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都知道》柒柒拾玖

6、想见他

　　“站起来！”台上的女子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这边。

　　陈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疯狂向身旁的云婍使眼色，寻求帮助。

　　“还看，给我站好了！”

　　陈臣收回了手，做出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低着头。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边，云婍觉得不舒服，再次将目光看向我操场，落在他身上。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耳边的批评声还在继续，她并不在意李科兰说了什么，只是将目光紧紧的跟随。

　　阳光依旧明媚，阳光并不刺眼，少年肆意张狂，校服是他身上的枷锁，他却不甘被此困住。

　　篮球在他手上自由行走，仿佛被他操控。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还有一声“吱呀”的椅子的声音。

　　云婍推了推眼镜，她见他投进球后臭屁的向身边的比了个倒过来的大拇指，嘴角也跟着他的动作动了动。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果然，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就像琴弦遇上拨片，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旋律优美的五线谱。

　　那是一首

　　关于青春，

　　关于暗恋，

　　关于你我，

　　关于校园，

　　关于夏日热烈而明媚的太阳的音乐。

　　手肘传来隐隐约约的触感，云婍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上课。

　　李科兰手上拿着书，看样子已经讲了有一会儿了。

　　云婍低着头，悄悄的看了一眼陈臣的书，确认了讲的是第一篇课文，刚刚还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作为语文全省第一，几年来第一个语文满分，她的语文功底和阅读理解早已炉火纯青。

　　提前预习也并没有什么稀奇。

　　“看来有些人的心思并不在课堂上，这才是你们的第一节语文课……”李科兰看了看全班，又看了看云婍。

　　云婍始终低着头，但还是默默的红了脸。

　　“第一节语文课你们都这样，之后不得翻天啊！”

　　李科兰继续说着，音量越来越大。

　　“行，第四组第三桌的那个女同学站起来！”

　　云婍手握着书，手心里全是汗，黑黄的脸上红得吓人，笨拙的眼镜和厚重的刘海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向下垂着。

　　她真的很讨厌丢脸，很讨厌社交。

　　“你来回答一下，这篇文章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云婍抬手推了推眼镜，抬起头看向了李科兰。

　　“这篇文章运用了大量修辞手法，以作者小时候为线索。

　　“抒发了作者对孩提时代的怀恋，对未来的憧憬，对当下的享受，写出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

　　“侧面告诉我们，要珍惜时光，不要虚度光阴。”

　　她说完，又推了推眼镜，然后又低下头，将自己藏住。

　　李科兰顿了顿，将雾棕色的大波浪往耳别了别，走到陈臣旁边。

　　“你看过书？”

　　云婍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后又点了点头。

　　“刚看过。”

　　李科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神情。

　　“你很聪明，但是上课要认真听讲。”

　　说完，她转身向讲台走去。

　　“我刚刚出的问题非常简单，只要看过书的人都知道怎么说。”

　　李科兰又撩了撩头发，明媚的五官拽动人心，尤其是那枣红色的唇更加勾人。

　　根本看不出是一位三十岁女性，还是一个孩子的妈。

　　“但是至于我为什么对这位女同学的回答这么惊讶……”她停顿了了一会，咽了咽口水，“第一，她的回答基本上和参考答案一致，第二，她没有听课，第三她没有看过书……”

　　云婍站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捏着书角，脸上慢慢褪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她听到李科兰的评价，咬了咬下嘴唇，反正不管怎么听，这句话都不像是夸奖。

　　她心底暗暗骂了一声。

　　“这三点聚集在一起，足以证明，她的语文功底深厚。”

　　李科兰还在说着。

　　“你叫什么名字？”

　　“云婍。”她回答道。

　　李科兰又点了点头，这次脸上挂满了笑容。

　　“原来你就是云婍啊，久仰大名。”

　　李科兰别说别笑，脸上的严厉全数散尽。

　　她一笑，班上压抑的氛围也活跃了起来。

　　李科兰对着云婍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

　　云婍刚坐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不出所料的，她又看见了他，即使一眼。

　　后面的课程云婍都不敢再走神，努力的听课，心里却还是想着他。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永远也配不上他。

　　随着下课铃响起，外面闹成一片，嬉笑声不绝于耳。除了五楼，越往下的楼层，声音越大。

　　夏日的空气中夹杂着汗水，校园里的阳光比别处明媚。

　　这个早晨对于云婍来说，无聊至极，但又充满期待。

　　她期待放学铃声响起，期待去食堂，期待遇见，心中的那个他。

　　“你能不能快点啊！”

　　周呓瑶两步并做一步跑下楼梯，云婍却在身后慢慢的晃着，时不时还抬头往楼上看。

　　“你再慢一点都可以不用吃饭了。”

　　云婍依旧不慌，保持着跟周呓瑶五米的距离，一步一回头。

　　“……”

　　周呓瑶暗骂了一声，走上去拉着云婍就跑，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唉！你别拉我啊！”

　　跑到一楼，云婍挣脱了周呓瑶的手，然后又往后看了一眼。

　　可是她看了这么多次，等了这么久，还是没等到他。

　　她垂下眼，长长眼睫微微颤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周呓瑶笑了笑，然后挽住了云婍的手。

　　“抬头。”周呓瑶说。

　　闻言，云婍抬起头，就见另一个楼梯上走下来一群少年。

　　其中，为首的那个少年，右手抱着篮球，眼睛上挂着一副半框眼镜，好看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右脸下颚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是简翊。

　　是她宁愿上课走神也要看的人，

　　是能让她心脏狂跳不止的人，

　　是那个她一上午都想着的人。

　　这一刻，风声似乎也变得清晰，伴着树叶被吹落的声音，还有“砰砰”的心跳。

　　她捂着快跳出的心脏，感受到慢慢变烫的脸颊，她的脸又红了，红到了耳尖。

　　世界格外宁静，显得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格外突出，格外刺耳。

　　她没注意到，她的嘴角轻轻的上扬着，眼神里全是爱意。

　　她告诉了所有人，也表现得异常明显，可是他为什么看不出来呢？

　　就这样看着他走进光里。

　　云婍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脸，强制给脸降温，可惜似乎没什么用。

　　顾不得这么多，这次换云婍拉着周呓瑶跑。

　　跑到简翊身后，她理了理厚重的齐刘海，推了推眼镜，然后不给周呓瑶说话的机会，牵着她的手，假装漫不经心的从简翊旁边走过。

　　然后假装不经意的回头。

　　走过他身边时，他似乎听见了他兄弟的对她的议论声。

　　她眼底晦暗了一瞬，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刻，她很透了自己的肤色和刘海。

　　风吹起她的刘海，拥抱她的脸颊，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留下只是眼底的晦暗。

　　她埋头向食堂的方向走，低着头走，她明明说了不在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这么在意容貌。

　　心有所属，心如明镜。

　　曾经不屑一顾的某些东西，都会因为某些特定的人开始在意。

　　她只顾着向前走，忘了回头看看他，不然，她还能听见他叫她的名字。

　　周呓瑶走在云婍身边，多年的默契让她知道，云婍现在心情很不好。

　　“你还好吧？”

　　周呓瑶捏着饭卡，排在云婍后面，小心翼翼的询问。

　　云婍摇摇头，眼睛里湿润润的。

　　“瑶，借我点钱吧！”

　　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得。

　　“突然借钱干嘛？”

　　“我要买隐形眼镜。”云婍转身盯着周呓瑶，泪眼婆娑。

　　“我给你买。”

　　“真的吗？”

　　此话一出，原本伤心的云婍瞬间不伤心了。

　　“可是我不想一直麻烦你，我这两周也没回家……回家了他们也不一定给我钱……”

　　云婍又低了低头。

　　“你和我还分这么清楚干嘛？我给你买，说真的，现在就下单。”

　　云婍笑了笑，笑容甜美。

　　“没事的，你不是说过你不在意吗？”

　　云婍没说话，轻轻的咬着下唇。

　　“你最近白了不少诶！”

　　周呓瑶见她不回答，只好换一个话题。

　　果然听到这句话，云婍的眼睛就亮了，笑着问她“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怎么可能白慢点快。

　　但皮肤状态好了是真的。

　　周呓瑶当然不会说是假的，只好哄着她，在她人生中，她还没见过她如此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把自己雕刻得不像自己。

　　后来，周三那天晚上，周呓瑶真的给云婍买了一副隐形眼镜，手把手教她戴上。

　　脱离了眼镜的云婍好看了不少，她的眼睛本来就生得好看，鼻梁也非常高，戴上眼镜的时候，这两样优势全被遮挡。

　　现在这两样优势全显示了出来，她五官生得好这一点被清晰的展现出来。

　　“真漂亮。”

　　周呓瑶坐在沙发上拨弄着云婍的刘海。

　　“以后把刘海梳上去，你发际线又不高，等她长长了再剪其他刘海。”

　　云婍不说话，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周呓瑶。

　　“多扎些丸子头。”

　　周呓瑶又说。

　　然后她站起来，拿起梳子，给云婍扎起头发。

　　她本来就方圆脸，五官生得极其好看，扎上丸子头尽显高贵，即使肤色暗黄，也很漂亮。

　　“以后就这样，听见没？”

　　云婍点了点头，接过周呓瑶递过来的镜子，左看右看，开心的笑了笑。

　　再白一点，就可以配上你了。

　　云婍想。

　　直到现在，她做的一切还是为了他。

　　周四上学的时候，陈臣差点没认出周呓瑶。

　　“我靠，差点没认出你。”

　　云婍拉开位置坐下，溢于言表的开心。

　　“果然，爱情使人进步，都是命运。”

　　自从上次给简翊表白被拒绝，陈臣就难过到了现在，也被笑到了现在。

　　虽然简翊没有说什么很重的话，只是轻轻的一句“抱歉，我是直的。”当时的环境下也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但是还是传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然后五班算是彻底火了，一个“自不量力的丑女”，一个“性取向有问题的男生”。

　　当然，简翊只知道后者。

　　这两人做同桌，包揽了全校所有的八卦话题。

　　“你怎么不戴眼镜了，看得清吗？”

　　陈臣不想再聊伤心事，换了个话题方向。

　　“隐形眼镜。”

　　“怪不得。”

　　后来，陈臣再也没说话了。

　　只有沉寂的教室。

　　她依旧上扬着嘴角，期待周五的到来，依旧期待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