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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懵然 ...

  •   “你朋友真多啊,”萧筠傻笑。

      他笑呵呵的样子,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不甚明显,“原来你是真的住在青衣县啊,我还以为你们巫人都四处为家,山里水里沟沟壑壑里都是家。”

      “我不是巫人。”韩柷杌强硬地将萧筠按在怀里,拉过毯子盖住两人,将胡乱动作的人裹成蚕蛹搂紧了。

      他无奈叹气:“那是炭炉子不要碰!我不住这里,是他们记忆里有我,变出来的!”

      “哦,不是巫人?那你就是妖魔鬼怪喽,”萧筠拉着嗓音,在韩柷杌耳畔吹热气,“那你住哪里啊?”

      “紫莱界,”韩柷杌偏头,揉了揉耳朵,看着萧筠的脸补充,“另一个世界,你没听说过。”

      萧筠下移了一些,下巴尖抵在韩柷杌肚子上,歪歪头:“那你走了,或者我走了,去哪里找你啊?”

      韩柷杌有翻白眼的冲动,声音还是缓缓:“你找不到我的。”

      萧筠瞬间委屈起来,努力向上爬着与韩柷杌面对面,抓着他的衣襟,有些委屈。

      “你成亲了吗?你纳妾吗?男的行不行?不能生孩子行不行?我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我能不能亲亲你?”

      韩柷杌没好气道:“……”

      萧筠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伸出被禁锢的手,圈着韩柷杌的脖子:“我们去私奔吧,上京除了我母亲没人要我了,也不用担心,我愿意和你吃风吃土……你们神仙都是辟谷了的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要你。”

      刚刚不是还妖魔鬼怪吗?

      韩柷杌摸了摸被鼻息撒热的脖颈,一时无言。

      萧筠在韩柷杌脖颈间,喃喃自语着,慢慢的,张开了嘴。

      韩柷杌脖颈传来瘙痒热意,有些吃痛,他忍无可忍、压低着声音呵斥:“放肆。”

      萧筠没听清,仍旧是勾着韩柷杌的脖颈道:“你会长生不老的吧?我给你上一辈子,怎么上都行,吊着绑着……什么样都可以的,这样到我死了你会不会心里有我?这几天我看出来了,你表里不一,外面温柔,内里凉薄。”

      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一直慢慢的,缓缓地,平静的,却是出奇地叫人难受。

      就像离了水的鱼,皮干绝望。

      脸边传来碎碎的柔软温热,韩柷杌惊呆了。

      萧筠手戳着韩柷杌胸膛一字一顿,非常字正腔圆道:“但是住进了这里,你会掏心掏肺对他好。只是啊。”

      萧筠叹气,声音低低,有些难过:“这里很难住进去,天时地利人和,没有机缘是住不进去的。”

      他枕着韩柷杌的胸膛,圈着韩柷杌的腰,耳边那里安静十分没有跳动,可萧筠醉了,只觉得好硌人,枕着不舒服。

      “……”韩柷杌手掌盖住脸边湿润,浅浅的眸子里闪过什么,无谁知晓。

      他慢慢将食指点在萧筠眉间,那双细长眉间就有什么勾出来缠上修长的手,钻进指腹。

      他给睡着了的萧筠裹上披风,那披风毛边遮住脸,看着小小的有点可怜,只余染了酒色的绯唇异常鲜明。

      韩柷杌盯着看了一会儿,忆起脸颊刚刚的温热来,低声交代华衣几声后消失在了马车里。

      他抱着怀里人迈进院子,浸木立即打开门让他进了屋,他将人放在床上,拉过被子裹了。

      要走,萧筠牵住大裘一角,不让他走。

      韩柷杌想了想对浸木道:“醒酒汤,淡粥……将柴烧成火炭多加一些摆着,只是离他远点。”

      浸木匆忙去了。

      韩柷杌坐在一旁,默默看着萧筠,萧筠忽然语出惊人:“你过来,我要给你生孩子。”

      韩柷杌眸中隐现尴尬,偏头躲闪着,原地消失。

      韩柷杌再次出现时,是在自己院子里,而阴烛和傲狠在守株待兔。

      傲狠邪笑:“怎么样?万年开头一次荤,好吃不好吃?”

      阴烛不满地捅他腰,傲狠从善如流地改口:“你怎么回事啊?就是他也没见你这么关怀备至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带人回家,他转世后你抱过没有?!你没有吧?!从实招来,本官不打你!”

      韩柷杌对“他”其实很好,只不过萧筠才认识韩柷杌不过两日,韩柷杌就对人这么好了,又是看他寂寞带他参加宴会,又是抱人回家什么的,傲狠和阴烛心里不舒服,非常之酸。

      初见萧筠时,可是他韩柷杌自己承认萧筠不是“他”的。

      听罢,韩柷杌不说话。他今日有些许累,精疲力竭坐在矮几后,两个四五六岁的小孩齐刷刷站在跟前,煞是可爱——若不是口气或轻佻或沉重的要他给个解释的话。

      韩柷杌很是无奈,避重就轻:“吃醋了?”

      傲狠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都没抱过我,阴烛小时候你还抱过呢!不公平!”

      见傲狠半天说不到正经处,好不容易说到正经处了又被韩柷杌带翻,阴烛被气得牙痒痒,自己开口:“主子……主子是不是看上他了?”

      “……”韩柷杌被晚辈质问,还是这种问题,有点恼羞成怒,“本尊没有,你们两个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不要有事没事盯着本尊乱猜。傲狠你几万岁了?这么晚睡对身体不好你知不知道?熬更守夜什么的最不好了,你快快将阴烛拖走。”

      拖走?傲狠目光灼灼看着阴烛,只是不接韩柷杌的话,接了阴烛的:“啊!你们才认识吧,这哪能啊?我可没这么说,就是你对他的态度……我们琢磨不清啊!”

      “……”韩柷杌无语一瞬,又心念一转,“你们自己与他结交,不用因为本尊对他有意见。”

      傲狠撇嘴:“如果不是你,我和阴烛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和他说一句话!”

      另一端,浸木端着食案回来时,只剩萧筠睡在锦被里,被裹得紧紧,发丝汗湿倾乱着,露出的小半张脸颊微红。

      喝酒忘事,萧筠是前后都忘,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印象,脑子还懵,好像少了些什么。

      翌日一早,他走在长廊上,揉揉头,歪歪叨叨不知晓说着什么,迎头撞上傲狠。

      傲狠神色不明的,“啧啧”围着萧筠打量,萧筠要问时,傲狠一溜烟跑没了,冲进韩柷杌怀里,大喊:“爹!”

      于是萧筠转身就见到韩柷杌,韩柷杌对他点头,似笑非笑的样子:“早,去用饭吧。”

      萧筠一懵,脑子好像又完整了。

      萧筠和韩柷杌并肩同行,弯眸露笑。

      冬雪渐厚,今日细雪斜斜徐徐,傲狠拉着阴烛在他们身后偷听。

      韩柷杌:“昨夜你醉了,说我是……巫人,这里澄清一下,我们不是。”

      萧筠:“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话声音不足,傲狠又被韩柷杌封住了“偷听”一项技能,听得丢三落四。

      傲狠最后只听得韩柷杌道:“你可以来我书房,那里书多可以打发时间。”

      韩柷杌偏头对傲狠道:“你说是吧?”

      傲狠心里流泪艰难地点头,他要在萧筠进韩柷杌书房前去紫莱界搬一大堆书回来。

      韩柷杌又对萧筠道:“今夜你就来吧。”

      傲狠心里流泪如瀑,我等一会儿就要去搬书了阴烛。

      时间如流光,冬日懒懒,萧筠心安理得在韩府过了好几日,他也不知怎的,自己会这么信任韩柷杌。

      他性子闷,韩柷杌可以比他还闷。

      这日黄昏后,两人在院中慢步走着,各自消食,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待更晚一些,两人就回书房呆着。

      萧筠歪在罗汉榻上看书,韩柷杌拿着银匙在香炉旁一顿响,末了,他将香炉盖合上,到一旁打盹。

      许久,萧筠抬头打量他,静静打量,又好一会儿才托着烛台凑过去接着打量。

      萧筠半蹲着,将烛台举高照在韩柷杌脸上。

      他不知道,眼前那人也在打量他——韩柷杌就是不睁眼也能清清楚楚瞧见萧筠那沉寂思量的眸光。

      烛光下,萧筠肤色雪一样白,鼻梁挺立有如水中孤舟,嘴角展平,青丝全部束在头顶,面色柔和。

      萧筠长得很漂亮,只是不女气,是个能让男人女人都冲动的长相。

      韩柷杌正在慢慢看着,萧筠却是又托着烛台回去了,兀自坐在一旁看书,一页一页翻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翻了几页又盯着烛台看。

      只是不再看韩柷杌了。

      可韩柷杌的目光却不曾移动分毫。

      那柄烛台下,萧筠懒懒半卧着,耳际发丝有些凌乱,脸上是出神的。往下,从蓝色衣角边露出一只脚,脚背搭在席子边缘,细细白白,显得主人也有些单薄,给人一些萧瑟单调,可他周身被那暖暖烛光笼罩着。

      有些凄凉孱弱的美,叫人发颤心惊。

      韩柷杌唾弃自己。

      门外传来惊叫:“阴烛阴烛阴烛!过来,下大雪了!凉凉的!累着以前的雪等它下几日我们堆雪人吧!?”

      今年雪来得早,大雪却来得晚。

      不用下几日,第二日地上就铺上了厚厚一层雪,天上还在撒着,看样子是要不歇地下。

      天稍晚些,雪就埋到了阴烛的膝盖处。

      傲狠在院子里将雪扫在一起,和阴烛一齐将其团起堆高,时不时还坏心眼将雪扔进阴烛衣襟里面,得了阴烛一声怒吼,他就围着半身雪人疯跑狂叫。

      目睹全过程的萧筠觉着傲狠对阴烛有种莫名的热情。

      他在廊下看了一会儿,掀开帘子进门,绕过纱帘再绕过绣景髹金屏风,看见韩柷杌窝在绒毯里浅眠。

      将呼吸放轻,萧筠坐下用小铁钳搅了一下火盆,然后伸手从韩柷杌旁边的碟子里面拣起一颗榛子含进嘴里,慢慢磕着。

      韩柷杌睁开眼看他,懒洋洋开口:“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年轻人要活泼一些,别整日藏在暗里窝着,看着没劲儿,热茶火盆浅冬眠这些都不干你的事。”

      萧筠看过去,没说话,这人明明长得这么年轻却是一幅老气横秋说教的样子,叫他好笑又好气,片刻道:“怕生病。”

      韩柷杌懵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萧筠身子不好,经常生病,少时在彝唐国身份使然,叫他一生病就有人围着团团转,后来去了大良为质,生病就意味着买药,病严重了就意味着死亡,叫萧筠克制了许多——什么都克制了。

      韩柷杌喝了口茶,慢吞吞往一旁挪了挪:“暖和了就容易犯困,你……不嫌弃吧?”

      他说完,掩饰什么似的咳嗽着。

      萧筠一愣,一寸寸挪到韩柷杌身旁,再慢慢躺下,拉过绒毯盖在身上。

      “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韩柷杌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样子,面无表情想了想,皱眉道:“不知。”

      我对你好吗?韩柷杌认真思考着。

      萧筠又道:“我看你样子不像个爱管闲事的人,街边乞丐都不一定施舍一下。”

      韩柷杌闻言,翻身看向萧筠:“有些事就是这样做了,没有理由,非要个说法……大概,欠你的吧,总是忍不住对你好些。”

      “那日你说的‘果然’是何意?”

      “就是要对你好些,再好些,你生来,我便是欠你的。”

      萧筠心微沉,如入暖暖的热水中,被慢慢煮着,最后逃也逃不开。

      一张斜着的躺椅,萧筠与韩柷杌各占一半,萧筠那边空了好大一些,韩柷杌便显得拥挤了,他不得不挪动身子去找合适的姿势。

      萧筠好心往一旁挪了一点。

      韩柷杌倒没不好意思,大方占了那一隙。

      耳边韩柷杌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萧筠没多久也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人在他后方,似是为他擦背,想要回头看看那人,却是怎么的都不能回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两个小孩是后辈,和主角攻受不存在任何除亲情友情以外的任何感情。
    谢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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