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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深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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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叙搬进来的这些日子和往常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在期间室友们会常来联系,上下课时也和平常没有两样。
季宴礼也真的没有来过。
从那次送温叙回来后就一直没了踪影。
不过也应该算不上稀奇了。温叙想,他最擅长的不就是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吗。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十二月三十一日,很平常的一个冬日,给人的感觉就是灰白色的。
偶尔有鸽子从行人脚边掠过,灰色的翅膀扇动着路上的尘埃,一切都是那样和谐。
晓程约寝室的人晚上去聚餐,他的语气十分自豪:“今天爷就去享受一把有钱人的生活,咱四个一起做东,去汀荷最牛B的酒店消费一把!”
于近阳笑骂:“去你丫的做东,AA就AA,可把你给装死了。”
温叙本来想推拒的,毕竟他们去酒店可不能是单纯吃饭。
可是姜岁楼也说,旧年的最后一天,大家同寝了将连三年,怎么着也应该一起聚聚才好。
温叙想说年还没过呢,怎么就成一年中最后一天了。可看大家兴致勃的样子也就没好扫兴。
反正吃饭他可以好好吃,其它的娱乐活动他不参与不就行。
他们是六点半到达华莱酒店的。
作为汀荷南区最负名的酒店,华莱里面兼各种娱乐,美食,套房和会客厅为一体。
整栋大度高有五百米,通体采用玻璃技术,日间和夜晚都闪闪发光,金碧辉煌。
温叙他们在四楼的雅间,里面的风格和它的外观一样,墙壁上瓷砖上反光的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
姜岁楼挑了个温叙旁边的位坐,席间总会看温叙一会儿然后欲言又止。
他们点了很多菜,温叙只吃那盘糖醋排骨。
晓程和林近阳在比划着猜拳喝酒,吵闹声不绝于耳。
姜岁楼夹了一块排骨在温叙碗里,红橙的糖酱把最后一小块儿白的米饭也染上了颜色。
温叙没有动那一筷子,转头去夹了青菜。
“有事儿吗?”温叙自顾地吃着绿油油的青菜,问道。
姜岁楼抿了抿唇,说:“我一直都有预感,你会是个Omega。”
温叙不觉得意外,看着很不解:“那又怎样呢?”
对于温叙来说,任何一种第二性别对他而言都没什么两样。
姜岁楼似乎关心的有些多了。
姜岁楼的眼神从温叙的脖颈扫过。
室内很温暖,温叙已经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但姜岁楼好像能透过这件毛衣看
到他腺体上的牙印一样,神情有些受伤。
温叙搬走又回来上课的第二天,姜岁楼就看见了那块儿牙印。
淡淡的粉色清晰可见。是印在了温叙身上,可又像是烙进了姜岁楼心里。
不会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考进汀荷大学,又为什么申请换到温叙的宿舍。
“你…记得三年级去旅游时发生的事吗?”姜岁楼问。
温叙看了他一眼,说:“你今天有点儿奇怪。我早不记得了。”
姜岁楼还想说什么,那边的两个人觉得没意思,要去地下的酒吧玩。
温叙放下筷子,碗里还剩下一块排骨。
是姜岁楼给他夹的。
一口没动。
“我不想去。”温叙的声音刚好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到,轻声又坚定:“我不太喜欢吵闹的地方,你们好好玩吧,新年快乐!”
于近阳点头,说:“那行吧,反正你也才刚分化不久,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晓程也不反对,嘱咐了句路上小心。要勾着姜岁楼的脖子走。
姜岁楼却躲开他,说:“你们先玩,我送一下温叙再过去。”
两人也没说啥,互相闹着走了。
温叙从一开始就觉得姜岁楼有着很重的心事,而且还是和自己有关。
温叙坐得板正,问他:“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姜岁楼握着一杯水的手在发抖,过了会儿他松开,眼睛满含期待:“温叙,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了。”
他接着下文:“小学三年级那次春游我的手环掉了,是你帮我找到的,你还记得吗?
温叙摇头,过了会儿又点头:“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姜岁楼显得有些激动:“我从那时候就决定和你上同一个初中高中和
大学,那天所有人都在劝我放弃,只有你在
帮我找。我是想说,那个手环对我很重要。温叙,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之前因为你没分化,我一直不好说,但现在不一样了…”
温叙直觉他要说的不会是自己想听的词。
果然,他下一秒说:“温叙,我们可以试一下吗?我不介意你的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温叙有些无所适从。
他对姜岁楼只是同学之间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发现对方对他的感情这么早就已经埋下了。
只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而已。
温叙张了张嘴,说:“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记我这么久。我…我想先去趟洗手间。”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复。
温叙认为,冷静后再就事讨论是十分重要的。
穿过一间间房间,温叙不由加快了脚步,到洗脸池旁捧了一把水到脸上。
他不想伤害姜岁楼,可又没有那种意思。
冷静了几分钟,温叙抬眸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流畅的脸型一直往下是尖尖小巧的下巴,一对细眉下是一双圆圆的杏眼,鼻梁
精致高挺,再往下就是微厚的唇瓣。
温叙的肤色很白,十分透亮。
有很多人说过他好看。
如果自己长的不好看,只是因为一件随手的小事,姜岁楼还会喜欢自己这么久吗?
温叙拍拍自己的脸。
这不是真正的喜欢。
温叙整理好心情,缓步走了回去。
走到419时,里面的门被打开。
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挡住了温叙。
是一个服务员,低声对温叙道了声歉。
温叙说:“没关系。”
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修长高大,黑色西装,还有觥筹交错间英挺的轮廓。
是季宴礼。
他好像醉了有六七分,举手投足间依然带着从容。
还在对他面前的几个中年男子侃侃而谈。
而那些中年男子,虽然也是西装革屐,却透露着职场上显而易见的圆滑与狡诈。
“季总,我承认你年轻,有能力也有资本,但想把那么多的产业一次性
转移回国,那要承担的风险可不是一星半点。”
另外的人也符和道:“是啊季总,这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真的是力不从心啊。”
季宴礼的声音渐渐渐有些艰难:”资金的事我已经给到了最佳…”话说到一半,他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看到了半个身子的温叙。
季宴礼皱了皱眉。
温叙只和他对视了一眼,便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温叙回去见了姜岁楼。
姜岁楼自嘲地笑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只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变成了陌生人。”
温叙在见过季宴礼后,就一直有一股勇气蓄积在心口,他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喜欢和理解,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因为相处了这么久,我对你从来没动过别的心思,也希望你可以认清自己。”
顿了会儿,温叙还是说了下去:“你想一下,如果我不长这个样子,考不上汀荷大学,你还会喜欢我吗?”
姜岁楼一时说不出话,脸上不知道是痛苦还是难堪。
温叙冲他微笑了下,拉开门出去。
正好碰上来的季宴礼。
男人眉眼间染的都是酒意,走向温叙的步伐却十分坚定。
“来这里做什么?”季宴礼的声音有些嘶哑。
温叙一个学生,和另一个男生晚上在酒店吃饭。
会是约会吗?
季宴礼的眸色渐深,周身不自觉地泄露出信息素。
温叙错开季宴礼,他的信息素让温叙浑身躁动不安。
温叙说:“今年最后一天,和同学一起吃个饭。”
说完就走向电梯。
季宴礼紧跟其后,又问:“去哪儿?”
温叙说:“回家。”
季宴礼说:“我送你。”
温叙抿唇低头看着鞋尖:“把产业转移到国内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陷入沉默。
温叙抬头,走出电梯,欺骗自己一样:“没关系,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是因为不想再去国外。“季宴礼在他说完话的下一秒回道,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温叙,说:“温叙,
我不想再不告而别了。
脱离旋转门的刹那,温叙感觉眼睛很酸涩,却流不出眼泪。
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季宴礼之前走是因为这个,是他的父亲吧。
明明心里说着没有感觉,可一想还是会难受。
小孩子对痛觉和快感是体会最深刻的。
温叙在难过的同时还带了点宽慰。
季宴礼不是嫌他烦才一走了之的。
这就足够了。
仰头望向天空,温叙的声音很温亲,说:“嗯。”
新年的最后一天,带走了最深的刺。
深得让人仿佛觉察不到,但抽出的那瞬间,释然与痛感却是那样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