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队伍被我挖垮了》卅四

22、一顿饭

　　空间乱流色彩斑斓，不成模样的乱块向后奔逝。

　　体型庞大的黑色巨蟒宛如游龙，身旁还有十二道飞龙的幻影，一齐牵拉着战车穿越空间。

　　法莉姆手挽缰绳，心思却没在驾车上。

　　“姐姐？”希雅注意到了法莉姆的不在状态。

　　“嗯？”法莉姆宛如惊醒，对上了希雅担忧的视线。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感怀而已。”法莉姆半是解释半是感慨地的说。

　　“感怀？”

　　“嗯，这一路发生的事变化太快了，让我如在梦中啊。”

　　法莉姆回忆起最初，自己还是一个普通不受待见的勇者队伍一员，孤弱无依。

　　现在身旁却有着值得相信的伙伴，还体验了驾驭着龙车在空间乱流中穿梭的感觉。

　　“我要是现在回头的话，会有惩罚降临在我身上吗？”

　　法莉姆想起了下湖时的誓言，那誓言所代表的人最后并没有成功，在离开冥界的前一刻就失去了自己的所得。

　　她想起这个心怀不安，在车上甚至一动不敢动。

　　“哈？”德尔福娜嗡里嗡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在说什么东西呢。惩罚？惩罚在我身上呢，都变成给你们拉车的家伙了。”

　　看得出，德尔福娜还是对自己的境遇难以释怀。

　　法莉姆哑然，等会要是逃出去了一定得好好安慰一下她才行。

　　“嗯嗯，姐姐，有惩罚的话，我们一起接受。”希雅板正着小脸，给法莉姆提供着精神能量。

　　法莉姆抿着唇线，虽然前途未卜，但有这么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伙伴，还有什么可不安的呢？

　　她鼓起勇气回头，看到的是车的挡板，并不是什么能将人变为盐柱或是坠回地狱的诅咒。

　　“好，我们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德尔福娜听到法莉姆打起精神的话，腾游的身子使出了更多的力气。

　　希雅的嘴角也微微扬起，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在她们前方，灿然的光芒大亮，鸡蛋大小的光门逐渐放大。

　　紧张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

　　砰——

　　“啊啊啊，可算解放了。以后这车谁爱拉谁拉，我再拉就是小狗。”

　　德尔福娜才刚一出来就用无人可挡的气势强硬落地，带起的沙烟都有两三米那么高。

　　“咳咳，希雅你还好吧？”法莉姆差点被德尔福娜的骤停甩飞出去，下车时还心有余悸。

　　“……姐姐，没事。”希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在她们身后，赫墨斯战车化光隐匿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啊？”德尔福娜仗着体质好完全没事，变回人形正四处张望。

　　这地方和她记忆中的北方差的太远了。

　　黄沙漫漫，群星高悬。

　　四野无人，万籁俱寂。

　　“沙漠。”

　　希雅的语气简单，但越简单越让德尔福娜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沙漠了！”德尔福娜争辩道，“但这是哪的沙漠啊，我们不会跑得不知道在哪了吧？”

　　希雅缩在了法莉姆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德尔福娜。

　　“好了好了，希雅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在哪里。”法莉姆安抚着对希雅磨牙的德尔福娜，这两人有些冤家的感觉。

　　不知道是过去的记忆作祟，还是德尔福娜小心眼记挂着希雅让她拉车。

　　法莉姆抓起黄沙，干砾的感觉让她怀念。

　　怀念到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北库拉特地区，是帝国东南角，也是我和吕提乌斯他们最开始冒险的那片沙漠。”

　　德尔福娜和希雅都明悟的点点头，这就是有个现世之人的好处了。

　　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连在哪里都不知道。

　　“嘶。”

　　入夜有一会儿的沙漠气温开始陡降，德尔福娜和希雅或许感觉不到，法莉姆这个普通人就忍不住打个哆嗦了。

　　“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法莉姆提议。

　　在双重遗迹冒险的途中法莉姆都是小憩吃干粮应付过去的，因为魔力的原因，即使普通人类也有很扛造的体质，但也快到极限了。

　　“没问题。”德尔福娜和希雅自然听法莉姆安排。

　　“那我们先生火再说。”法莉姆觉得不管如何要来点温暖的火焰，她快冷死了。

　　这个时候就要感谢吕提乌斯他们的物资了，他们交给了法莉姆，现在正好用上。

　　法莉姆从空间背囊里倒腾出许多切好的木柴。

　　木柴棱长十来厘米，干湿适度，都是能燃烧很久的优质燃柴。

　　德尔福娜看着面前的木柴越堆越高，跃跃欲试。

　　大概都是这样吧，看到一堆可燃物堆在自己面前，谁还控制得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啊。

　　“呼，先就这么多吧，应该够烧好久了。”

　　法莉姆感觉差不多，准备起身弄篝火。

　　要先做出一个火坑才行啊。

　　“福娜，看好这些燃柴，不要去乱碰啊。”

　　“嗯嗯。”德尔福娜对法莉姆竖起大拇指，一副可靠的模样。

　　法莉姆对德尔福娜的言听计从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再次告诫说：

　　“真的不要做多余的事，生火也是要看技巧的，不能乱来。”

　　德尔福娜乖巧的点头，说：“好好好，牢记着呢。”

　　“……要不你去做火坑吧？”法莉姆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你怎么这么能啰嗦。”德尔福娜郁闷了，自己有那么不可信任吗？

　　“交给我，你就像是坐上不会沉的船一样放心吧。”

　　明明刚才坐你拉的车都差点把我们颠死……

　　这话法莉姆是不会说的，不然这么拆德尔福娜的台会被她记小本本。

　　“你都这样说了的话。”法莉姆只好相信一次德尔福娜。

　　德尔福娜见法莉姆离开，抱着胸转着圈地打量这堆燃柴，最后背对法莉姆和希雅，避开她们的视线。

　　木柴堆成一堵小墙，在德尔福娜的目光下似乎瑟瑟发抖。

　　“嘿。”德尔福娜笑出声，“不就是点火吗？这有什么难的。”

　　“小法背囊里那么多东西，拿点给我试试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德尔福娜手上蓬地燃起一团幽蓝的火焰，焰光摇曳，晃得德尔福娜脸上的笑容格外黑恶。

　　像是纵火惯犯。

　　“开烧——”

　　德尔福娜正准备把手上的火种丢下去。

　　哗哗。

　　“好冰！”德尔福娜跳起来，从头浇下的水冲了她一个激灵，手上的火种也恹搭搭的濒临熄灭。

　　“希雅你这家伙！”德尔福娜怒视着希雅。

　　“姐姐让我盯着你。”希雅手指一绕，雨云消散，正经地看着淋成落汤鸡一样的德尔福娜。

　　“咕咕咕，你怎么能听小法的话这么做？”德尔福娜痛心疾首，“这是讨人厌的小尾巴，偷窥狂才会干的事啊。”

　　“啧。”希雅发出咋舌声。

　　“啊啊，你看，你彻底学坏了！还对人咋舌！”德尔福娜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转攻势，“我要去向小法告状！”

　　“你、你……”希雅绷得严肃的表情破裂，指着德尔福娜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德尔福娜做错了，还倒打一耙，这给希雅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喂，你怎么又用魔法浇我啊，我要生气了！”

　　希雅不答，驱赶着雨云追德尔福娜。

　　一阵兵荒马乱。

　　正在火坑旁围石头的法莉姆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群还没长大的孩子啊。

　　木柴在火坑里堆成井字，红澄澄的火焰跃动着，燃烧旺盛。

　　德尔福娜和希雅各坐在一边，偏着头，不去看对方。

　　看上去彼此都把对方得罪的很过啊。

　　“要开始做饭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法莉姆觉得这个时候就该自己出场了。

　　德尔福娜闷闷地说：“我要吃英隆波明伽天原的神宴。”

　　法莉姆眉头一跳，说：“是，怎样的呢？”

　　“唉，你不知道吗？就是有开胃酒、前餐、正菜和饭后甜点基本用餐流程的食宴啊。”

　　“像酒神索勒酿制的珀利粉红酒，欧利斯的炙烤全牛，农门的千层面，都是很有名的！”

　　“好，做不出来，下一个。”法莉姆完全无视德尔福娜的不满，柔声地询问希雅，“你想吃什么呢？不要像某个讨人厌的大姐姐一样，说些我听都没听过的食物喔。”

　　明明法莉姆很温柔的模样，希雅却感觉自己要是像德尔福娜那样乱提要求的话……

　　德尔福娜一定会被打！

　　希雅弱弱地说：“姐姐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希雅对德尔福娜被怎么样无所谓，她不想看到法莉姆生气才是最重要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希雅的话后，法莉姆反而一拍额头，很是无语的模样。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极端啊。”

　　法莉姆这种掌厨的最恨两种人，一种是乱提要求的，点名批评德尔福娜。

　　另一种则是说随便的，虽然希雅肯定不会在法莉姆做好后说没自己爱吃的这种话，但还是让法莉姆很郁闷。

　　“算了算了，我来做试试看看吧。”法莉姆接受现实。

　　“哼，不是我想吃的我才不要。”德尔福娜被无视要求满脸不开心，“希雅，小法说不定会做的很难吃，这也没关系吗？”

　　希雅相信法莉姆，说：“姐姐肯定做得很好吃。”

　　倒不是盲信，而是法莉姆的确很有擅长料理的架势。

　　法莉姆从空间背囊里把所有做菜的道具都取了出来，在帮吕提乌斯他们做菜时她都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置物架、木质长台面、各种各样的锅和打蛋器量杯香料之类的摆成长队。

　　“我去，要不要这么认真。”从来都是等着上菜的德尔福娜有被吓到，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有吗？”

　　法莉姆倒是觉得挺正常的，冒险之后尽情欢纵一次是大陆传统，自己正好有这么多可以用的素材，为什么不认认真真地做菜让德尔福娜她们吃顿好的？

　　空间背囊的保鲜也是有时限的，开心就好，脑子什么的就先放在一边吧。

　　“唔，之前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吃些更能消除疲劳的东西好了。”法莉姆掂着手里饱满红彤的番茄，打定主意。

　　咚。

　　菜板上出现两块鸡胸肉，粉红的肉色让法莉姆格外满意，手上的刀工切得更卖力，转眼就成了刀纹齐整的肉条。

　　“咕，这手艺要是用在战斗里绝对比我鞭子玩得好。”德尔福娜敬畏地看着法莉姆手里的刀，都快出残影了有没有。

　　“嗯嗯。”希雅少见的附和德尔福娜。

　　“我是中筹指挥啦。”法莉姆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身份，就是举着刀重申就更让人害怕了。

　　滋滋滋。

　　鸡胸肉肉条抹上海盐后，法莉姆开始在锅里煎肉。

　　橄榄油滚热，鸡胸肉等到贴锅一面煎到焦黄后，法莉姆很果断的再翻一面继续煎制流程。

　　“肉香。”希雅望着德尔福娜，看样子是很满意德尔福娜又被打脸了。

　　“哼，这种小手艺别想打动我。”德尔福娜被这倒霉小孩架住了，只好扭头不看她们。

　　暗地里，德尔福娜抽了抽鼻子，感觉自己的确好久没闻到这种有烟火气的味道了。

　　盛起煎制好鸡胸肉的法莉姆抿嘴一笑，硬撑的德尔福娜真有趣。

　　她趁着锅热，倒入蒜片和洋葱，把握住火候，将它们的香味彻底炒出来。

　　然后再放处理好的番茄，炒到稍软后，放入鸡胸，酱油，翻炒均匀。

　　翻炒过程中，浓郁的爆香弥漫在空气里，希雅和德尔福娜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法莉姆等感觉差不多后盖上锅盖，这番茄炖鸡胸的汤汁全靠西红柿本身的汁水作为汤，剩下的就是等文火慢慢把西红柿咕嘟咕嘟的煮成酱汁就好了。

　　“接下来就做洋葱煎牛排吧。”

　　法莉姆说她是中筹指挥并没说错，各种菜肴在她手里多线齐开。

　　在番茄炖鸡胸转文火慢煮时，撒上盐和黑胡椒的牛肉也腌制好了，正好开始做下一道菜。

　　“……”德尔福娜明明决定不去看了，可黄油、大蒜和肉类的香味实在太浓郁，闭着眼睛反而往鼻腔里钻，在她的舌尖上逗涎，钓她胃中的馋虫。

　　“啊，受不了了，爱笑就笑吧。”德尔福娜自暴自弃的睁开眼，小法做的菜很棒，我认了还不行嘛。

　　德尔福娜还以为会看到希雅对自己露出假正经真嘲弄的目光，没想到她根本没在看自己。

　　希雅正眼巴巴地盯着法莉姆，眸光很纯粹。

　　妈妈，呸，姐姐，饿饿，饭饭。

　　“哇，狡猾！”

　　德尔福娜没想到希雅先行一步，也跑到法莉姆面前当了拦路石。

　　姐姐，饭饭。

　　在两道渴望目光的绊脚下，法莉姆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安慰道：

　　“马上马上，别急。”

　　在两人的瞳孔泛绿光之前，法莉姆总算把一切都做完了。

　　硬木饭桌上，嫩滑的炒蛋多士、喷香的洋葱煎牛排、金黄的烤三文鱼，还有放在食物篮里松软的面包，卖相极佳，香味诱人，单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好，最期待的菜来了。”

　　法莉姆带着隔热手套，将番茄炖鸡胸放在了桌子中心。

　　揭开锅盖，蒸汽都带着酸甜的香气，打了个翻滚，悠悠飘向天穹。

　　德尔福娜急不可耐的盛上汤，在法莉姆惊讶的目光中递给了希雅。

　　“——！”

　　希雅也惊住了，不知所措起来。

　　德尔福娜姐姐这不是还挺不错的嘛，我之前对她是有些过分了……

　　但德尔福娜有一种本领，在别人内疚时，一瞬间就能让人破功的本领。

　　“这是你的，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德尔福娜将碗塞进呆滞住的希雅手里，美滋滋的就想把那一锅美味据为己有。

　　“你正经点。”法莉姆拍掉她作恶的手。

　　德尔福娜委屈地向法莉姆抗议：“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饭了！”

　　神灵是可以不吃东西，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吃东西。

　　不如说，神灵都是天生的老饕，对美食的渴望比人类还重。

　　“以后还会给你做的，不要再干这种离谱的事了。你看，希雅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好哎！”德尔福娜欢呼，然后看弱鸡一样的看希雅，“就这么点事至于想这么久吗？真是个小笨蛋。”

　　希雅没有答话。

　　她在思考，思考一个不可能有解的问题，德尔福娜的节操到底在哪？

　　法莉姆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对，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难道真是在带两个小孩子吗？

　　嗯，也是没有解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