公司力捧的艺人，云川市顶流明星，正值当红时期。
　　左佑没有回答，反问陆熠，“你呢？想清楚了？”陆熠是未来X智能科技公司的继承人，是一年后就可以博士毕业留校做研究生导师，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都没再说话，他们谁都不敢赌登上这架飞机的以后，会是一个正确的未来。
　　一直到飞机开始滑行、起飞，地面的机场变成一个小点。
　　陆熠碰了碰看着窗外发呆的左佑，“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左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你那些粉丝你就不管了？”
　　“那不是有个假的吗。”
　　“那毕竟是游戏。”
　　无所谓，反正大家迟早都会到游戏里去的。左佑在心里说了这句话。
　　左佑向来很反对VR游戏，他讨厌把这些虚假的东西做的越来越真实，他极力抵抗不去参加游戏测评，但是公司为他接下了代言的工作。
　　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一个游戏代言，只是左佑的形象会出现在游戏中，就像其他视频广告一样。
　　可X公司，是一家智能科技公司，不是一家游戏公司。云川市有太多做VR游戏的公司了，甚至商场里五十块钱都能体验两个小时。
　　如果【伊甸园】只是一款普通的虚拟现实技术游戏，它凭什么能得到政府的支持。
　　可惜左佑的怀疑拿不出任何证据，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云川市暂避一段时间，等到正式游戏上线再做打算。

　　下班后，程雁把硬盘带回家，她太想知道硬盘里是什么东西了。
　　硬盘里只有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点开是一些拍摄的绘画照片。
　　随意点开一幅，画面上是一棵树，一棵长在雪地里的，绿色的树。
　　在某个请假没去晚自习的夜晚，程雁买了份关东煮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那棵树不长这样。程雁瞄了一眼昭昭的画板说。
　　现在是冬天，树不应该是绿色的。程雁看着前方枝干光秃秃的树。
　　三月份了，是春天了。昭昭边说边换了支笔，开始在树的旁边画一些奇形怪状的花。
　　程雁看着地面的积雪，真的有春天吗，她在青何县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春天。
　　程雁记得对面的那一排树里，有一棵树去年一整年都没有发芽，不知道是不是昭昭画的那棵。
　　它枯萎太久了，我不画下来，它就永远活在冬天里了。昭昭说。
　　程雁转头看向昭昭，原来昭昭也注意到了。
　　可是青何县的冬天太冷了，每年都会有几棵树熬不过寒冬。在寒风瑟瑟的大雪里，所有的树都一样的没有生气，等到第二年天气渐暖，其他树重新抽出枝芽，人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某棵树永远停留在了前一年的冬天里。
　　程雁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画的缩略图发呆，这些都是她看过昭昭画的画。
　　昭昭总是喜欢画一些抽象的，不合常理的东西。程雁理解不了昭昭，为什么要把不是同一时空的东西画在同一画面上，比如那棵在冬天里生长盛放的树，比如沙漠里的美人鱼，比如大海里的星际飞船......
　　无法理解，所以不做点评。多数时候，是程雁坐在昭昭身边，看她画画。
　　你想当画家吗。在昭昭不知道画了第几幅画时，程雁问。
　　恰逢一个拍舞蹈视频的女生出现在俩人视线里，昭昭停下画笔。
　　我想跳舞。昭昭说。
　　程雁拿起电脑旁边放着的游戏设备，戴在了头上。
　　和那日记忆提取时同样的眩晕感，程雁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不能昏过去，绝对不能睡过去。
　　昭昭，再等等我，我会让你心想事成的。

　　X科技大楼顶层办公室。
　　陆予知正在和郁子通话。
　　“她连接硬盘了。”
　　“很好，这样就方便后续......”
　　“陆总！”王觅舒闯进办公室，满脸慌张。
　　郁子听见电话挂断前里面传来最后一句话：
　　“今天下午三点飞往隔壁C市的航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