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2033》洛颜律

2、再见青何

　　自发布会结束，这三天里程雁一边上班一边准备测评玩家的报名材料。
　　【伊甸园】发布之后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多人都对这款新形式的游戏感到好奇，不过想要参与测评的多是左佑的粉丝以及动漫动画主角的喜爱者，以及一小部分亲人去世的。
　　大部分的网民则是表示，游戏很有意思，不过亲人朋友都在身边，并不想离开现实世界去到游戏中。
　　程雁在X智能科技公司官网下载了报名表，开始填写。
　　姓名：程雁。性别：女。年龄：27岁。所在公司及职位：上热搜娱乐公司新媒体运营。
　　定制NPC现实身份（亲人朋友/偶像明星/虚拟角色/其他）：亲人朋友。
　　定制NPC现实处境（死亡/失踪/其他）：失踪。
　　填写完后，程雁将报名表和其他基本材料整理好，留言在了X公司官微后台。
　　刚提交完报名材料，宋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程雁，马上五一放假了，要不要一起回青何看看？”
　　青何县，隶属于云川市，程雁的老家，距离云川市市区车程大约一个小时。程雁不喜欢那里，说不好为什么，只是每次踏上那片土地，总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程雁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自觉地避免回去。大学认识宋滢，得知两人高中是校友后，宋滢只要回家都会问问程雁。程雁每一次都拒绝了，宋滢问起，也只是草率解释成有心病，不想回去睹物思人。
　　如今自己已经五年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青何县变成什么样了。
　　“程雁，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宋滢和程雁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只是因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四年，才变得彼此熟悉了一些。
　　说起来，宋滢能加入伊甸园项目团队，还是借了程雁的光。三年前自己作为新人入职X智能科技公司，在一次公司年会上和别人说起自己程雁的事，被陆予知听了去。
　　第二天总裁办助理王觅舒来找自己，通知自己加入伊甸园游戏项目，条件是和程雁保持联系，后续游戏中有需要程雁的地方，具体是什么，高层没有透露。
　　和程雁认识四年，宋滢太清楚程雁是什么样的人了，从不会维持人际关系，一旦换了环境，之前认识的人都不会待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毕业两年里，自己从未和程雁说过一句话，宋滢点开对话框的时候，都做好了看见红色感叹号的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做了四年室友的原因吧，程雁回复了自己。
　　“明天回去吧，宋滢你说的对，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回去看看吧，说不定就能见到昭昭了。

　　五一假期第一天，程雁和宋滢坐上了回青何县的高铁。
　　五年时间青何县变化了不少，高楼大厦立起来了，交通干线增加了，前年时间还通了高铁，从云川市到青何县只需要不到半小时。
　　程雁看着眼前的青何县，它已经不再是记忆里的小县城了，如今说它是一个大城市也不为过。
　　宋滢拍了拍看着车窗外发呆的程雁，“快进站了，准备一下下车吧。”
　　程雁觉得自己应该把自己回到青何县的消息告诉谁，却不知道该找谁。程雁毕业后，父母就离开青何县全国旅游了，偶尔会发个消息报平安。
　　“程雁，你要不要先回家里看看。”
　　程雁摇摇头，“他们不在家，我也没有钥匙。”
　　“那你......”
　　“我去住酒店。”程雁怕宋滢说让自己去她家住，先一步开口了。
　　“好吧，那我先回家了。”宋滢在曾经程雁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程雁的家庭情况，普通家庭收入稳定，程雁想要的，只要是在经济能力范围内的都会尽力满足，但是他们一家人几乎是零交流。大学室友四年，宋滢就几乎没见过程雁给家里打电话。

　　宋滢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公司打来的电话。
　　“王觅舒，我已经到达青何县了。”
　　“好的，程雁呢？”
　　“她不在我身边。”
　　“怎么回事？”电话里的声音提高，“不是让你看着点她吗？”
　　宋滢撇撇嘴，知道的是程雁是未来伊甸园数据的样本，不知道还以为被监视了呢。
　　“不管怎么样你必须盯好程雁，拿到她的高中档案记录，假期结束后给我带回来，否则上半年奖金别要了。”
　　挂点电话，宋滢痛骂资本家真不是人，接着拨通了小姨宋集英的电话。
　　“喂！滢滢啊，给小姨打电话什么事啊？”
　　宋集英，宋滢的小姨，在宋滢就读过的青何一中教书，四十多岁未婚未育，把宋滢当亲闺女，每次见到宋滢都分外热情。
　　“小姨，你不是在一中教书吗，这几天我想回学校看看。”
　　“五一学生都放假了，明天上午在学校门口等我吧，我带你进去。”
　　“对了滢滢，程雁这次？”
　　宋集英是程雁高中的班主任这件事，还是宋滢上了大学认识程雁后知道的。小姨有时候会向她问起程雁的状况。
　　“她......”宋滢觉得程雁不会和自己一起去，而且这次去是拿程雁档案，肯定是不能让程雁知道的。
　　“不来就不来吧，滢滢小姨晚上去你家给你做好吃的。”
　　傍晚时间宋集英领着一袋子食材敲响了宋滢家的门。
　　“滢滢，想小姨没有！”
　　一年多没见面，印象里长卷发的小姨剪了短发，打扮依旧精致。
　　宋集英熟门熟路进了厨房做饭，一边择菜一边唠叨。
　　“滢滢啊，你要是以后再回来，你就搬到我那里住吧。你说你一个人，多不方便。”
　　“我姐那个人吧，她也是......”宋集英像是意识到什么，闭了嘴。
　　宋滢初三的时候，母亲宋集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裸辞丢下宋滢去了其他城市，除了每个月按时打来的生活费和一句好好吃饭，母女之间就再无任何交流。
　　宋滢成绩好，进了青何一中重点班，同校当老师的小姨宋集英承担起了照顾宋滢的责任。
　　“滢滢，你在公司上班怎么样啊？同事有欺负你的没有？”
　　“挺好的小姨，我们老板看见我做的方案了，把我提拔进重点项目组了。”
　　宋滢看着程雁发的消息，犹豫该怎么回。[我想回学校看看，明天要不要一起。]
　　“我记得你是学计算机的，都干些什么工作呀，给小姨说说。”
　　“就那个【伊甸园】游戏，我也不是负责主要部分的......”
　　宋滢回复给程雁一个简短的“好”字，没有注意到厨房里宋集英的手抖了一下。

　　程雁在酒店躺了一下午，也许是身在这片土地上的原因，平时不会想起的过去，也在这一个下午陆续浮现在脑海里。
　　高中毕业九年，程雁不参加同学聚会，不和老同学联系，却在这个下午，梦到了青何一中，梦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宋集英。
　　说起来高中的时候，宋集英对自己的态度不好不坏的，自己也像班级里大多数的普通学生一样，成绩普通，家境普通，考不出拿奖项的成绩，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若不是这个梦，程雁都快把班主任是谁这件事遗忘到记忆中了。也是这个梦，让程雁萌发了想再回青何一中看一看的想法。
　　程雁这次回青何县还有另一件事，十年前模糊的记忆里，昭昭说她也曾是青何一中的学生，也许回学校的档案室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程雁点开手机，盯着X官微后台留言页面，没有任何回复。
　　在【伊甸园】的官方话题里，已经有人发布中选的截图了，下滑评论区网友纷纷表示祝贺，羡慕。
　　也许是报名人数太多了，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消息吧。程雁这样安慰自己。

　　X科技大楼顶层。
　　陆予知面向窗边站立，王觅舒拿着文件夹站在其身后。
　　“陆总，今天的报名人员筛选出来了12名符合条件的测评玩家，这是资料。”
　　“放桌子上吧。”陆予知依旧背对着王觅舒，看窗外不存在的风景。
　　“程雁呢？”
　　“官微的运营人跟我说，她报名了，AI筛选没有通过。”王觅舒犹豫要不要将手中程雁的资料递上去。
　　“陆总，要不要......？”
　　“就按照设定程序来吧，一切正常进行，如果符合条件的超过一百人再进行二次筛选。”
　　王觅舒离开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陆总，程雁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寻常女性，她到底哪里值得X如此关注？”
　　陆予知终于转过身，看了王觅舒一眼。
　　气氛骤降到冰点，王觅舒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闭了嘴，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陆予知继续转过身，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普通人吗？他可不觉得，能被算法选中的人，会是什么普通人。
　　十年前，算法选出程雁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震惊，但是算法是不会出错的，他们坚信算法选择程雁有一定的道理。
　　十年里，他们跟踪程雁，调查程雁，发现程雁就是一个普通人时，他们也曾怀疑过。
　　可是那是最精密的算法，算法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选择程雁，有算法的道理。
　　他们用了十年时间筹划，制作【伊甸园】，程雁是算法选中的关键实验对象，也是数据指出的【伊甸园】的最大变数。即使程雁看起来平平无常，所有人也不敢懈怠。
　　陆予知轻轻叹气，拨通了侄子陆熠的电话：
　　“小熠啊，你有没有程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