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下再遇》桃下亮

8、第八章

　　傍晚，沧凌见封铭还没回来，以为他又跑哪玩了，可是心里还是会隐隐担心。
　　月色朦胧，他独自坐在亭子里，眼神木然地望着前方，手上的酒忘了喝，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忽然一道淡淡的白光闪过，两道身影飘然落地。
　　沧凌一惊，警惕地看向那边。
　　言霁将喝醉的封铭放在一棵树下，便朝着沧凌走过来。
　　他微微笑道，“仙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沧凌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坐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送他回来，顺便看看你。”
　　闻言，沧凌偏头看向封铭，他安静地靠在那闭着眼睛，脸上的绯红蔓延于耳根，夜色下的他温柔干净。
　　沧凌回过神，对言霁说道，“算起来，你很快就能去见他了吧？”
　　说起他，言霁的眼神变得温柔无比，他点点头，“嗯，还有一个月。”
　　“挺好。”沧凌垂眸道。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言霁那担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沧凌。
　　“这不挺好，我也快去陪他了。”
　　沉默片刻，言霁转头看着封铭，对沧凌说道，“他喜欢你。”
　　“什么？”沧凌觉得自己听错了，抬眼问了句。
　　“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不管是真是假，沧凌满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轻声说道。
　　言霁默然。
　　“你不能离开苍晖山太久，我便不多留你了。”沧凌看了看夜色，转头对言霁说道。
　　“知道了。”言霁站起来，背对着沧凌，“你多保重。”
　　“祝你早日和他重逢。”沧凌起身，对着言霁那孤独落寞的背影喊道。
　　“多谢。”言霁回眸浅浅一笑，然后飞身不见。
　　等他走远，沧凌回想起他刚才的那几句话，没什么好在意的。
　　因为他从不缺爱慕自己的人，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他轻声走到封铭面前，慢慢蹲下，抬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颊。
　　沧凌小声地呢喃，“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真让人不省心。”
　　封铭似是听到了，歪头蹭了蹭沧凌的手掌心。
　　凉风习习，天色变暗，乌云密布，恐怕是要下雨。
　　沧凌收回手，试着将封铭扶进屋，刚上就放弃了。
　　他叹了口气，对封铭轻声细语地说道，“你能不能变回小龙崽，我都抱不动你了。”
　　可封铭哪还有什么意识，他翻了翻身，便没有了动静。
　　冷风中的沧凌没有了耐心，在不管他和暴力叫醒中他选择了后者。
　　不过在沧凌的手还没碰到他的时候，封铭突然睁眼抓住他的手。
　　沧凌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抬头看着封铭。
　　对上他那双毫无情绪，空洞无神的眼眸，沧凌顿时一慌，挣扎着就要起身。
　　可封铭死死拽住他。
　　“放手，你要干什么？”沧凌不耐烦地道，语气中带着怒意。
　　沧凌越挣扎，封铭就感到越兴奋，他扑向沧凌，将他压在身下。
　　沧凌曲着膝盖，抵着他的腿，不让他靠近，尽管这样，这个姿势也有点尴尬。
　　沧凌彻底怒了。
　　“滚开，别借着酒意发疯。”他吼道，眼眸里是冰冷的杀意。
　　封铭若无其事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人，丝毫没有被影响。
　　沧凌挣扎不开，被这么紧紧压着，再加上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趁封铭不注意，沧凌手上多了一把桃花扇，他动动手合上扇面，扇子便变成一把锋利的短剑，他拿着它抵在封铭的脖子上。
　　“你再靠近试试。”沧凌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威胁阻止不了封铭，他慢慢俯身凑近，直到悬着的剑刺进他的皮肤，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痛感似是叫醒了封铭，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脸，颤抖地问，“你想杀我？”
　　“是。”他的声音像他的表情一样冷。
　　“如果我是云暝呢？”
　　“滚，别提他。”沧凌怒吼道，怎么敢提他的名字。
　　他不可能是他，就算是再像自己也不可能喜欢上他。
　　“弑神的后果你知道吗？”封铭冷笑一声，他强势地夺过沧凌手上的剑，扔在一边，抓住他的双手将其拉到头上。
　　以现在的身体，沧凌也清楚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他把头偏到一边，痛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封铭俯身趴在沧凌身上，将头埋进他的颈窝。
　　泪珠悄然从眼角滑下，沧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气息不稳，喘不上气来，面色如白纸，顷刻间血气翻涌，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出。
　　血溅在白衣上，立马晕染开来，染红了一片。
　　刺眼的红色落入封铭的眼里，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地起身看着身下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的沧凌，一时不知所措。
　　迷茫慌张的眼神仿佛方才的人不是他。
　　“怎么会这样？我做了什么？”封铭不可置信地回想刚才的事，嘴里一直嘀咕着这几句。
　　察觉身上轻了许多，沧凌虚弱地睁了睁眼睛，用全力把封铭推开。
　　没有丝毫准备的封铭被推得坐在了地上，他回过神，抬眼懊悔无助地看着沧凌。
　　“我……”封铭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解释，但该怎么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就因为喜欢他吗？可他自己也清楚地明白就算喜欢也不能这么做。
　　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什么答案，沧凌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个人。
　　沧凌起身捡起身边的扇子，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封铭走过来，眼神冰冷无比。
　　封铭愣愣地看着沧凌，就算是猜到他要干什么，他也坐在那一动不动。
　　沧凌居高临下地看着封铭，封铭也抬起头看着他。
　　他身后飘逸的白发被阵阵晚风吹起，身影与月色融为一体，清冷高贵，美得不可方物。
　　下一刻，沧凌手持着剑，对准封铭的喉咙。
　　封铭眼神一顿，他轻松地移开沧凌的剑，温柔地说道，“虽然我愿意死在你手里，但我不想你承受弑神的代价。”
　　“我承受得起。”沧凌冷言道。
　　“我知道你想死，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承受那种痛的。”
　　封铭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是喜欢你，但我不会强迫你的，今晚的事只是因为我喝多了，我发誓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封铭说得诚恳真挚，见杀不了他，沧凌没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
　　“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沧凌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还没走到床边便直接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封铭呆呆地留在原地，直到下雨了才起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